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有乐
谁知却看到曾铭国独自一人,她转过头去。只有他们两人,虽然总是有几分难堪,却总比孙爱月在好。
曾铭国见到她,问道:“静云,你晚饭吃了没有?”她轻轻点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话了。又好像过去了许久。她听见曾铭国犹豫着问她:“你妈妈,这几年都好吧?”她整个人是一动不动的,只有眼睛是眨动的。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也不好。”
曾铭国转过头来看她,她轻轻说道:“我们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可是也算是相安无事。所以又是好,又是不好。”
她听见他重重的叹气声,心里不由说了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原来自己心里到底是恨的!到底是恨他对自己母亲的背叛!
曾铭国呐呐的问她:“静云,你——是不是恨爸爸?”她心里颤了一下,却依旧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摇头,口气淡然道:“不恨。”
“对不起!爸爸知道怎么弥补都于事无补,爸爸知道你们这几年过得很苦。爸爸不是没有找过你们,你知道你妈妈的个性,如果存心想躲我,我就是找到你们也是没有用的。现在知道你们住在哪里,有时候,我都有冲动,想要去看看你们。可是心里却害怕,心里没有底,不敢去看你们,或许是欠了你们太多了,自己心虚,就害怕起来了。”
静云想起多多,不由就脱口而出:“不,您不要去!”守着这个秘密,像从前那个掩耳盗铃的人,以前读书时候,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一个人,实在是想不通。可是现在自己不就是那个掩耳盗铃之人吗?明明知道愚蠢,却偏偏要死守着。
曾铭国像是被打击到了,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下去:“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甚至不苛求你叫我爸爸。”他抬起头,像是痛苦不堪,望着她:“静云,对不起!请你原谅爸爸!或者这是奢求,可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得到你们母女的谅解。”
静云心里微微不忍:“不是的,无所谓原谅不原谅的,我跟妈妈过得其实很平静,并不想别人来破坏这种平静。”
“别人——”曾铭国苦涩的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眼中无光:“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别人。”
“不是的,我只是习惯了,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所以习惯了。”她微微转过头去,却并不看他。
他到底是伤心的,心潮翻转,几欲落泪,终是忍住了:“你妈妈是个让人敬佩的女人,美丽善良,有韧性,你像你妈妈,不像外表那样纤弱。”
她摇头:“不,我比不上妈妈的,我没有她坚强,我有时候也很懦弱。”
“不,你已经很好了,爸爸见了你,觉得很欣慰,也很骄傲,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他站起来,渡步到玻璃窗前,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她。她刚好也去看他,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了,微微有些窘。他说:“静云,爸爸想为你做些事,我不是为了弥补什么,我就是从心里想为你做些事,你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一定要来找我,好吗?”
她轻轻点点头。
他很是高兴,脸上突然就有了几分喜悦,又转过来,重新坐下去,试探着问她:“静云,爸爸想问你,你跟相宇”
静云从小就没有开口叫过“爸爸”,所以听他说爸爸,颇有些不自在,又听他问相宇,她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去想。
她睁开眼睛,却是说:“我先回去了,太晚了,等会儿,地铁要没了。”没等他说话,她已经站起来往外走去,想想又回过头来,对曾铭国说:“我明天要先去公司,如果有什么事请一定通知我。要不,我手机给您一个。”
曾铭国拿出手机,说:“好,你报过来给我。”她报上自己的号码,曾铭国存进去,又拨过去,说:“这是我的号码,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留一个,说不定有用得着。”
“好。”她淡淡道。
曾铭国叫住她:“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很方便的,门口就有地铁。”她没有看他,说完就出来了。
天气已经凉得有了浓浓的初冬的迹象,她这才发现自己穿得真是太单薄了,只穿了一件秋衣,竟有些觉得瑟瑟发抖。于是,小跑向地铁口去。
坐地铁的时候,想起答应多多的玩具,又到几家玩具店里逛了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多多让买的玩具的名称,只好作罢,想明天早上问了再买。又看见一间蛋糕店,店铺里陈列的烘焙品实在是精美得很,于是进去,想买点给多多当明天的早餐。她想起多多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于是就多挑了几个。买好出来,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地铁。
回到家的时候,多多早就睡了。叶若琴却还没睡,见她回来,怪道:“你怎么就穿这么一件衣服就出去了,现在晚上气温已经很低了,小心冻到,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好自己,整天让妈妈牵挂。”
她笑起来,将蛋糕放到冰箱里。对母亲说道:“妈,那还不是你照顾得太好了,所以我就不会照顾自己了。”
叶若琴白了她一眼:“还狡辩,对了,多多临睡前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说什么礼物。”她歉意的笑起来:“我忘了他跟我说买什么礼物了,明天一定给他补上。”
“还没老呢,记性就这么差了。”叶若琴嘀咕道:“赶紧去洗洗睡了,不早了。”
“好。”她应了一声,就往卫生间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多多正站着床边看着她,她不由就笑起来:“小淘气,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呀?”
