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后来到底发迹了,后来,能共苦的两个人却不能同甘。再后来,她离开了。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玉手镯。
没有想到,他竟然买过来了。
往事俱俱在目,前尘之事,翻转而来。似波涛汹涌的黄浦江水,一浪又一浪,每一个浪拍打过来,都是一段回忆,甜蜜也好,苦涩也好。早已物是人非。
沉沦记忆里的惊痛,一旦翻出却原来依旧绞心断肠一般。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再也回不去了。
而今纵然再相逢,却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
叶若琴站起来,一脸的平静,对静云道:“赶紧去睡吧,不早了。”
静云应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空气中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她推开窗户,天淡月凉,月光满地,亦是如同撒了一地的惆怅。
一颗心千转百回,像是弯弯曲曲的小河道,一路蜿蜒到心田。爱这个东西,像是生命里最最绚丽的幻觉。她曾经爱他爱得那样静好,心里亦是愿意为他隐没在不见天光的地方。
可是世事弄人,造化弄人,人与人的相逢,于是徒然,成了一场空。总是躲不开,尘世后的那一双翻云覆雨手。
所有的挣扎,不过徒劳。
第二日是周六,静云却是起来晚了。她匆匆梳洗完毕。多多看见她拿着包,一脸的失望:“妈妈,你怎么又出去呀?你都不跟多多玩了呀?”
静云一脸歉意,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道:“多多乖啊,妈妈出去有事,早点回来陪你玩啊。”
多多闷闷道:“真没劲。”静云已经走到门口,听见他这样说,又折回来,小鸡啄米似的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乖,叫奶奶带你去公园玩下啊!”见他还是耷拉着脑袋,不由得苦笑,转身出了门。
周六的地铁站,行人依旧如织。没有座位,她站在那里,旁边有一对,像是情侣,正亲热的交头接耳,头靠在一起,倒好似耳鬓厮磨一样。实在是年轻,轻舞飞扬的一张脸,生动,明媚,带着阳光,所到之处,便也似阳光普照大地。
她心里喟叹:年轻果然是好!
其实她亦是年轻的,可是总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蹉跎,岁月转瞬间已经老去,容颜虽未老去,心却早已老成沧桑一片。
她随着人流往外走,川流不息的人群,到哪里都是人,乌压压的人,人山人海。大约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在医院门口,遇上了曾铭国和孙爱月。孙爱月见了她,依旧是没有半分好脸色。她并不甚在意,倒不是她脸皮特别厚,她下意识就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同孙爱月这样的人太过计较。计较太多,伤神的倒是自己。
曾铭国见着她,朝她点点头:“来了?”她亦轻轻点头。
看护看见他们三人一块儿进来,笑呵呵的说:“今天你们约好一起来的呀?”孙爱月不咸不淡的说:“门口碰上的。”又问看护:“阿泽这几天有没有好些?”
看护依旧是笑嘻嘻的:“有有有!前几天手指还动了动,医生说是好现象呢,说没准儿就醒来了。”
“是吗?”孙爱月顿时很高兴,格外眉开眼笑起来,又问:“你平时都按医生的话去做吧?”
看护很快点头:“有的有的,曾太太,你放心好了,我一直是做这个的,很内行的。我还每天跟孙先生讲话,叶小姐也天天来,她也跟他讲话。呵呵!”
孙爱月听看护这样讲,拿眼瞧了瞧静云,面无表情道:“那就好。阿泽一直不醒过来,我的心就一直揪在那里,怎么也放不下心,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
看护紧接着说:“那肯定是,孙太太这样菩萨心肠,对外甥就跟亲生儿子似的,老天爷也会感动的。”
静云暗暗好笑,心想这孙爱月实在看不出来哪里的菩萨心肠,这看护马屁功夫果然了得。不过又一想,人家拿人俸禄替人说话倒也正常。
曾铭国这时候说道:“静云,你这天天来,也太辛苦你了!以后家里要是有事,你就不用来了,赶来赶去的,太劳累了。”
孙爱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冷声道:“呦,看见人家年轻漂亮的姑娘,惜香怜玉呢?”
曾铭国微微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呀?”
孙爱月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倒是没有再说话。过了老半天,像是愤愤道:“阿泽莫名其妙就躺在这里,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我这个心理就是不舒坦。”
曾铭国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都说是一个意外了,对方驾驶员酒后驾驶,都已经定案了,你老是这样有一出没一出的。”
孙爱月眼睛竖起来,看护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赶紧说道:“哎呀,曾先生,曾太太,有话好好说呀,千万别吵架,这里可是医院,吵起来,声音太大了,对病人不好哦!”
