但是我必须要知道我是在甚么地方,我一定要取出小电筒来。
我咬著牙,在一阵可怖的声响之后,我终于取出小电筒,著亮小电筒时所发出的声响,更是接近可怖的程度,但总算好,我有了光亮。
在漆黑之中,有了光亮,即使光亮微弱,也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
我在一间狭长形的小房间中。
那真是形状古怪的房间,只有三呎宽,我如果张开双臂来,可以触到它的双壁,但是它却有十二呎长。
那样子,像是一颗子弹,而我这时,被困在子弹的内部,这时,我忽然兴起了一种十分滑稽的感觉,我觉得我好像是一部卡通片中的主角。
人的感觉是很奇怪的,尤其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几乎无法找出合理的理由来解释。
我当时的情形,就是那样,我处在一个狭长的空间之中。
我可以想像我是在船舱中,那才是正常的想法,可是我想到的,却是我在一颗子弹中。
在一颗子弹中,这是一种极其奇怪的想法,可是我当时的确是如此想,而为甚么我会如此想,却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我熄了小电筒,因为我发现这颗“大子弹”根本没有出口,我被困在里面,无法知道甚么时候出得去,所以必须保留小电筒中的电源,以备在必要时可以派用处。
我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我吸了一口气之后,我才发觉,我虽然是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但是,我却丝毫也没有窒息的感觉,呼吸很畅顺。
我坐了下来之后,又移动了一下身子,靠在壁上,那时候,我的心中,实在乱到了极点,因为我完全无法想像发生在我身上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可以供我思索的线索,是还在那间房间中的时候,那个人所讲的一句话。
那个人说他“并不急于回去”,而让我先走的,我还想邀他同行,那人却现出了古怪的神情来。
照那一句话推测,我是在“归途”之中了。
如果我是在“归途”中,那么,这时,我应该是在一个交通工具之内,可是,我却无法觉出任何的移动,一切全是静止的,尤其是那种骇人的寂静,静得我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体内细胞和细胞摩擦的声音。
接著,我突然感到了昏昏欲睡,照说,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决不可能有睡意。
但是我的确有了睡意,我变得极其疲倦,连连地打著哈欠。
我竭力想和睡魔相抗,挣扎著站起来,可是却软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妙了,我决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睡觉,可是倦意越来越甚,我终于又坐了下来,而且,立时睡著,睡得十分之酣,甚么也不想。
在我睡过去之前的那一刹间,还来得及想到最后一个问题,我并不是睡过去,我是受了不知甚么药物的麻醉,昏过去的。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而我的“醒”来,也是突如其来的。
陡然有了知觉,像是离我“睡”过去的时候,只隔了一秒钟。
睁开眼来之后,仍然一片黑暗,耳际也仍然是无比的静寂。
就在我想再度取出小电筒来照看一下,我所处的环境是不是有甚么变化之际,我听到了声音。
那是一种极轻、极低微的声响,我真不知道在那样绝对的寂静之下,有甚么办法可以将声音控制得如此之低,传入我耳中的声响,亦渐渐变大,那是一种很悦耳的音乐,听了令人精神振奋。
我敏感地想到,如果我是在一个“旅程”中的话,那么,我可能快到目的地了,而这种悦耳的声音,可能是对绝对寂静的一种调节,使我到达另一个充满声音的环境时,在官能上能够适应。
我想到了这一点,站了起来。
我刚一站起,就感到一阵猛烈的震荡,我跌倒,跌倒之后,又连滚了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那时,震荡已经停止了。
音乐越来越响,而且,渐渐亮起了灯,光线也是由暗而强烈,终于,到达正常的光亮程度,我定了定神,忽然,“子弹”的前端,裂了开来,一道梯子伸了进来。
当“子弹”裂开之际,我听到了大量的噪音,那些噪音一下子涌了进来,我敢断定,如果不是事先有那种音乐的话,一定会神经错乱!
