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躺回床铺,反倒睡不着了。
已是七月,天气陡然间闷热起来,偏生今晨这场雨,还未来得及将空气浸湿,就已失了踪影,于是,越发显得燥热。
又不敢开空调,人生的前二十年,我已经习惯了自然界的冷热更迭,对于这类与自然法则反其道而行的电器,根本就无法适应。就连在办公室,都要每隔一段时间,走到没有空调的室外,调整一下。
幸而对电风扇不会过敏,可是,今夜,风扇开到最高档,依然觉得酷热难当。
翻来覆去,已经有微汗沁出,今年的夏天,注定辛苦。
最为难熬是夏日!偏偏,一年四季,仔细算起来,最长的,还是夏季。
忍不住站起身,拿了睡衣,去冲了个凉,可是,一走出浴室,依然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终于熬不住,开了空调,又取了一条薄毯,盖在身上。
翌日,醒来的那一刹,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已然鼻塞,不禁苦笑,果真是屡试不爽!
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包感冒药和消炎药,摊在桌上,回头看了一眼闹钟,已近10点。
洗漱完毕,煮了碗泡面,打了两个鸡蛋,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速食面,突然发现,味道竟然比之前要鲜美许多。
看来,真的是饿了!
解决完早餐兼中饭,我便坐下来,细细修改今早写的稿子。
乔伯伯忽然上门来,看见我书房内的电脑开着,笑着问我:“乔伯伯没打扰你吧?”
“没有,我只是闲着没事,上网看一下新闻而已!”我走到茶几边,“乔伯伯您喝绿茶还是普洱啊?”
他笑呵呵的接道:“普洱吧,喝了这么多年了,都喝不惯其他茶叶了!”
遂泡了杯普洱茶给他。
“小襄啊,工作辛不辛苦啊?”
笑着答道:“还好!”
“要注意身体啊,女孩子,可是不能太操劳的哦!”
我笑了笑:“我会的!”
他忽然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是快,我记得八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一转眼,就变成大人了!”
“可是乔伯伯您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老了老了!”他摇头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双眼一闭,去见阎罗王他老人家了!”
不知恁的,心“突”的一下,虽然看他依然神态自若,我还是急急的顾左右而言他。
“乔伯伯,这茶叶怎么样?”
“是新茶吧!”他忽又感慨,“新茶……总比老茶味道要清上许多啊!”
“对了,乔大哥呢,去公司了?”
“好像一大早就来了个电话,急匆匆就走了!”他忽然停了下来,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和柏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连忙答道:“没有啊,怎么会!”
“唉!我也看的出来,你们两个……”他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还真的希望我们三个,能真的成为一家人!”
登时有些窘意,我努力回了个笑容:“七襄一直把你和乔大哥当成一家人啊!”
“你们没事,我也就安心了!”说完,他看了我很久,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站起身,“你忙吧,乔伯伯还约了几个老朋友!”
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侧然,心目中一直那般气宇轩昂的乔伯伯,而今,后背竟也略有些驼曲。
周一,回到办公室,大部分同事早已就座,可是,一直到午间,都没有看见昱文出现在座位上。
忍不住跑去问人事处的小林:“何昱文今天怎么没来啊?”
“何姐啊,她今天请假!”
请假?大为讶异,同事三年,除却明璋母亲那次手术,几乎就想不起她还有请假的时候。
拨了个电话到她家中,无人接听,手机也是关机,不禁有些心慌。
拿着话筒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询问明璋的念头。
“沈姐,这篇稿子你看一下!”小周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连忙回过神,接过她手中的那张软盘。
下班时,又打了个电话过去,依然无人接听,不由有些忐忑。
心神不宁,下意识的跑去之行的小店,很幸运的,大门敞开,之行正看着店内的那扇玻璃窗发呆。
“之行!”从未看到这般落寞的之行,我盯着她许久,才出声叫她。
她微微颤了颤,回头,见是我,顿时笑着站起身:“七襄,你怎么来了?”
“觉得有点闷,就想过来跟你聊聊天!”
她笑了笑:“这个夏天既长又苦,是不是?”
不禁哂然,想起那年冬天,和她一同挤在被窝里的情形,看见那句“今夏既苦又长”时,还一同感慨,夏季怎比得上冬日难熬。
怎料想得到,地球会越来越热!
“想不想吃冰淇淋,街口开了一家冷饮店,里面的冰饮还不错!”
