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月等她翻出了号码,记下,拨了过去,很快,听筒里传来了“您缩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花映月脸色顿时一变,郁襄鄙夷道:“那女人真是够心狠的。未婚先孕,孩子的来历很可能不正当,为了洗白自己,妄想把过去的一切都抹去……嗤,人在做天在看,她会付出代价的。”
男主人颔首:“希望如此,善有善报,恶也有恶报。”
花映月又问:“她以前雇了个姓蒋的佣人,不知道你知道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不?”
男主人道:“这个实在是不知道了。我们购房的时候那位莫小姐早就不住这里了,也没留人看守房子,我们根本不知道有个姓蒋的佣人存在。”
女主人含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好不容易带孩子找来,结果我们都没能提供像样的信息……”
郁襄忙道:“你们太客气了,不怪我们不请自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小孩怔怔的听了很久,没听懂多少,但是他明白一点,妈妈是真的丢了他了,蒋阿姨也没找着。
他的家在哪儿呢?
主人家心善,见他出神的看着这栋从出生就呆过的房子,便让他到房子的每一间房都看了看,让他留个念想。
房间的陈设本来就很好,主人也没换什么,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他看不清东西,小手慢慢的摸着那些曾经爱不释手的小玩意,良久,他下了楼,呆在花映月身边,小手紧紧的牵着她上衣下摆,仿佛十分害怕被丢弃。
花映月抱起他,同郁襄一起再次谢过了主人,又要了一串紫藤花,递给孩子把玩。
孩子窝在她怀里,手抓着花朵,一直不出声,直到回到车里,花映月把他放在座椅上,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花映月跟着心一酸,眼圈也红了,抱紧了孩子,不停的亲他。郁襄虽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看到他这样,也不由得难受,直接打了电话,命令手下不惜一切代价,赶紧把那个莫小姐和蒋阿姨的下落打听出来。
人只要生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供人追寻,莫小姐虽然竭力的掩饰,但是她的水平和专业的特工相差太远,很快就被找到。
她住在上海,现任丈夫是某跨国企业中华区的总管,家族里还有人坐到了美国某州的州长,条件相当不错。
莫小姐长得很是娟秀,长眉细眼琼鼻朱唇,是很传统的中国美女,很对那位对东方古国的神秘十分向往的外国人胃口。她的举止也很斯文优雅,全身上下透出一种烟雨朦胧似的婉约,楚楚可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对亲生儿子恶语相加,又狠心抛弃的毒妇。
她们找上去,莫小姐吓了一跳,看到自己的儿子,眼中很快闪过厌弃之色,只是那狰狞转瞬即逝,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清秀佳人,一副被冤枉了的可怜样,矢口否认这是她的儿子。花映月不想孩子受到第二次伤害,也清楚孩子交给这个狠毒母亲不会有好下场,便抱他走出了房间,让郁襄来处理此事。
郁襄直接把医院的生育记录拍到她面前,她一下软了,各种哀求她们放过自己,说这孩子仅仅是个意外,甚至想花钱买通她们。郁襄淡淡看了一会儿她的哭相,冷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哭起来都那么好看,我会让你费心钓上的金龟也看看你梨花带雨的容颜。你儿子吃了很多苦呢,你今后也会尝到那些苦楚的,虎毒不食子,你却这样,再锦衣玉食,未免让人对这世道更加失望。”
她离开了几乎瘫软的莫小姐,回到花映月身边,一起安慰小孩。
姓蒋的佣人的所在地也被找到了,小孩听说可以见到蒋阿姨,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蒋阿姨在医院住着,小孩雀跃着跑进病房,看到坐在床上的女人,顿时愣了,如果那女人不是露出熟悉的慈蔼神情,并且颤声叫他少爷,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形容枯槁瘦削,头发掉得稀稀拉拉的女人是那个壮实的,温柔和气的蒋阿姨。
他跑过去,拼命的想往床上爬,哽咽着叫蒋阿姨,她伸手拉他,可是手抖得厉害,花映月把孩子抱上床,等她抱了一会儿他,道:“他一直说要找你,还好,终于得偿所愿了。”
蒋阿姨抚摸着小孩,流下泪来,问她们是怎么找到孩子的。花映月重述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蒋阿姨哭得不能自已,两人连忙劝住,费了好大功夫。
“你病了多久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们很喜欢这个孩子,你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们会尽力的帮你的。你早点好了,他也有个依靠。”
蒋阿姨怔了怔,枯瘦的手臂搂紧了孩子,仔细的看着两人,从花映月眼中看到了对孩子明显的疼惜,一咬牙,把孩子推开,竟然在病床上对着她跪了下来,弯下腰,额头磕着床沿。花映月吃了一惊,连忙和郁襄把她拉着重新坐好:“大姐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蒋阿姨泪流满面,揉了下稀疏的头发,哭道:“我是不成了,我知道,我很快就该去该去的地方了。”
花映月怔住:“怎么了?你别急,缺少医生或者治疗费用,我们可以帮忙。我丈夫就是做医疗的,旗下有不少好医院,汇集了很多专家,制药企业也有不少效果很好的新药,你……”
蒋阿姨摇头:“我的癌已经没得救……胃癌,吃什么吐什么,喝水都难受……我是知道这病的,以前认识个熟人也是胃癌,出现我这症状的时候,挺了不到一个月就……”
花映月沉默了下来,癌细胞扩散太厉害,看来真的是没得治了。
蒋阿姨哽咽道:“太太,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会有好报的!你可不可以照顾下这个孩子?就当做个慈善,积个德,好不好?”
