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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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依旧-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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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着痕迹地又扫了一眼身边之人,唇角渐渐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云潇有意无意地挪了步子,保持在墨瑶右侧半步之距,抬手指向不远处红墙璃瓦的精舍,“公主,前面便到了。”
  “恩。”墨瑶轻应了声,垂睫掩去眸底的紧张。虽然她一直随身带着娘亲的画像,却从未想到竟会真有与其再见的一天,怕只怕这是幻梦一场。用力将指尖掐进掌心,直至感觉到尖锐的刺痛传来,脚下的步子,明显地又加快了几分。
  齐衍和墨瑶先进了院子,云潇随后而行,走到门前停住脚步,抬手拦下了吴名以及其身后的三名青衣侍卫,“几位请在此留步。”
  似是有些意外,吴名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暗含警告,“我要随身保护她。”
  云潇冷眼回视,“公主未醒,她不过是陪伴一会,一切等师父来了再说。她在这里,还不需要你来保护。”
  “那你进去却是为何?”吴名挑眉反问,“莫非你想不守信用?”
  “在公主醒来之前,你我谁也不进去。”云潇淡淡睨他一眼,“醒来之后,一起进去。”
  吴名轻哼一声,算是同意。
  墨瑶并未注意身后几人的动静,急急迈步进了房。房内布置雅致,悠悠地飘着些袭人的梅香,临窗桌子上的青瓷花瓶里,亦插着几朵怒放的红梅,艳炽如火。
  几名训练有素的侍女见到一行人进来,忙弯身行礼,“见过公主,庄主,云公子。”
  “都下去罢。”齐衍摆摆手,眼神在房内四下扫视了一圈,微微透出诧异。师父那老头子不是来了吗?怎地这会不见人影?
  床上的女子容颜有些苍白,神色却是极为安详,看上去像是在熟睡,隐隐的,竟是可以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
  许是近亲情怯,墨瑶睁大着眼睛,呆呆地伫立了许久,才哽声轻唤了一声,“娘亲。”原先眼睫上盘旋多时的泪珠终是滑了下来,扑簌簌地掉在了青绸的软被上,迅速蕴起几处湿痕。
  齐衍见她这般伤心神色,心里忍不住一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师父已经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到底是个女子,再如何隐忍坚强,这个时候,终究是露了脆弱。
  墨瑶下意识地点头,倚着床沿坐下。迟疑着伸出手抚过那张与她几乎是八成相似的容颜,指尖忍不住轻微地颤抖着,直至确认了指下热暖的体温,才小心翼翼地吁了口气。
  “你师父呢?”转头看了看,竟发现云潇与那几名侍卫并未进来,而齐衍的眼神,正透过窗棂投在了院中站立的两人身上。
  墨瑶一时有些恍惚,那园中两人,明明与她并不熟悉,却偏偏让她有些说不清的奇怪感觉,着实是令人困惑。
  院外轻阳高照,轻寒树静。那两人的衣袍,却无风自动,衬出几分出尘的飘逸。
  一个青衣毓秀,玉树临风,另一个则是玄衣玉带,丰神俊雅,红梅树下,衣袂翩然,竟比那清风拂月般的水墨画还要养眼。
  自然,这幅画里,如果忽略这两位眼中看似轻风细雨,实则风起云涌的敌意,就更完美了。
  墨瑶眉头一动,眼见萧剑相恃的两人,无端想起了华山论剑四个字。
  ————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两人同时转过头,眸光直直地投了过来,又不约而同地撇开了去。
  “他们这是……”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这两人间的不对。更何况,她不钝不笨,又怎能对此情形不管不问?
  齐衍无谓地笑了笑,抬手极其自然地帮她拭去尚留在眼角的泪水,忽道,“瑶儿,裴煜受伤了。”
  “受伤?”今日一早她起来之时,便看到了桌上的玉麒麟,想必昨夜裴煜曾来过。虽然与他已不再是夫妻,可这会说他受伤,难道竟与昨夜有关?