他嘟起嘴:“奶奶说你忘记名字了,今天会不会给我买呀。”她摸摸他的头,不好意思的说:“妈妈今天中午去给你买,你告诉妈妈名字,妈妈记下来,就不会忘记了。”
“好。”多多很高兴,开了抽屉,拿出纸和笔,递给她:“妈妈,叫斗龙战士。”静云写好字,问他:“是不是这几个字?”他点点头:“Yes!Yes!”
她见他这样有趣,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他咯咯笑着往后缩:“妈妈痒。”母子两哈哈大笑起来。
叶若琴从外面探进头来,亦是笑着:“赶紧出来洗洗,我豆浆打好了。多多,妈妈昨天买了很好吃的巧克力蛋糕,快点去刷脸洗牙。”
多多扑哧一声笑得玩下腰去,对静云说:“妈妈,奶奶说刷脸,洗牙!哈哈!应该是刷牙洗脸,奶奶!”
叶若琴见他这样可爱,笑得连眼里都是疼爱:“这个孩子,奶奶老了啊。”他一下跳到门口,做了鬼脸:“奶奶,你老了,多多就长大了,多多来保护你。”
叶若琴将他拉出去,又对静云说:“囡囡,你也快起来,等下豆浆都冷了。”
静云突然就觉得,三个人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多多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日子照旧可以过得无风无浪,实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穿好衣服起来,见多多还在刷牙,使劲儿的一下一下,她笑起来:“刷得够干净了,这么使劲。”谁知多多听她一说,刷得更起劲儿了。
她笑着摇摇头,看见他的裤子有一半还耷拉着,轻轻拍了一下:“多多,你裤子怎么不穿好,还有一半屁股露在外面了。”
多多刚好在漱口,听见她这样说,转过来看她,没忍住笑,结果喷了她一脸,她一把抹去,详怒道:“喂,你喷我一脸干什么呀?”
多多咯咯咯笑得跟母鸡下蛋似的:“妈妈,我刷牙的时候,你干嘛骚扰我啊?”她愣了一下,问道:“你知道什么叫骚扰,都哪里听来的呀?”
“小朋友那里啊,昨天季可可动了李木子一下,李木子就跟老师告状,说季可可骚扰她。”
她‘哦’了一声,耸耸肩:“这么严重啊,还告到老师那里去了?”
“是啊,李木子天天到老师那里告状,其实我们男生都不喜欢她,她老是哭,像个哭包似的。”
她取下毛巾,替多多擦去脸上的牙膏,问道:“那你有没有给她告过状呀?”
“没有。”多多很得意的扬了扬头:“我不跟她玩儿,这样她就不会告我状了。”他人已经跑出去了,看见桌子上的巧克力蛋糕,夸张的大叫起来:“哇塞,好漂漂哦!”
静云上班的时候,多多还在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她穿好鞋子,站在门口,对多多说:“多多,你是不是舍不得吃呀,妈妈下次再给你买。”
“好东西要慢慢品尝,电视里都是这么说的。”多多伸出舌头在嘴巴舔了一圈,这边还抽空跟她说话。
她情不自禁笑了,一路上心情也格外舒畅起来,忘了愤怒离去的薛相宇,忘了躺在医院里的孙容泽。只有他们三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坐地铁的时候,她坐在位置上,一直想,想起从前,多多刚出生的时候,苦得都不愿意去想了,她奶水不够,一个月喝奶粉的钱就要上千块,全靠妈妈一个人带学生,带了很多学生,经常累得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坐月子的时候就自己带孩子了,都是坐月子没休息好,女人是一辈子要烙下病根的。
难怪她坐久了就腰酸背痛的,想必就是坐月子时候没有保养好导致的。
那么的苦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多多长大了,又这样的可爱懂事。还有什么事是难得倒的呢?
她一路上,就这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冥想当中,不知不觉,竟坐过了头,猛然惊醒过来。只好等到了站头下去,又重新坐回去。
☆、探望
到了公司的时候到底是迟到了,薛相宇却已经在办公室了。她想起昨天,心头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想起刚才坐地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见到他,又觉得像是一道坝,不太牢固,洪水一来,倒是冲垮不少,还留下残缺不全的一半。
她忍住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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