孙爱月气呼呼的出去了。曾铭国对静云说道:“你别跟她介意,她就是这个样子。”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想了想,说:“我去外面抽根烟。”
静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烟还是少抽点好,总是对人不好。”
曾铭国轻轻笑了:“还好,我烟瘾不是很大,还能控制住,偶尔心情不好,抽一两根。”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现在心情不好。
静云心里想,他也不好过,犯了一个错,付出的代价也足够大了。
看护也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她昨天摘的荚树花依然静静的插在花瓶里,小小的花儿,像是疏疏的星点,挤挤挨挨的一团一团,簇拥着竞相开放着。
花开得这样好,这样美。
可是床上的这个人依旧毫无知觉,不知道要昏睡到什么时候。静云不觉间就有股淡淡的忧愁漫上心头。
她轻轻说:“孙容泽,你再不醒过来,我可真要生气了!我就再也不给你机会了,你不是说要我给你机会吗?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给你机会,你听到没有啊?你姑姑都急疯了,大家都巴不得你快点儿醒过来。”
他的两扇黑黑密密的睫毛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两只栖息的蝴蝶,对望着。静云望着他,发了好一会儿呆,她叹了口气:“孙容泽,你再不醒来,我就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她看着他的黑睫毛,出神道:“你的睫毛也是这样又密又黑,跟他的一样。”话一出口,自己吓了一跳,自嘲的笑道:“你说我是不是着魔了?有事没事总往他身上想。容泽,其实,我真的忘不掉他。你说那么多的事,我怎么能忘掉呢?你快醒过来,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看见那个女的在他的办公室,我心里真不好受。”
她变成了自言自语,倒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了,一直说,说到口都干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这样会讲。
她站起来,想去倒杯水,心里笑自己成了一个话唠了。椅子被她带过去,发出一声响,因为静静的,所以格外刺耳。她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拉住椅子,以免摔倒。
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她笑了笑:“还好,没摔倒,要是摔倒,真要吓你一跳了。”
话刚说完,她已经石化一般,盯着紧紧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顿时魂飞魄散,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连话也哆哆嗦嗦起来:“容——容——泽,你别吓我啊!”
看护刚好进来,一眼看见,叫起来:“天哪,天哪!叶小姐,叶小姐!孙先生他的手!”
看护跑到走廊里,大呼小叫起来:“医生!医生!快来!快来!”
☆、苏醒
静云早已被这情景吓呆了,禁不住喜从中来,她一把握住孙容泽的手,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下来:“容泽,你抓我手,是想跟我说话吗?”
她看见他密密的睫毛轻轻的在动,似乎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睡了太久了,不习惯了,所以没法子一下睁开眼睛。
似乎在试探,那两扇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展翅欲飞,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终于,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线。
静云探过头去,热泪盈眶:“容泽!太好了!”
医生进来了,曾铭国进来了,孙爱月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就跑回来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床上的孙容泽,孙爱月已经激动的用手捂住嘴巴,终于是哭了出来:“容泽,你快醒醒,快醒过来看看姑姑啊!”
那两只欲飞的蝴蝶,忽悠悠的,像是两把刷子,从心头刷过去,每一下,都是一阵痉挛,一种幸福的痉挛,瞬间,便密布了全身。
他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却是空洞的。
医生朝他伸出手:“能看见我吗?”他茫然的看着医生,老半天也没有动。众人的心都挤在嗓子处,挤成一团。
医生再问他:“能看见我吗?”他的眼神空洞,仿佛过了许久,终于凝聚在医生的脸上,仿佛费劲,仿佛用尽所有思绪去想,终是点头:“能。”
众人都吁的一声,一颗提起来的心,终是缓缓落回了原地。
孙容泽环顾四周,看见孙爱月,轻轻叫她:“姑姑?”孙爱月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握着他的手,呜呜道:“阿泽!”
他的眼光又落在曾铭过身上,叫他:“姑父?”曾铭过赶紧点头:“姑父在这里。”
他的眼光转过来,看见静云,仿佛在思索,想了半天,像是徒劳无功,脸上竟是懊恼:“你是?”
大家都吸了口冷气,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医生。医生低下头去看他,轻轻问他:“你再想想,她是谁?”
孙容泽看着静云,仿佛费力的去想,好半天,失望的摇头:“我没有见过她。”
静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许有微微的失落吧。独独不记得她。
医生说:“很多人脑部受过撞击后,会有选择性的失意,尤其是对于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一旁的孙爱月冷声道:“那么看来,你是他不愿意想起来的一部分了!”
静云并不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