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我就立即听出,那些噪音,并不是甚么特别古怪的声音,那都是我十分熟悉的一些声音,它包括了许多人闹哄哄的讲话声、车声、机器声、敲击声。
那是任何一个大城市中都有的声音,说得确切一些,是任何大城市中,机场或火车站中的声音。
在“子弹”的前端,既然有一把梯子伸了进来,我似乎也不必多作考虑,我立时走向前,踏上了梯子,向外走去。
当我走出那“子弹”时,我看到了一座十分宏伟、巨大的建筑物,那建筑物有一个圆形的、极大的、半透明的穹顶。
我从来未曾见过那么美丽的建筑物,我的心情,本来很紧张,这时也松驰下来。我不知道到了甚么地方,但是不论在甚么地方,只要这地方的人,可以建造出那样美丽的建筑物来,那么,就大有理由可以相信会受到文明的待遇。
在看到那美丽的大穹顶的同时,也看到了在那建筑物中,熙来攘往的人。
我的估计不错,是在一个机场之中,那些人,男女老幼,衣著都很好看,我走完了最后一节梯子,在梯子两旁站著的美丽的蓝衣女郎,向我点头微笑,说了一句我所听不懂的话。
我不知她们在说些甚么,所以也只好报以微笑,然后,我怕她们再对我说话,所以急急向前走出了几步,完全没有人理会我。
我回头看去,想看看那“大子弹”究竟是甚么模样的,然而我却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一个圆锥形,真的像子弹头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正嵌在一块巨大的金属板的圆孔之后,就在我回头观看的一刹间,一阵噪音(就像是喷射机起飞时的声音),那圆锥形物体,开始缓缓后退,一块活板移过,遮住了那个圆孔。
我也发觉了站在那建筑物中,完全自由,因为根本没有人理我,人们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我已经观察到,这个庞大的建筑物,有好几个出口。
我听到许多人在讲话,扩音器中,也不断有声音,传了出来。
那种语言,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我不但无法听懂他们之间所说的一个字,而且,根本无从判断他们所说的话,在语言学上,究竟属于哪一类。
我还看到很多类似文字的标志,那些文字的结构,又简洁,又美丽,但同样地,也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我竟然完全自由,完全没有人来理会我,这真的出乎意料之外。
忽然之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那海边的屋子到这里,一定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我无法知道这个距离是多远,一切实在太神奇了。
呆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向外走去,我强烈感觉到,我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虽然除了我所不懂的文字和语言之外,找不出任何与地球上截然不同的地方来。
如果说我这时的心情,是从地球到了另一个星球,那还不如说我好像是一个乡下人,突然到奇了异国的书大都市之中,更来得确切一些。
我所看到的人,都显得很和气,每一个人的脸上神情,都是开朗的,就算他不是在微笑,也给人以一种十分舒服、祥和的感觉。
那种如同喷射机开动的噪音,不断传来,我已看到好几次,那巨大的金属板后,钻出一个圆锥体来,圆锥体裂开,一把梯子移过去,有人从圆锥体中,向外走出来。
当我呆立了约莫十分钟之后,陡然之间,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
我所见到的人,全和我日常所见的人,没有不同,然而,这绝不能证明我不是在另一个星球上,“他们”和地球上毫无分别!
正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又有一个大的圆锥体,出现在金属板之后,而且,裂了开来,一个人,自里面走出来,踏下了梯子。
这样的情形,我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了,本来,引不起我的好奇,可是,这一次情形却不同,我认识那走出来的人。
我自然还不知道他是甚么人,但我见过他,他就是和我在那房间中,让我“先回去”的那个,现在,他自然也是“回来”了!
看到了那个人,我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有一个熟人,总是好的,可是如果被他发现我不是他们自己人,而是一个冒充的,那岂不糟糕?
就在我犹豫不决,决不定是和那人避不见面还是和他相见之际,那人已看到了我,他向我招手,大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也是我听不懂的。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那人已来到我的身前,拍著我的肩头,继续又和我讲了两句话,我完全变得像哑了一样,不但无法回答,而且简直无法开口。
那人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望著我,继续又说了两句,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在等我的回答。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实在不能不开口了,我只好含糊地道︰“对不起……”
我才讲了三个字,那人的神色便变了一变,接著,又声色俱厉他讲了一句话。
糟糕的是,我不知道甚么地方得罪了他,而我又仍然听不懂他的话。
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好转身便走,但是才走了一步,那人便大踏步走了过来,拦在我的面前,他用一种十分严厉的眼光望著我。
我心头“怦怦”乱跳,他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神色更加严厉。
我在想著脱身的方法,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但是击倒之后又怎样呢?
正当我在想不顾一切,出拳将那人击倒时再说,那人已经用很低的声音道︰“千万别动手打人,也别出声,跟我来。”
我也低声问道︰“这……这里是甚么地方?”
那人道︰“别出声,跟我来。”
那人的声音十分诚恳,我可以听出他没有加害我的意思,我可以放心跟他前去吗?我的心中想著,而我立即有了决定,我可以跟他去!
而且,事实上,我突然之间,来到了这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