“算了!”我摆了摆手,“懒得走那么远去了!”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
“算了!”话还未说完,她已经走了出去。
我只得在店内细细的打量,忽然看见另一侧的玻璃橱窗上,贴了几个“本店欲转让……”的字样,不禁呆住。
转过头时,之行已捧着两大杯冷饮走了回来。看见我盯着那几个字,亦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这家小店啊!”喜欢的,差点放弃另一处的摄影工作室。
她只是笑着将冷饮递给我。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昱文不见了踪影,你又说要放弃这家小店!”
“我要嫁人了!”
“啊?”
“七襄,我要嫁人了!”
登时愕然。
盯着她许久,才将那两个字消化进肚,嫁人?连“男友”都不曾听她向我提及,而今竟然告诉我,她要嫁人了!
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没办法给你当伴娘了!”
“之行!”上前几步,看着她,“对方是谁?”
“一个旅居法国的华人!”她笑,“拍记录片时,无意间认识的!”
“你……他……”已然语无伦次,不知该问些什么。
“结婚以后,我会跟他一起移居国外!”她伸手拍了拍我,“七襄,我和你不一样,我怕寂寞!”
急急的问道:“这样的婚姻,之行你可会幸福?”
“这点你放心,断不会是啼笑因缘!”她微微笑道,“我和你,都是最爱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不幸福!”
忍不住大声叫她:“之行,你说过的,婚姻不能儿戏!”
“我还说过,感情世界里,找一个你最爱的人,开始一场单恋;找一个最爱你的人,成就一段姻缘,这样才圆满。”她耸了耸肩膀,笑道,“可惜,世上的事,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要祝福对方,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之行……”
她拦住我:“七襄,我和你不同,我九岁才上学,中间又生了一场大病,休学一年,今时今日,路之行已二十九岁高龄,太多人等着看我笑话,三十岁之前,若嫁不出,一大堆人乐翻天!”
不禁怅然。
她忽然轻笑出声:“所以呢,宁愿到时离婚收场,也不要顶着老姑婆的名号!”
“路之行!”有些急了,“当年你的豪言壮语呢?”彼时,她说得那段话,至今依然清晰记得:男人,不过是我们臂弯下的装饰品,有,固然很美,没有,生活,依旧精彩!
她低头沉默了片刻,继而抬首笑道:“前几天,忽然从抽屉里翻出这本学生时代的日记,才发现,我也曾那般踌躇满志,恣意率性!七襄,”她轻声唤我,随手拿起书桌上的那本笔记,低低说道,“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
“什么?”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心中,顿时侧然,几近泫然。
她忽然轻吟了声:“蕣脸星眸,蕙情兰性,一旦成流水。便纵有,甘泉妙手,洪都方士何济?”
终于忍不住出声拦住她的话语:“之行!”
“所以呢,你应该为我庆幸才对!”她忽然换了一副嫣然表情,“至少我出嫁的时候,我们都还算如花似玉,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还不是那么明显!”
登时失笑。
看着她许久,才轻声说道:“之行,你要幸福!”
她笑笑:“我会!”说完,她突然转头惊呼了一声,“哎呀,我辛辛苦苦买回来的冰淇淋都化成水啦!”
不由得相对大笑。
第十八章
回到家中,忍不住又给昱文打电话,依然没法打通。习惯性的掀起窗帘,看向对面,没有看到平素温暖的灯光,只有满眼的黑暗,不禁叹了口气。
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那袭薄毯,又轻轻的打了两个喷嚏,即便这样,依然抵挡不了冷饮和空调的诱惑。
不由得苦笑,人,真是一种矛盾的动物!
醒来时,床铺上洒满了阳光,已然时晏。
匆匆洗漱完毕,出门前,看见镜子里那张朝天素面,哀叹了一声,又要做上一天懒女人了!
赶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昱文的背影,大喜过望,连声叫她:“昱文!”
她回头,淡淡的笑了笑。
快步走到她身边:“昨天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都关机!”
她清了清喉咙笑道:“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怎么?是感冒,还是中暑了?”
“也没什么,医生说我可能是睡眠不足,就让我好好休息!”
“没事就好!”顿时松了口气,“昨天我担心死了!”
她笑笑:“快去工作吧,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可是李铭的天下!”
午间吃饭时,一堆人坐在饭厅,唧唧喳喳,比之当日在办公室愈加的热闹。
说得,照例是明星八卦,市井琐事。
个个化身为说书高手,说到精彩处,动人心弦。
编辑二部的周文也循声走了过来,见我正捧腹忍笑,遂凑上来笑道:“两个女人一台戏,不知道这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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