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忍住了,就像翻过去的那一页,再没有人愿意重新去打开温习了。
这个时代,谁会愿意去温习过去的功课呢?
日子久了也就会忘了吧?每每痛到极处,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有时候痛恨她在眼前,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可是她一刻不在,他便心神不定起来。谁说这是过去的功课?这明明就是殇,荡漾开来,是无边无尽的痛楚。
仿佛今生就要这样痛下去——
他公然地让他那些所谓的女朋友在公司里招摇过市。内心底处尽是傻傻的想,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他这样痛?可是,管她呢!心里是有一丝快意,几乎咬牙切齿的,一种报复的快感,久久在心间弥漫。
这样的日子,真他妈的没劲!
报纸上几乎日日有他的花边新闻,今日跟甲明星,明日是乙明星,更有丙明星跟丁明星为了他争风吃醋,几乎要大打出手。
小燕子看见了,总是吐吐舌头:“薛董的这些花边,简直可以写成书了,比任何一个大明星都要来得精彩!”
一旁的静云听了,只是静静一笑,仿佛并不在意。她从小就习惯苦难,仿佛所有的痛,所有的怨,所有的悲,都习惯了逆来顺受,却怎么也压不垮了。只是日渐麻木着,简直心如槁木。
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多多身上,怨不得人说孩子就是大人的寄托,果然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将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他身上,他的每一次雀跃,她便欢欣鼓舞;他的每一次不快乐,她便黯然神伤。
叶若琴不停的叹气:“我简直要搞不懂你们,为什么弄成了这样一个局面?”她时常直视着女儿,苦口婆心劝道:“囡囡,听妈妈再唠叨一句,跟他将话说明白,不要这样糊涂,你将来会后悔的呀!”
静云想起那些穿梭公司的莺红柳绿,心骤然就紧了,原来以为自己不在乎,都是自欺欺人!她垂下眼睛,再抬起眼睛时,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烟雾:“妈,我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后悔,可是我现在只能这么做,我不能因为多多去强求什么。我原来顾忌着曾倩云,想她终究是自己的妹妹。后来我见他的心思倒不在曾倩云身上,可是,也不完全在我身上。我这个时候跟他说有个多多,那么就是强迫他做选择,我不想这么做,妈妈,我不想用多多去换我的一生。”她突然的笑起来:“我可不想母凭子贵。”
叶若琴听她还有心情将笑话,嘴角也象征性地扯了扯,算是回答。心里却是乱成一团,乱如麻绳,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怎么理都是不顺。就像从前打毛衣的时候,很多线缠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开,越理越乱,最后索性全剪掉了,又重新结个头。
她低低喟叹:“怎么总是这么难?”
叶静云已经靠过来,靠在她身上,倒像是在撒娇:“妈妈,你怎么也讲这样的话,在我心里,您就是最伟大的,最坚韧的,是从来不会掉眼泪的。”
静云很少跟叶若琴撒娇的,叶若琴见她这样,心已经软下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母女俩靠在一起,倒是体己。叶若琴不由自主就笑着:“瞧你这话说得,好像妈妈是金刚,其实妈妈就是一个女人,可是女人如果有孩子,那么她所有的潜力都会前所未有的激发,孩子就是女人的支撑,所有的苦难,便都成了浮云。只有孩子是真真切切的。所以说,一个母亲就是无敌的。前几天报纸上有则新闻,不知道你有没有看?”
静云“唔”了一声:“什么新闻?”
“说有个孕妇,不小心从窗户上面掉下去,十层楼那么高。后来救护车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孕妇就是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根树枝,就这样吊在半空中,吊了二十分钟。后来医生就感叹,说就是我们普通人也没有办法这样做到,问那个孕妇是怎么做到的?你猜那个孕妇怎么说,她当时眼里含着泪花,轻声说道: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支撑着我!媒体就说,这就是伟大的母亲!妈想你现在一定能够理解这句话,一个母亲,为着自己的孩子,那么所有的困难,都将不是困难,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她直视静云的眼睛,平静如水:“妈知道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因为你是一个母亲。可是我觉得,你是真心爱着薛相宇的,而他,也因该是爱你的。”
“妈,你说了应该两个字,那就是说,你另有一种暗示,你并不是那么确定。”
“我可不跟你玩文字游戏,我只知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叶若琴欲言又止:“其实——”
静云有些敏感,看着她:“什么?”
