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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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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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颤巍巍的一站,背后镶金鎏玉屏风全露出来。整块翡翠上龙飞凤舞、金彩飞扬的几行大字,依旧分明。
  雨潺按镜凭栏,忆江南,犹记初时、深院见皆难。
  淡红袖、疏相守,守明盘。如是朝颜、一照两孑然。
  若要公允评判,我会可怜那写词刻屏的帝王。
  看来是追忆和先帝两人江南相遇的情景,却不知他可曾记得,在他之前,更有一人相约成婚,又隔着重重深闺,难能一见。看来是幽怨先帝薄情使人独守白头的思念,却不知他可曾知晓,一别故里十载,所思另有其人。
  《相见欢》,相见何许欢。
  “你……为什么来?”
  太后面上如罩寒霜,退后一步,腿挨到了软榻,索性捧着那块玉石沿边坐下,身子瘫软在扶手一侧,“八年,八年了……才来,才来报复哀家,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盯着手心,阴鸷的笑起来。不一会工夫,竟笑得渐渐上气不接下气,要分出一只手来,用力捶打自己的心口。
  掌中那只青鸟状的翠玉随着她的举动一上一下,几乎要颠落下来,又被她的手指紧紧抠住,几番在爪中无声呻吟。
  “咳,呵……”太后喘了几声,呼吸平顺一刻,忽然将掌中物反手使力一摔,“你不在下面好好陪她,又回来作甚!”
  玉石如折翼的鸟儿一般直直坠地,闷声砸在地毯上,骨碌碌打滚到停在一角——我心中猛然一凉。
  方要伸手去捡,却见一个身影匆忙跌下软榻,扑向那里。
  ……一眨眼的时间,那块玉又被她捧在心头,面上好似来回经历生死一般,泪珠竟滚滚而下,嘴上不停絮絮而言,“是我不好,不要,不要,不要……”
  “太后。”
  怕她风疾一起,不知清醒何时。
  这一唤,太后倒是打断了不休的絮语,只是撑在榻边,透过涟涟泪水静静看我,也不知是明白还是糊涂。
  “你要怎样?”
  她出口问道,突然之间,像是恢复了神智,不怒而威。“哀家欠你的,可以偿你,但是我儿和根基,你休要妄想。”
  ……
  不禁好笑。
  还挂着两行水珠就成了凌厉母虎,这样的转变,也不知是宫中岁月经久,还是天性护犊使然。
  “太后,”苍天可鉴,我并无作弄她的居心。“晚辈但求自保——难道时至今日,您不想知道家父,究竟待您若何?”
  这么多年过去,我想给她个明白。
  和景元觉几分相似的凤眼一瞬睁大,射出咄咄逼人的光。她将捂在胸口的玉石放到膝上,却又缓缓缩起了眼,“你当年不过总角稚童,又知道什么!”
  “不错。晚辈当年只知父母恩爱,不得同生但求同死,并不知与外人有何相干。”
  只看太后面目狰狞起来,转眼又要发作。我舒过一口胸内恶气,心中也畅快许多。“此中真相如此,亦非我愿。更牵连母亲在内,若非今日事急,纵使带入黄土,晚辈也不必叫外人知晓!”
  太后歪在榻上,胸脯起伏,已是眼白多过眼青。
  “你,好……”
  那两声“外人”,叫她又似要怒骂,又似要流泪,一时身形缩成一团,脸上挣扎扭曲至极,竟笔墨难以形容。
  此一时看在眼里,既觉得五内都是酣畅淋漓之感,又觉得欺负一个半疯妇人,隐隐作孽太过。
  灯火哔剥跳动,一室昏明不定。
  “不过,家父一生磊落,他当年所想,为人子的,终究不能抹杀。”
  我静了一静,抬起右手指向她的腿上,“此物家父多年随身,直至狱中入殓,仓促间落入他手,辗转最近才回到晚辈处。若非此物,晚辈毋宁死,愿不知。”
  太后闻言立时摊开手掌,反复端详。
  可惜她不知其中奥秘,哪里又能看出。不一刻终于耐不住抬头,一双凤眼圆睁,既是焦虑又是满腹怀疑。只怕若非那个答案系在我身上,她便要当即暴跳如雷。
  我不顾逾越,伸出手来。“太后容晚辈一用。”
  太后犹疑片刻,交托在我的手上。却又跟着起身,亦步亦趋,不放心再追上一句,“这里满宫侍卫,你休要耍花招。”
  如何能够。
  人死如灯灭,谁对谁错,全不过空言。即便是要她自绝当场,也不能使亡者复生,我又何必戏耍于她。
  “江陵白少,喜好众多,琴棋书画,皆有称道。其中寡为人知一项,却是金石篆刻,不知太后可晓?”