花映月一时说不出话。
“我知道我这要求不好……给你添了个累赘,脸皮太厚……我……我都这样了,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苦得很,没了人照看,他还怎么活啊?我实在是放不下,我也不要这脸了。我一直伺候他妈,看着她肚子鼓起来,看着他出生……莫小姐品行不好,为了钱削尖脑袋都要往豪门里钻,她漂亮,很快就搭上一个,那人大方,给她买大房子,买首饰,可那人是有老婆的!莫小姐不甘心只做个二奶,拼了命怀了这孩子,那先生的太太生了女儿后伤了身子,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如果这是个儿子,她机会就很大。等到了月份,花钱看了男女,是男孩,莫小姐和那先生都很高兴,但是……但是人家的正牌老婆很厉害,也没撒泼胡闹,就是想法子买通了家里的厨子,下了药,每次一点点,想神不知鬼不觉让孩子流掉……”
花映月想起自己在温志辉那里吃的亏,身子一软,幸好有郁襄扶住。
蒋阿姨虚弱,又过于激动,没有注意她的情绪变化,急急继续道:“可是少爷有神佛护佑,七个月的时候莫小姐见红了,抢救之后孩子也保了下来,可是少爷胎里落了毛病,看东西看不清,那个正牌太太又收买了医生,说治不好,然后莫小姐的计划没成,那男人也不认儿子。她把一切的气都怪在少爷的眼睛上,对他很不好,我说试试再去治,可她不听……少爷很苦,我心疼啊,他就是眼睛不好,可是没有别的毛病,他特别聪明,又很乖很乖……”她说着又要磕头,哀哀道,“太太,求求你了,做个善事吧。我看得出你经济好,养个孩子不会拖累才斗胆提的……不要求对他多宠,就是……就是让他平安长大,今后能养活自己,求求你,求求你……”
临死前的哀恳,谁能拒绝?况且,如蒋阿姨所说,她负担得起,而且这孩子实在乖巧,处了这么久,也有了感情,她愿意养他。
蒋阿姨自然是千恩万谢,虚弱之人禁不住这样哭,很快昏睡过去,小男孩坐在床沿,呆呆的看着她。虽然他小,可是敏感的直觉告诉他,蒋阿姨很快见不到了。
花映月怔怔的出神,郁襄问:“什么时候给池铭说?资助一个小孩,看着他长大,不算小事,还是得说一声的。”
她不答。
郁襄又问了一遍,花映月涣散的目光聚了焦,眸中透出异样的坚定来,一个一个字说道:“不是资助。我没有孩子,我想,干脆收养他了吧。”
郁襄大吃一惊:“一开始我们猜测他是池铭私生子,你妥协了,想着给他留个骨血,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确定了这和池铭无关,你还收养,你……你可别冲动啊,收养不是说着玩的!”
花映月道:“我没有说着玩。”
“这可不是疼爱一个漂亮小男孩那么简单,一旦建立了收养关系,就得付出很多,对他负责。”
“我知道,我会很负责的,宠他,但是不会惯坏他,我会给他治好眼睛,让他上最好的学校,受到最好的教育,让他快乐健康的长大。”
“这……收养的性质很不同,你再想想好不?”
花映月流下泪来:“有什么好想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今后能不能给池铭生孩子,收养也许是迟早的事。这孩子有多乖,你是知道的,我心里挺放不下,而且……而且我的孩子怎么没的?虽然那个莫小姐不是东西,但是这孩子遭了和我的乐乐差不多的罪,都是慢性毒药,要造成自然流产,只是他运气好一些,终究是活下来了……郁襄,这是缘分,我觉得是老天爷把他送到我身边的。”
郁襄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我理解,但是,你结婚了,池铭这一关你绕过了可不好,他现在一心要治好你,还没有做好收养的心理准备,今后孩子是要在你家长大的,成天看到池铭的冷脸,他会好过吗?”
“池铭……”
郁襄道:“觉得犯难了吧?好好想想吧,别……”
花映月轻轻道:“是犯难,但是我想给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池铭……我会慢慢说服他的,先把他带回去吧……”
“可是……”
花映月凝视着她,十分坚定:“也许池铭不肯办手续,我也不会勉强,但是,我会像一个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