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地方,能不瘦吗?”曼姐仰靠在车座上,露出了一丝从不在人前显露的疲惫神色。手指惯性的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香烟,刚刚抬起手拿出打火机,就颓然的放下了,略微出神地看着被我捧在手上的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手上不自觉得微微用力,掐断了香烟的烟身。
曼姐侧着头,看着透过黑色贴膜显得有些暗沉的车窗外面,幽幽地开口:“唐娜的合同快到期了,她自己也知道的,我看得出来她对会所的这份工作没什么想法了,只是为了合同而已。因为她平时也够机灵,我就对她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能离开这里,也算是种幸运。就在一年左右以前吧,会所里来了一个大人物——”
我沉默不语的轻轻地拍抚着怀里的孩子。
会所里发生的那些故事听得还算少吗?我的心微微的拧痛着。
“那天碰巧瑶瑶不在,人手不够唐娜就去了,因为她知道这种场合的话小费是绝对不会少的,她在那种场合也绝对不会去出什么风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这里曼姐顿了一下,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拢了一下因为微微低头而散落下来的头发。“唐娜那天忘记了一点,瑶瑶不在,凭她的容貌她就是最出挑的一个了,等到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因为那个人不经意的一个点头,被打包好送过去了。”
我无言的凝望着车窗外颜色暗淡无光中的无声流动着的世界,任凭着曼姐那有些低哑的声音回响在我微微发痛的耳际。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带着一脸惨淡的笑容在我的面前被那个人带走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曼姐的手指轻捂住额角,“我忘不了她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忘不了——”
我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拍抚着的动作,眼睛愣愣的看着车窗外。
娜姐,娜姐——
“那个人很喜欢她,对她也确实是不错的。唐娜也没有办法,这样大概过了两三个月,那个人的太太就知道了,他太太的娘家势力极大,平时就对他看管得很紧,更别说是他私底下养在外面的外宅了。就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把唐娜绑了过去,关了起来。那个人知道唐娜有了孩子以后,原本态度还是犹豫不决的,这下子被他老婆知道了,他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到底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那个女人真狠啊,不打不骂的就是关着,一天三顿饭,只有稀粥和白开水,一个孕妇怎么受得了这个?!后来唐娜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后来……你也知道了,那个女人从始至终就是想看着唐娜一尸两命才干净,没想到啊,孩子是保住了,可是……”
曼姐无力地靠在车的后坐上,眼睑抖动着,说不下去了。
“那个人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
“嗯。”我点了点头。“孩子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
曼姐低眸沉思了半响,然后轻贴在我的耳旁,说出了一个名字。
我不由得惊愕不已的睁大了眼睛抓住了曼姐的手,这一刻我们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什么,是他?!”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娜姐不告诉我!
我心脏揪扯着白着一张脸,牙齿不住的簌簌发抖。
我茫然的下了车,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人的命呵,同样都是命,为什么就差那么多?!
“走就不要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李娜在我那里还留着一笔钱,如果有急用的话,打我的电话。”
“曼姐,你没想过离开会所吗?”我终于吐出了这一句话。
“离开了这里,我能去那里?我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早就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了,除了这里,我不知道我能在什么地方。”
我站在曼姐的驾驶座旁,看着曼姐脸色恢复了往常的明艳和淡漠。
嘴角轻扯开一抹笑,曼姐将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则溪?人不能和命争,否则苦的是自己。我,早就认命了……”
说完手上将钥匙熟练的□锁孔,发动机的声音随即响起,“则溪,你是个好女孩儿,这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抱着怀里的婴儿,在热闹熙攘的街头,望着曼姐的车绝尘而去。
每次当我要抓住我的未来的时候,它就变得格外的刻薄。可是——
我轻轻地将脸贴在那熟睡着的稚嫩的睡颜上,宝宝你好好的睡吧,妈妈带你去一个没有悲伤的城市。
妈妈要你幸福。
苏靖尧回到家,迎接晚归的他的是一室的黑暗静谧,“这是去哪里玩了吗?也是啊,难得的毕业典礼呢。”苏靖尧将手上精致的盒子放在一边儿,褪下外套,打开客厅的灯,坐在沙发上开始拨动号码。
则溪今天应该会回家的,他也有惊喜要送给她。到了现在所有的事情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也许,他和则溪,能有一个真正地开始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开始。
手机里传来的铃声和卧室里传来的声音重合了。
听着响起的铃声,苏靖尧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柔和了那硬朗的五官线条,显得有几分的难得的清朗,“难道回来太累了已经休息了吗?”