  我依次吹熄了榻边的两座柱灯,厅中的两排宫烛。
  太后定在花厅正中,依依看着我,“不错。玉郎擅刻。此一只青鸟,便是他闲时自雕自比。”
  我缓缓点头。
  满室都陷入黑暗。
  只留五斗柜上一颗夜明珠,淡淡生光。
  我将它取在手中,慢慢凑近青鸟玉石。“晚辈尚幼时,家父刻技登峰,一度迷上微书,将之与玉石镂刻融合,使一杆铁笔题字,在方寸之中见大。”
  校调了妥当的角度,一臂远的白墙上,隐约出现深深浅浅的阴文字迹。
  “请看……”
  太后越过我,站在墙边。
  她一字字喃喃的低语,一眼眼痴痴的凝望。
  她伸出手去,抚摸冰冷的泥墙,好像在触碰情人的肌肤,好像在聆听情人的呢哝。
  她浑身巨颤。
  她无声嚎啕。
  那是一首词。
  一笔一划,记在青色鸟身一只羽翼下,贴近鸟儿心房的词。
  相思无奈老儿郎。
  不成双,泪两行。
  姑苏聚后,南北万里长。
  君子兰开君不见,生怅惘,却痴狂。
  ……
  我移开了夜明珠。那些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迹一瞬远去,太后惊恐的尖叫响起来,“不——不!别拿开!啊——啊啊啊——”
  然后便是门外此起彼伏的喊叫,“太后!”“太后,您怎么了!”“太后,太后!开开门,让奴才们进来啊!”“娘娘,再不开门奴婢要坏门了,娘娘!”
  再然后是太后的厉声怒喝。
  “滚开!都滚开!谁也不许进来!进来哀家灭他满门!”
  她泪眼婆娑的吼叫,威吓门外的人,又对内拼命摇头,满面凄切之色,“不要……别!求你……”
  因为我断了她的梦。
  我还高高举着那青鸟玉佩,威胁她要松手砸在地上。
  她每上前一步,我就离开一根手指。
  她退后,又前进,又退后。
  门外呼喊更甚。
  西花厅的雕花木门,几乎就要擂破。
  只余拇指和食指。
  玉石摇摇欲坠。
  “别,别……”
  她已全无了太后的仪态,只像一个绝望又渴望的妇人,好像我高举的石头,是拴着她性命的解药,“别摔,给我,求你……我什么都依你,都依你!”
  青鸟滑入我的掌心。
  “太后一言九鼎。”
  太和大殿,灯火映成白昼。
  百级阶沿,一步一卫,列戟庄严。
  墨绸及地的宫装俨雅、端重,缓缓扫过赤红长毯,留下一行幽艳难忘的摇影。所有妄异的阻隔,如若海面潮尽退去的波澜,徐徐散开。
  头上苍空静默,无风,无云。一轮蟾宫银盘当中正挂,如寒璧如珠泽的清辉,潇潇遍洒。
  正门大开。
  殿内喧诉正沸。
  “……自谓有劳于国,纳邪说而违朕命,怀异端而疑皇弟。恩宠虽厚、猜惧愈深,建通元年始日夜阴计、煽党专乱、图产大害。建通二年以假溺谋、招举逆计,引奸回以为腹心,身蹈大戮、仁义蔑闻,国家之复存皆几于难,惊骇於视听。元闻罪犯谋反,桀跖不足比恶,竹帛不能载状。今剥其封爵,废为庶人,罪当株。”
  “而范楚云,擢进士第,拜翰林学士,迁至太子太傅。太子薨,为明王宾。陛下功定天下,增封户五百,犹不平。与周肃夫相忿竞,不事事,弃官私去,阴附于明王,乃敢妄图。长夜庄建、号令诏敕等多出其手。臣礼尽失,文节皆毁,不能忠清,罪应凌迟。”
  “武国威,父坐事,连为官奴,擅武擅射——”
  声音戛止在入殿一刻。
  太后在高大的门槛外站了一瞬,提摆而入。
  那位居当中的年轻刑部侍郎,一长串连续的宣判陈词因惊讶而打断,奉卷宗愣在一边。他两旁夹道文武朝臣皆回首而望,或是讶异,或是疑惑,倒是齐齐肃静默立。
  太后牡丹墨裙垂地,金红披纱挽起,华贵柔软的衣料随着莲步轻摆,头上鸾凤宝石步摇无风自晃,冶丽不可方物。然而她周身又散发出难掩的端庄和气度,丝毫不曾停留,仅一道斜扫的目光,就将那些怔看的大臣,迫得抬不起头来。
  我跟在她的身后。
  到得一时不能再进,方住了脚步。
  大殿中间,高高低低捆束下押跪的,不下百人。有的身子歪斜,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甚或血污斑斑。这些囚犯和身后按押他们的威武卫,竟将一间偌大的殿堂充塞的满当,堵实了往内的行路。
  太后微微侧首,我自她的身后,徐徐走出。
  殿上高处那人,案后慢慢站起身。
  相隔岂有三五十丈之遥,一身明黄耀眼夺目,灿然中看不清容颜。
  倒是看得清当中站着的宣判人,微张着嘴,打起深深的眉结,一时也不知是继续念下去,还是等下他人的吩咐。
  而那些缓过神的、任职或有岁数的老臣们,多已先后跪下,口中层次不齐念着参见太后。
  因着突来的变数,个别大胆的钦犯也挣扎着回头来看。余光中,一两个熟悉的面貌,是当夜血战掩护撤退的庄人。他们多形容憔悴,伤痕累累,手脚捆了枷锁,口中塞了布条,唯独一双耳朵都无遮无掩,好用来听判。回首眼光看到我,那几人也不能言语动作,接续被威武卫按到地上,平平掠了目光开去。
  这时太后已念过平身。她抬头望了一眼明黄的身影,一字一字说道,“苏鹊于长泰殿处伴坐,说起大殿论处逆党,特与哀家同至一听。”
  殿内静谧无声。
  覃朝治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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