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前面,他在后面走。她哆哆嗦嗦拿出钥匙,竟怎么也插不进去。他说:“我来吧。”他走过来,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一种好闻的男人的味道。他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很快开了门。
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拿东西。她去泡茶,用余光瞟他,发现他根本没往她这儿瞧。她很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粒药丸,扔进茶杯里。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小孙,我昨天那份资料,你有没有看见?就是我下午让你打印的那份。”
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杯子一滑,差一点儿就掉下去了。她慌张的说道:“我知道,我拿给你。”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茶,一仰头喝了下去,皱着眉头说:“茶叶放得太多了吧,有点苦,味道怪怪的。”
她不敢看他:“是你酒喝得太多,味蕾没知觉了吧?”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她看见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于是将找到的资料递给他。
她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那件蓝色的连衣裙,站起来,出去。看见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资料。
她心里有几分忐忑,几乎要转头回去换下衣服。
她听见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粗,他烦躁的拉下自己的领带,不安起来:“怎么这么热,小孙,小孙,给我一杯水。“
她不动声色,静静靠在门上望着他。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她,他的眼神迷离起来:“琴,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起来,走过来。她又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他的头俯下来,密密的吻落下来,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听到他粗粗的喘气的声音。她往后轻轻一靠,门开了。他将她抱起来,走进去,将她扔在床上。三下两下,很快将她身上的衣物褪下去。她听到他哑着声音在低低呢喃:“琴!琴!我爱你!”
她的心骤然痛起来,却有一种竭斯底里的快感。一种犯罪的快感,明明知道是一种罪恶,却无可救药的沉沦下去,像是掉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去,却有嫩芽,破土而出,从心里冒出来。
她睁着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却毫无睡意。身边的男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转过头去看他。有微微的月光从窗外招进来,他的脸像是被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中,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他的脸真好看,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摸。他衣兜里的手机却响起来,突兀的吓人一跳。她看见他猛地坐起来,使劲儿摇头,茫然望着四周,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转头却看见她,他仓促的从床上跳下去。慌慌张张的穿衣服,呐呐道:“怎么会是你?怎么是你!我昏了头了!”
仿佛她是一个炸弹,瞬间会让他支离破碎,他几乎是逃着出去的。
她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有眼睛偶尔会眨一下,有浅浅的笑从她嘴角露出来,几乎不可见。
夜,依旧是那样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那样惨烈,黑得几乎让人忍不住落泪
第二天,他却破天荒没来上班。同事打趣道:“曾总今天怎么没来上班?真是奇怪了,他太太不是还没生嘛,他现在就守在旁边了吗?”亦有同事问她:“昨天不是你跟曾总去的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今天不来上班?我这儿有东西要他签字呢,打手机又关机,这事儿真是蹊跷。”
她只是摇头。
后来到底来了。遇见她,他一脸不自然,她倒是坦然,终于寻了机会,只是单独两人,她对他道:“曾总,那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一个意外。”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依旧不敢看她:“对不起,我酒喝多了,把你当成我太太了。”她欲走开,他却叫住她:“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你能不能”他看看她,她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很快说道:“你放心,曾总,我不会跟曾太太说的。”
他低下头去,仿佛自言自语:“我很爱她,我不能失去她的,请你一定不要让她知道。我这几天心惊胆战的,我昨天还梦见她知道了,离我而去。你别看她外表纤细,可是,她拗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的。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如果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她的手掐在自己的肉里,那样痛,他太太!他太太!那么我呢?我难道不是女人吗?你只是“对不起”三个字就抹去一切了吗?
她轻轻笑起来:“我懂的,曾董,我会守口如瓶的!”
他点了点头,她从办公室里出去。手上的肉早就让他掐出血来,有血珠冒出来,细细小小的一粒粒血珠。圆圆鼓鼓的,一下子滴下去,在手臂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到了经期那几天,她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掐着手指算。生理期过去了,月经却还没来,她松了一口气。
一查,果然怀孕了。她在心里哈哈大笑,连老天爷都这样帮我!所有的事情,都顺着计划去,出人意料的顺利。
医生对她说:“你有很严重的贫血,你仔细想好,这个孩子要不要,要跟不要都有风险。”
她神色坚定道:“医生,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要这个孩子,我不能没有他(她)。”
医生点点头,叹道:“所以说所有的母亲都是伟大的。我敬佩所有像你这样的女性,真的。”
这句话,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受之有愧。她想,医生若是知道,这个孩子是她的工具,是不是还会跟她讲这样的话。
她递上辞职信。曾铭国看着她,想也没想就签下自己的字。她在心里冷冷笑起来,他巴不得她从眼前消失掉吧?
