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不是疼得难受,要不给你打一针吧。”陈简有些发了慌,暗骂自己不该这个时候提这事。
沉晚摇头,眼泪越流越凶,“我想陆浊,特别想,他走了以后我都没梦见过他,他不知道我有多想他。陈简,你知道吗,那天本来不该他上去的,可他还是去了,被压在垮塌的石板底下,脸都看不清。他走之前还跟我说回来结婚,可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沉晚,他是知道的。”陈简握着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替她难受,看她这么哭心里也难受起来。谁让陆浊是真的对她很好呢,就这么撇下她一个人硬撑着,谁看着都心疼。
“可是他不知道,除了他再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对我了,我心里难受。”陆浊对她好只因为他爱她,她不是他的代替品,她只是她,完完全全的她,所以,爱也是最纯粹的。
陈简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以为病人心理都比较脆弱何况她失去了最爱的人,以前总希望她能哭一哭可这会儿看见她这么哭又觉得心里没底了。
陆清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庭,等庭审结束就直接过来了,他本要推门而入听到这话手放在门上就那么停在了那里。他心里五味杂陈,又酸又涩,隐忍了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敢透露半点就是现在也不敢,他没办法冲破道德的束缚和自己心理上的难关,可这一切又抵不住他爱她。
陆清垂下手,知道她没事其实也就放心了,见面能让他心安不见也能让他不尴尬。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然离去,那高大宽厚的背影足以给人全部的安全感和信任,可在空荡幽长的走廊里,那坚定的步伐却步步沉重。
她没事便好,她没事对他就是最好的。
朱子陶值夜班打发了陈简回家,一晚上他在沉晚的病房里来回了好几趟,她睡不着他就抽空陪她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朱子陶说她听着。朱子陶擅长讲笑话,上次那个笑话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想起来就笑。她抹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他说道:“朱子陶,谢谢你。”
朱子陶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真想谢我就赶紧好起来,你不知道医院里都快忙死了吗,我还要抽空来给你讲笑话,这年头医生都不好当,技术要过硬素质要够高,关键是要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以病人的利益为先。我就更惨了,还要能讲笑话逗你笑。”
沉晚点点头,大家心知肚明,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其实不怪她难受,谁不渴望亲情,可是她现在却有点六亲不靠的意思。养父母去世,姐姐去了东北,弟弟去当兵,原来的家就那么四分五散了。亲生父母这边不能时常回家,本来有了个哥哥心里高兴却又得知如此事实。本就漂浮不定的心一下子又失了依靠,这么多年像是在被施舍。如果陆浊还活着,也许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件一件压在她身上,也就成了她现在的状态。只是现在又庆幸,好在,还有朋友,也是在这个城市里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
吴叙进来的时候其实她已经醒了,吴叙站在她床前看了看小声嘀咕了句,“不是说醒了吗,怎么还睡着呢?”
于自雅拉了拉他,小声道:“许是又睡着了,别吵着她。”
沉晚睁开眼笑了笑,吴叙嗔道,“哥哥们来了还在这装,”他打量了几眼,又说道,“能笑了,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你可别大意,胃穿孔是闹着玩儿的。自己平时也不说注意一下。”于自雅给她掖了掖被角,嗔怪的责道。
“就是,把我们都吓死了。你真要是出了点问题,回家你们老太太能把你哥家法伺候了。呵呵,”吴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沈家平,回头又说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唐先生,要不是他正好路过有你受的。”
沈家平皱了皱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出她不对劲,她却没说挂了电话也没再打过来。吴叙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扔下手里的事就过来了,看她疼得面无血色躺在手术台上真的吓了一跳。“现在好点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多了,我现在不饿。”她没有看沈家平,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吊瓶,想着这次手背上又得留下一片紫了。
“嗳,我说妹妹,哥哥们都觉得唐彦礼这人不错,要不再给你们说和说和。”吴叙半是玩笑半是探究的看着她,于自雅斜了一眼吴叙,嗔道,“阿晚病着呢,现在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沉晚笑了笑转头看着吴叙,说道:“人都是有自尊的,何况我都那么跟他说了,没可能的。”
“你跟他说什么了?”吴叙有些摸不着头脑,唐彦礼可是什么都没说。
“我跟他说,不值得。我不值得。”她眨了眨眼,透着一丝调皮嘴上笑着心里却是极抵触这些事的,尤其是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吴叙一愣,继而没好气的指着她,摇了摇头,“你呀你呀,真是我的亲妹妹。我这么帮衬着你你就给我拆台。”
“你要真是我亲哥哥就好了。”虽是玩笑话,却是真心,事实上吴叙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妹看的。沈家平一怔,向她看过去,其实她没什么表情可沈家平却觉得她有些怪。
吴叙也感觉到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很快又笑着说,“那敢情好,赶明儿你就给我当亲妹妹好了。”吴叙回头看了一眼沈家平,沈家平面无表情从进门起沉晚就没看过他一眼,说话也是不冷不热,这些人都不迟钝,吴叙赶紧缓和场合,玩笑道:“你哥都吃醋了,我就说阿晚跟我最亲,沈家平你就靠边站吧。”
沈家平轻哼一声,骂道,“什么你都抢,这妹妹有抢的吗,再说你能抢得走吗?”沈家平有意的向沉晚看过去,她笑容温婉眼睛却垂着掩去所有情绪。
听到沈家平的话她抬眼看他,一脸坚定,说道:“哥,我要出国。”挣扎了一年多最终还是决定出国,要不是发生这件事也许她还不能做最后决定,既然国内已经是这种情况,那就出国吧,反正也是她一个人。
沈家平默然点头,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病房,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吴叙叹了口气,对着木然的她摇了摇头,“阿晚,生你哥气了?”
