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旧恨!怒火一下子窜上头顶。
“喂!你站住!把话说清楚!”我追上前去。
他回到刚才站着的地方,停下来,回过头冷冰冰地瞪着我。
笑话!瞪着我我就怕你吗?
“我说,你!”我指着他鼻子,“你这个人冷血的吗?还有一点公德心吗?助人为乐不懂吗?那个抢了我的钱,你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跑掉,你这叫什么?叫助纣为虐知道吗?”
“助纣为虐?”他淡淡地道,“我从来不知道,公民有帮骗子追回赃款的义务。”
“你!”说到底,他还是以为我是个骗子,所以袖手旁观。“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骗子?光凭我刚才把花卖给那个女人吗?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又有没有长耳朵?是她自己非要跟我买的,我有强迫她吗?”
“这不正是你的高明之处吗?强买强卖的,那是强盗!”
我真的要吐血了!
“你跟我走!跟我走!”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拖了就走。
他立刻甩开我,不耐地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我们现在就去红流慈善,你去亲眼看一看,亲口问一问,我到底是不是骗子!”
说着我又去拉他,手腕却被他一下子反手捏住,那力气大得让我一瞬间以为骨头都要断了。
“我没空和你闹!”他猛地甩手,把我推开,“如果不想我报警,就快点滚!别不知好歹!”
愤怒和委屈让我气得声音都抖了:“那你报警啊!快点报警!我们法庭上见!你默许了一项犯罪的发生,你的不作为令我损失财物,你的行为违反了公民的基本义务!你说我是骗子,那么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拿出真凭实据来,而不是凭空想像!你诬蔑我的人格,损害我的名誉,对我精神造成了极大伤害,我还要告你诽谤!”
我一口气吼完,觉得眼睛有点热辣辣的,一种熟悉的液体,在慢慢地模糊我的视线。该死!为什么要哭?这可不是示弱的时候!
我忿忿地抹了一把脸,继续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你真的,不是骗子?”他纠结着眉头,硬梆梆的语气里,多了点不可察觉的犹豫。
“废话啊!我当然不是!该死的,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在行骗!”
他若有所思:“那刚才……”
“刚才那个女人是我的情敌她抢了我男朋友现在还想用钱向我示威我就乘机狠狠敲了她一笔行不行?!”我大声吼道,顾不得路人看我的异样目光。
“是!就算是我敲了她一笔那又怎么样?”我继续不顾体面地大喊,“这些钱又不是给我自己,这些钱全是捐给红流的!她那样的有钱人,六万块钱又算得了什么!让她掏六万块,还算是给她积阴德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都一样!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自以为有点钱就能主宰一切!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他们得了绝症,病得快死了,却没有人肯看多一眼!”我说着说着,眼前越来越模糊,无论怎么抹,都抹不去脸上的湿意,“六万块钱,对你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钱不就是命吗?!六万块啊!你知道能让一个白血病的孩子输几次血做几次化疗吗?你知道有多少孩子明明可以得到救治,却因为少了这几万块钱而不得不眼睁睁地等死吗?你说,这钱被人抢了我能不着急能不追吗?而你!你却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吼叫,眼神变得很深邃。
乱吼一通之后,我的郁结终于得到部分疏解,胡乱抹了下脸,抬头,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冰雕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扶额。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好好好!我今天自认倒霉,行了吧?!
第一眼初见的惊艳,现在全部变成了狗SHI。再多看这个人一眼,我就会想吐!摇摇头,我掉头就走!
“你等等!”他在背后突然开口。
我没好气地回头:“怎样?还有什么赐教?”
他紧紧地盯着我,抿了下唇,然后说:“六万块,我赔给你。”
热血直冲头顶,我立刻又怒了:“真以为我爱钱爱到是钱就扑上去的地步吗?!刚才的六万块被抢了是我倒霉行不行?谁要你的臭钱!”
他的动作停住,抬头看我,脸上明显流露出惊讶与不解。
但我真的懒得再理他了,再和这种人说话我绝对会吐血而死!
对!六万块丢了我是很心疼,但这钱确实是我从徐以蓝那里敲来的也不假!他没有帮我拦住劫匪,我是很生气,但路上袖手旁观的人那么多,他就算是不肯出手,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当时他只是误会我是行骗,才没有出手。而且,若不是他拉住我,只怕我早就被车撞死在马路上了。
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没有理由让他为我“买单”!
但是,但是……我心里那个沤呀!……
等到我走回被抢的地方时,我就更沤了!