  “他昨夜来看过你,离庄后在城门被袭。我听暗卫回报,说是中了毒,背上挨了一箭。”齐衍盯着墨瑶,见她神色自然,又道,“皇上已将你与他和离之事公布,下月十八,他便要迎娶两位平夫人进门,不分大小。”
  齐衍一番话说完,像是了却一桩心事般松了口气,劝道,“我本想瞒着你……”
  “此事与我有何关系?”墨瑶抬头瞅他一眼,只觉好笑,他的样子像是要瞒她嘛?不过,难得这个皇兄这般“关心”,那便说个明白也好。
  “他既然下月成亲,想必伤势无虞。我之前虽与他夫妻一场,却并非良缘,那些事情我已不想再提。他将有新妇,我已得自由,从此相忘,两不相欠,这也是我与他父亲的协定。所以,对我而言,以后至多是希望他平安无恙罢了。”
  “皇兄,你可满意了?于公于私,我与他都不再可能。”墨瑶深深看他一眼,叹道,“你做你该做的事,不必顾及我。我并不欠他的。我的自由,是我用重银所换。而他想要那个位置,便凭本事去取,我没有义务为他扫清障碍。”
  “你不问是谁伤的他?”她这样的反应,让齐衍有些始料未及。他甚至已拿不准,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有什么是她还不知道的?这般冷静又心思缜密的性子,他有点庆幸,此生是她的哥哥,而不是别的什么身份。
  墨瑶见他神情变幻莫测,不由莞尔,继续道,“裴煜武功莫测,心思沉稳,出生自今更是历经行刺无数,此番若是伤不了他的元气,那是正常,若是伤了他的元气,那便是他碰到了真正的对手。”
  “毫无疑问,如今要与他为敌,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有两路人马。一是李氏纤雪公主一脉,另一路便是下落不明的武氏后人宝儿。纤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论心机手段,能够伤他的人,想必是宝儿了,”墨瑶凝着齐衍错愕却并未反驳的神态,微微挑眉,“他们两个,谁赢谁输,那是他们的命,我自问没有那个闲情去掺和这图谋天下的大事,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必担心。”
  她神态从容,语气不急不徐,一番话没有半点停顿,竟像是早已深思熟虑。
  齐衍略有怔忡,眼光掠过院中正竖耳聆听的两人,思忖了一会,又问,“你与裴煜,曾是夫妻,而墨洵与你,八年青梅竹马。他们两人之间,必定只一人能得天下。”
  “这两人势同水火,必不相容。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愿意为你放弃皇位,你可会陪他远走高飞?毕竟放眼天下,到了那一日,能够护得了他们的,便是漓国。”齐衍顿了一顿,半是试探半是认真,“你只管告诉皇兄,喜欢哪一个,我必定有法子让他坐不了那破皇位,心甘情愿与你离开。”
  墨瑶怔了怔,由不住轻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见他神情并不像开玩笑,只得耐性解释,“裴煜自有他的娇妻美妾,我与他之间已成过去,放下便是放下了,又怎会再与他纠缠?”
  “而宝儿……”墨瑶犹豫了一下,淡淡道,“我可以理解男子成就大业的雄心伟略,更理解他作为武氏后人的沉重责任,但是,说我小气也好,如何也好,八年的真心照顾,却换来他不得已的欺骗——于我来说,这份伤害可以淡忘,可以不去计较,却不能当作没有发生。”
  “他有苦衷。”齐衍无视窗外云潇冷得刺骨的眼神,微叹了口气。眸光转向吴名,却见他正低头沉默,看不清任何情绪。只握剑的袖口下,泛出手指发白的骨节。
  “无所谓苦衷,他并没有做错。换作是我,也会和他一样。”墨瑶眼角微挑,语意深长,“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要走的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但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如此艰辛,更要守得薄情寡欲,寂寞寒凉,才能无懈可击。”
  “墨洵,他不是纯真无忧的宝儿。他身负武氏遗命,责任重大,胸中该是社稷天下,又怎会肤浅到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辛苦多年的成就?”她的眸光浅浅地掠过窗外,语气平静,“即便他真的愿意放弃,那又如何?我对他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不管是墨洵,还是裴煜,我的将来与他们俩定然无关。”墨瑶将眸光自窗外收回,冷然道,“若是皇兄有心,便劝他们少增杀戮,积点阴德罢。”
  齐衍喟叹:世上之事,本是因果。一切其实早已注定。而院中那道萧索孤单的身影,已让他不忍再看。
  “得失从缘,心无增减,许多事情,不过一念之间而已。”墨瑶垂睫低首,不再多言。转身正欲坐下,却觉右手袖口之下,有个温软的东西,极轻极慢地拽住了她的指尖,极小的动作,却震得她心口剧跳,全身猛地僵住,几乎连呼吸都已忘记。
  齐衍正站在她面前,拉她手的人不可能是他。那么,做这个动作的,只可能是这房中除他俩之外唯一之人——永宁公主。
  察觉她的异常,齐衍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床上原本安详闭目的永宁公主不知何时已然清醒,轻颤的长睫下,晶莹如露珠般地闪着光芒,微启的樱唇,似乎正要说什么,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她并未注意到齐衍,只专注地握着墨瑶的指尖,似乎正在等她转过身来。
  “瑶儿——你娘亲醒了!”齐衍连忙扯了扯墨瑶的袖子,提醒她那不是幻觉。那个前时还仿若熟睡的女子,此时正用极为复杂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墨瑶。
  院中的云潇明显已感觉到了房中的情形,身形一闪,迅速地冲进了房。
  吴名依旧站在院中,不知是喜还是悲,微弯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他一直低估了她。
  其实不论是宝儿还是墨洵,在她面前,掩饰只是多余。
  明明公主已醒,此时他却觉得双腿如灌了铅般的沉重,半步都难以迈开。
  ————
  房内。
  墨瑶紧紧抓着永宁的手,眼前雾气蒙然,竟有些不真实之感,努力抑下情绪,声音却依旧颤抖得不成样子,“娘……你醒了?”
  永宁轻轻点头,眸光殷殷地在墨瑶脸上巡梭了好一会,极为费力地慢慢张口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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