“其实,你的父亲找过我,他很担心你。”
静云“哦”了一声:“他也找过我,不过我跟他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请他不要太操心。”
“可他怎么都是你父亲,怎么担心都是应该的。”
静云抿抿嘴:“妈,倒是我问你,你现在对他什么想法?我听说他跟曾倩云的妈妈,根本就是徒有虚名,他们连结婚证都没有。”
“那也是事实夫妻。”
“现在法律重新拟定了,不承认事实夫妻了。而且,他好像并没有在你们的离婚证书上签过字。”
叶若琴有些好笑地望着她:“那你说怎么样办,我们过去,把孙爱月从他房子里给赶出去,免得她鹊巢鸠占?我跟你说一个事实,夫妻只要分居三年,视为一方自动离婚。”
“那我怎么觉得,你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离婚的。”
叶若琴已经吁了一口气:“既然话讲到到这里,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他有套房子给你,就是你们公司附近。我算是做主,替你收下来了,钥匙已经在我这儿。我想,多多也搬过去,这个地方太偏了,而且周边环境不好,不利于他成长,你不会怪妈吧?”
“不会,我怎么会怪你,他从前跟我提过房子的事,我当时没要,因为我怕你生气。”静云意味深长道:“妈,你现在还恨他吗?”
叶若琴一脸平静,语气亦是淡然:“恨?还能怎么恨呢?那时候知道他背叛我,就像晴天霹雳,我都不敢去回想,当时那样的心情。还有你外公的事情,觉得他简直罪不可恕。可是你都这么大了,妈就是有太多的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否则妈也不会收下这套房子。”
静云望着母亲,若有所思:“妈,爱这个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怎么有这么多的含义?太复杂了!简直让人不知所以。”
“你这个傻孩子。”叶若琴嗔怪道:“你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就因为复杂,爱才充满了魅力啊!爱的一面是快乐,是希望,是雀跃,可是也伴随着无尽的烦恼和忧愁。你享受爱的同时,就要承担爱带来的痛苦。爱与恨往往是两者相依相伴而来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陷在爱里的人,往往是当局者迷。所以妈这个旁观者就有必要提醒你了。”
静云半天没动,坐在那里。鹅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有一层虚虚的恍惚。她一直坐在那里发愣,叶若琴叹了口气,站起来道:“你先去睡吧,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妈相信你自己能够处理自己的事情。”
静云对母亲点点头,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逼仄
第二天中午,静云拿了钥匙,去找曾铭国给的房子。吃惊的发现,竟然跟薛相宇是同一个小区。
她站在门口微微失了神,门口的保安很客气的跟她点头,她礼貌的朝他笑笑。保安问她:“您好,请问您找谁?”她拿出钥匙,上面有房间号,将钥匙递给同保安看。
保安依旧面带微笑:“哦,这是曾先生的房子,他曾经嘱咐过我的,您是他的女儿?”
她心想,果然是高级住宅区,保安这样称职。她轻轻点头:“是的。”
保安很周到的给她指路,并问:“需要我带您去吗?”静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吧。”
“好的,您慢慢走。”依旧是礼貌周到得无懈可击。
她沿着石径小路向保安指的方向去。这种高级小区,无不例外,庭院深深,花香鸟啭,绿树成荫,风景优美得简直堪比公园。她无心欣赏风景,这一路寻着,心思亦是跟着翻转。她想曾铭国明知薛相宇住在此处,偏要给她此处的房子,用意明显不过。
她在心里轻轻笑了,又能怎样呢。其实在公司,差不多日日能见到,又能怎样呢?
经过薛相宇住的那幢楼,她目不斜视,仿似里面能跳出个洪水猛兽一般,脚步不觉间就快了起来。
竟是隔得不远。
她开了房门,精致的装修,跟她原来的出处,简直是地狱天堂之别。楼上有间大大的玻璃房,她仿佛就看到母亲在里面种上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儿,多多坐在秋千上,小脚丫轻轻荡过来荡过去。
她不由得就笑了,她几乎看见多多满屋子的跑了。
她出来的时候就下了决心,赶紧搬过来,她欠多多的太多太多了,几乎无法弥补,她有生之年,拼了全力也要让他过得好。
脚步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仿佛一下有了气力,一下有了支撑。
孙容泽见她回来,笑道:“去哪儿了?刚才没找到你。”
她‘哦’了一声,随口说:“去附近看一处房子。”他的眉毛扬起来:“怎么,准备买房子了?”
她笑笑:“我可没那么多钱。是我——我爸爸给我的。我想搬过去,我想那里的环境更能适合多多成长。”
她想起他第一眼看到多多,惊讶得不知所以:“不会是我的儿子吧?”她摇头:“不是你儿子,不过别人把他当成你儿子了。”
他很是高兴:“那就是我儿子。”后来竟然‘我儿子我儿子’叫顺口了,一次在公司里也脱口而出,说了声:“给我儿子买的玩具。”大家听了大惊失色,不知道他哪里突然冒出个儿子,他笑盈盈望着静云,竟不争辩:“我失散的儿子,现在才知道。”
于是就有好事者传开了,愈传愈烈,最后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