那些花早就被摔了一次,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地重创。此刻,一地凋零的花瓣好像在向我无声地诉苦。小竹篮更是委屈地躺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我垂头丧气地拾起收钱的小木箱,里面轻飘飘的,只剩下我上午卖花所得的可怜的一点收入……
春光明媚,我却想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我干嘛不要他的钱啊!早知如此,至少应该让他把本钱赔给我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小阳
可以想像,当我将那么可怜的一小叠票子——包括几枚硬币,还全是一块钱的,——交到秀姨手里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无地自容!
秀姨笑眯眯的脸明显一僵。我只得尴尬地咳了一声:“秀姨,对不起啊!今天只有这么多。我,我被抢了……”
“什么?!被抢?!”话音未落,秀姨已经瞪圆了眼跳起来,“那人有没有受伤啊?快点快点,让我看看!”
她再也不管那些钱了,随手往桌上一扔,一把扯过我就开始从头摸到脚,同时嘴里叨叨地念起来:“哎哟喂,真是要死咯!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人抢劫这么嚣张的!……哎呀,你看这手,这腿!哎呀哎呀……”她看到我身上的擦伤了。虽然穿着长袖长裤,我的手臂和小腿,仍然磕得青紫,手掌更是磨破一大块皮,稍一动,就疼得钻心。
“快点坐下来上药!”她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按到椅子上,自己转身去翻药箱。
我心里暖洋洋的,似乎伤处也没疼得那么厉害了,忙道:“秀姨,不要紧的,一点小伤……”
“什么小伤?”她捏着药瓶和棉签转回来,朝我瞪眼,“这个会留疤痕的,知不知道?小孩子家家的,什么也不懂!女孩子啊,手要细细嫩嫩的,男人才会喜欢!明白吗?”
我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道:“是是是!秀姨说的最有道理!”
她哼了一声,拉过我的手,小心地用盐水拭去污渍,然后上药。我痛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出声,一动不动地任她折腾。
“钱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抢了就抢了。抢了咱们再赚回来!人没事就好。这回当是破财消灾。知道了吗?”
“嗯,知道。”我乖乖地答应,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要是让她知道我还勇追劫匪,上演街头生死时速,还不把我骨头都给拆了?
“疼不疼?”她小心翼翼地吹凉气,减轻药水对伤口的刺激。
“不疼。”我故意笑眯眯地道。
秀姨抬头盯了我一眼,心疼又嗔怪地道:“脸都白了还说不疼,你这丫头就是一向嘴硬!”说着伸指在我脑门一戳。
我冲着她傻笑。
她无奈地摇头,也笑起来:“饿不饿?”递过来两个鸡蛋,“跑了一天,肯定累了,特地给你留的!”
我眼里立刻冒出绿光,蹦起来搂住她就亲了一口:“秀姨最疼我啦!”
她被我搂得“哎哟”直叫唤,推开我,一边笑一边做擦口水状。看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剥蛋壳,又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在我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今天又没吃午饭是不是?”
我转转眼珠子,瞄了她一眼。
“小星!我知道你现在正为钱发愁,但钱可不是这么省出来的!”她语重心长地道,“要再这么下去,小阳的手术费没筹够,我看你的人就要先倒了。若是这样,小阳可怎么办?你妈又怎么办?”
我使劲吞着鸡蛋,不说话。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哪,这是我平时存下来的一点钱,不多……”
我立刻三两下把鸡蛋塞进嘴里,跳起来,含糊地道:“哎呀,秀姨!秀姨我得走了!我妈,还在医院,等着我去换班呢!”
“哎哎哎!小星!你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又不是不要你还……”我的动作比她敏捷十倍,等她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我早就夺门而出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要秀姨的钱?!
秀姨是G市本地人,然而年近六十,无亲无故。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还没有结婚,就因为白血病死了,只剩下她孤苦一人。她虽然在红流做事,但红流完全是一个非营利性的民间慈善机构,能发多少薪水,可想而知。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她刚才掏出来的那些,多半就是她的“棺材本”!我怎么能要?
更何况,这点钱,比起我所需要的数目,还差得很远……
鸡蛋哽在胸口,我握着拳使劲捶了两下,终于眼泪汪汪地咽下去。
不管怎么说,她的热心还是让我感动。她有句话说得对,钱嘛,总是能赚回来的!
不过,要不是今天遇到那个让我倒霉的家伙……
我一边走一边又把他诅咒了一万遍,掏出手机随意看了一眼,不禁惨叫一声。完了!还得回去做饭,今天又迟了!
拎着饭盒走进病房的时候,小阳正倚在床头看书,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