他真是大方,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真是高得咋舌。她恨恨的想,他把她当成了妓女了,以为拿钱就可以打发了。
她平静的接过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所当然,也有同事不舍:“爱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是不是在哪里找到更好的工作啦?不对呀,曾总跟太太对你这么好,你应该找不到比这样更好的Boss了呀!”
她头也不抬:“我哥哥现在自己创业了,需要人手,我去帮他了。你们可要好好干。”
一阵寒暄后,她从公司里出来。回了趟家,告诉母亲,公司里最近接了大单子,很忙,忙得可能要好几个月都不能回家。
母亲拉着她,一脸心疼:“阿月呀,你这么辛劳,妈妈看着心疼呀,听妈妈话,女孩子早点嫁人才是好,年龄大起来,越来越难找。阿许昨天还问起你,说好久不见你回家了。”
她鄙夷的说:“妈,你别把我跟他扯在一块儿,我们不是同一路人!”
老太婆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跟谁是同一路人?”
“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嫁人,不会当老姑娘的。”
母亲一直望着她出门,直到看不见。
孙爱月来到山边的奶奶家,奶奶年纪已经很大,跟外界几乎没有联系,是个绝佳的世外桃源。
住在奶奶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她安安心心住了三个月,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奶奶老眼昏花,望着她笑道:“阿月啊,你这几个月,在我这儿,胖了不少啊!还是奶奶这个地方好,什么城里都比不过奶奶这里,你就安心住在这里,陪陪奶奶。”
她心不在焉的笑起来:“是啊,奶奶,你这里空气比城里好多了,城里的天,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好像都是沙子,衣服晒在外面拿进来,一抖,都是灰。”
祖孙俩说笑半天,门口的邻居叫起来:“哎呀,老太婆,你孙子回来了呀!”
她心里一惊,竟是怕。刚一抬头,哥哥已经黑着一张脸站在前面了。奶奶笑着露出仅剩的两颗牙齿:“哎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呀,快快快,让奶奶看看,哎呦,都黑了不少。”
哥哥沉着一张脸,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冷冷对她说:“你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她拉了哥哥到另一间屋子里,急促的说道:“哥,你听我说,医生说我如果打了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不能做母亲了。哥,我不会去找他麻烦的,你相信我。”
哥哥望着她,却是不信:“你的那一点小心思,哥最清楚了,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她哀求的看着他:“哥,求求你了,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你怎么这么糊涂?”哥哥声音低沉:“我去你公司找你,他们说你早就辞职了,我想,你一定在这里,我果然猜得没错。阿月,哥求你,曾老板他是个好人,你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想想曾太太都是怎么对你的。”
她眼里泛起泪光,隐隐闪动。哥哥到底不忍,声音已经软了下去:“阿月,听哥一句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泫然欲泣:“哥,我只爱他一个人,如果不能嫁个他,有他一个孩子也算是一个安慰。哥,我求求你,就当是可怜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的人了。”
哥哥重重叹口气:“都是哥不好,我那时候就该劝你。让你陷得越来越深,妹子,都是哥不好。”
她倒是笑起来,脸上挂着泪,晶莹若水滴,窗外有斜斜的阳光进来,照在脸上,泪珠折射出光芒,竟是夺目:“容泽好吧?好久没见他,我挺想他的。”
哥哥伸出手,替她擦去泪。粗糙的肌肤划过她的脸,生疼生疼的。她一把握着哥哥的手,那双手,是一个标准的劳动者的手,手上长满了茧子,老的,新的茧子,重重叠叠在一起,触目惊心,简直惨不忍睹。
哥哥说:“容泽很好,有时候会念起你,问姑姑到哪儿去了?”
她破涕为笑:“你跟他说,姑姑过不了多久就会去看他了。”
后来哥哥终于回去了,临走前依旧是放心不下:“阿月,你好好想想,哥过几天来看你,这里太远了,哥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拍拍哥哥的肩膀:“哥,你不用来了,我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你就不要操心我了,真的,相信我!”
她记着哥哥边走边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