打开卧室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苏靖尧扬起了高高的眉头,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兀自唱着歌的手机上,拿起手机摊在掌心上笑着叹了一口气,“没带手机啊,真是个小迷糊鬼。”
手指不小心把柜子上的东西带落了,散落在地上。
捡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信封。
苏靖尧好奇地打开了没有封口的信封,随意的抖了抖,里面掉落出来的是一张黑色的信用卡,这个卡苏靖尧是知道的,这是自己给则溪的卡。
随后掉落出来的还有一个存折,苏靖尧顺手翻了开来,“呵呵,难道这是你的私房钱吗?”打开来,崭新硬挺的存折上是一个整数,清清楚楚的,350,000,00。户头的名字是苏靖尧。
三十五万。
下面清楚地写着密码,六个零。
还有一张信纸
如数奉还,再见。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
苏靖尧的脸色霎时暗淡下来,一片的沉凝之色。下颌下意识的微微收紧着,“则溪。”手指不由得掐紧了信纸的边缘,信纸微微扭曲着皱褶起来。
XXX大学
毕业典礼之后,秦青被严嘉诚当着同学的面扯到一边。
“怎么啦?”秦青看着表情僵硬着的严嘉诚,昨天两个人不是还在说毕业后的欢送会的事情吗?他这是怎么了?
严嘉诚冷漠地看着秦青,“是你吗?”
“什么啊?”秦青看着脸色越来越铁青的严嘉诚疑惑不解的开口问道。
“都是你在外面散布的是吗?”看着一脸无辜的秦青,严嘉诚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平时斯文俊秀的脸上挂着隐隐的怒意。
“到底什么啊?莫名其妙的。”秦青委屈得顿时红了眼眶,好端端的被拉了过来,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不过秦青的手还是上前轻扯住严嘉诚的衣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严嘉诚用力的甩开秦青的手,“你不要碰我!”
秦青眼角泛红,不由得留下了眼泪,“我喜欢你啊!”
“秦青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严嘉诚看着眼前哭的不能自已的清秀女孩儿,面色是一片的冰冷,“你很自私,兰学姐为你做了多少?!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是喜欢兰学姐,但是她没有选择我,我愿意祝福她,只要她开心就好了。我从来没有拿你和兰学姐放在一起比较过,你是你,她是她,从来就是如此。”
看着严嘉诚那形于外的冰冷和淡漠,秦青突然压低了声音,惶恐的说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回头向她去道歉,好不好?”秦青扯住严嘉诚的衣袖死也不放手,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严嘉诚有了一丝的松动,她不能失去他的!
严嘉诚冷笑出声,“晚了,她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听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了,你好自为之吧。”
严嘉诚清俊的面庞露出一丝的不屑,“我很庆幸我没有和你开始过,你永远都不能和兰学姐比的。”
霁雪初晴
“念念,妈妈回来了哦。”我冲着在屋里铺满软垫子的地上,正在不孜不倦到处爬行的小家伙儿轻轻拍了拍手。
听到我的声音念念立刻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我,眉毛一弯,长长密密的睫毛下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的冲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胖的像藕节儿的软软的身子慢慢地站起来,小小的手儿张得开开的,脚下蹒跚着扑向我的怀里。“妈——妈——”
我一把抱起她,略微的颠了颠,“我的念念宝贝儿又重了哦,今天在家乖不乖啊?”
小家伙儿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力的点着头,“饿——乖——”看到我高兴地将嘴角大大的咧开,攀在我的怀里不停的蠕动着想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等到找到了一个她满意的舒服姿势以后,小家伙儿就开心的吐出一连串儿的泡泡,朝我露出她那嘴里只有五颗白白小小牙齿的光秃秃牙床,她张大了嘴用那光秃秃的牙床软软的啃在我的脸上,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的脸上就遍布着她的口水。
“念念,难道你每天都要这么欢迎我回家吗?”我哭笑不得的闭紧眼睛,任由她肆意的表达出她的热情,耐心的等她每天如同例行公事般的欢迎仪式的结束。
小家伙儿如同等待着奖励的不停摇着尾巴的小狗般,忽闪着像小刷子一样黑黑浓浓的睫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小鼻子还不时地一拱一拱的。
我把小家伙儿举高,仰头和她对视,看着她张着嘴,兴奋地叽里咕噜地说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我忍不住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被我举高的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