沉晚没吭声,说她不生气是虚伪,可是生气,那些理由她又说不出口。
“你哥是怕伤害你,他有多疼你你知道,在医院看到你脸都白了,这些年你哥也不容易。”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要走。”她眼神坚定,固执劲儿上来了真是说也说不得的。吴叙知道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这种情况他们也料想过,只是没想到一向温静寡言的她反应会这么强烈。
吴叙去找沈家平,于自雅留下来陪她,她扯了扯嘴角,说道:“从小我妈就说我性子拧,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连后果都不考虑。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现在就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你要出国我支持你,我也不劝你,不过你得把身体养好,不然他们放你走我可不放。”于自雅不哄她,却是真心疼她。把带来的牛奶白米粥倒出一小碗,这是沈家平特意嘱咐让赵阿姨熬得,只说自己想喝了,都没敢说她住院的事。
“喝点粥,回头等你好了,那些人你要打要骂我陪着你。可是使性子不吃饭可不行。”医生说她这病就是饮食不规律得的,估计是这两天心里窝火连饭都没好好吃。
沉晚不迁怒于人,笑着接过于自雅手里的勺子舀了放进嘴里,笑了笑,“真香。”
于自雅心里清楚,也不提沈家平的名字,看着她吃完一碗粥,给她倒了杯水,“要是疼就喊医生过来吧。”
“不用,伤口很小,药劲过了疼也是正常的,过几天伤口长好了就没事了。”
“这会儿倒是什么都明白了,你呀就是时不时的犯糊涂。”
“还好,大部分时候都是清醒的。”就是太过清醒才会犯糊涂,她笑了笑,问道:“你和叙哥什么时候结婚?”
于自雅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想了想苦笑道:“男人都怕被束缚,他们现在这样多好,没人管玩起来多自在。”
“他们可能习惯了,不过他要结婚的话肯定是和你,不然他怎么不带着别人来看我。”
沉晚还是会哄人的,一句话让于自雅没了失落,对着她笑得一脸安慰。有些事是能看的出来的,关键要看当事人肯不肯去看了。就像她自己说的,沈家平对她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别扭劲儿上来了真是放也放不下,那就出国躲一段时间吧。
☆、18
沈家平每天都来却不进屋,向医生问过她的情况后就在病房的门外看着她,她住的是医院里的高干病房,病房外间是招待室,沈家平就坐在外间守着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连工作都在这里处理。
沉晚当然知道沈家平在外面,有几次她醒来看见沈家平站在门外看她,那眼中的心疼和内疚一览无遗。只是看见她醒来他就会自动消失,她也不叫他,因为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桌子上的食物都是沈家平特意让家里做好带来的,最近他常常回家吃饭,还“嘴刁”的让赵阿姨给他做这做那带回“自己家”吃。老爷子不说什么,老太太看见孙子天天回家嘴上心里都是高兴的,就是忍不住问怎么最近不见阿晚。沈家平依然笑呵呵的和老太太逗闷子,嘴上说阿晚最近工作忙出差了,过段时间就能回来,到时候再带她回家吃饭。心里却堵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那天从医院出来他就去找周绍言了,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似的大打出手,最后身上都挂了彩却都互相避过了对方的脸,都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周绍言的办公室里被折腾得一地狼藉,保安和工作人员守在门口谁也不敢进去,老总发了话不许报警也不许进,可看着两个大男人在里面打得难舍难分却谁也不敢走开。
“周绍言,你到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