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错。”
“那你站好!”
池乐抿紧了嘴,一言不发的继续站。过了一会儿,到了户外活动时间,杜老师带着一群孩子出去了,隔着玻璃,他看到孩子们围成了一个圈圈做游戏,又唱又跳,歌声传了进来,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他羡慕得很,却又说不出的委屈,膝盖也酸软得厉害,横竖杜老师不在,他便忍不住找了张椅子坐下,因为站得累了,竟然一下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了杜老师略带讥诮的脸,还有别的小朋友各种各样的表情,连忙站了起来。
杜老师道:“大家看看,池乐不认错,就要罚站,他也同意了罚站,却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偷偷睡觉,小朋友们,他做得对不对?”
孩子们异口同声:“不对。”
“大家不要向他学,也要监督他,让他早点变成好孩子,好不好?”
“好!”
杜小姐满意的一笑,看向池乐:“认错不?”
“我不该来睡觉。”他虽然心中极为愤懑,但是自己也知道这点是有点说话不算话。
“向罗小青道歉吧。”
池乐用力的咬牙:“不道歉!是他先欺负我!”
罗小青知道自己有人撑腰,更加嚣张了:“你好不要脸!做了坏事不道歉!”
池乐气得脸通红,看向杜小姐,可是对方却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道:“那你继续去罚站吧。”
池乐转身就去罚站了,背脊挺得直直的,咬牙坚持,直到午饭才结束这场折磨,骨软筋酥。他吃饭很乖,因为站了这么久,也着实饿坏了,得盘碗干干净净,和那些挑剔无比的孩子几乎还是满满的餐盘大相径庭,至于罗小青那几个有钱的小霸王,更是有人来送饭,各种高级菜式目不暇接,让普通家庭的孩子暗暗咽口水。可是那么高级的东西也被他们一边吃一边玩的浪费了一半,最后众人又嘲笑了池乐一顿,说穷鬼才这么饿。
池乐都没精神和他们争吵了,他把餐盘交给食堂阿姨,那阿姨倒是个淳朴人,早看不惯别的娇小姐大少爷浪费食物的行径,池乐这样的反而让她眼前一亮,况且这孩子很懂礼貌,等她接过餐盘,还乖巧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她也连忙回了个笑,这是是池乐在幼儿园看到的唯一一个没戴有色眼镜的人。
睡了午觉起来,孩子们例行用点心,幼儿园标配的是小曲奇和牛奶,每人还有一块苹果,至于有钱的孩子,就有了各种花样,那些家长也给杜小姐准备了金丝燕窝这样的高级甜品,她看向罗小青等人的目光更加友善了。
可是池乐因为死不认错,失去了吃点心的机会。他营养不良,正在调理身体中,中药催发了他身体内部的生机,让他本来就比一般小孩子需求大一些,好早点补齐他这些年被虐待出来的虚弱,看到香喷喷的牛奶和曲奇饼,他真的眼馋,却只能孤零零的坐在一边,默默的闻香味。罗小青又过来显摆了一通,并且砸了一块马卡龙在地上,用脚碾碎,然后得意的走了。
池乐也看出来了老师偏心,根本不理他,过了一会儿,等小朋友们吃完点心,便又过去,想和人说话,可是一如既往的受排挤。他沉默了,自己去书包里拿出识物卡片,一样样的分辨,又锻炼视力,又认识新事物。谁知熊孩子不许他加入进团体,也不肯看见他自得其乐,直接跑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抓过来,丢了一地,池乐大怒,这次学乖了,也没有推人,直接大声叫杜老师,让她来看现场。
可杜老师是个人精,轻描淡写一句“罗小青是不小心而已”,轻轻松松的让他白受了这个欺负,还怪他大惊小怪。池乐愤怒的说:“这是妈妈给我买的玩具,很重要,罗小青做错了事,他要道歉,还要把东西捡起来!”
杜老师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更加厌烦孩子了,罗小青几乎跳脚:“我不捡我不捡,纸片片也是是玩具啊?我才不信!”
杜老师也觉得烦,这破孩子真是鬼名堂多,而且果然是不受重视的,别人的玩具都是船舰飞机模型,最次也是个玩偶,他拿着一叠卡片当宝贝,可见物质有多匮乏,对他的轻视再次加深。于是绞尽脑汁说什么“就上午欺负了罗小青,现在他对你不友好也是你先对不起人的”,然后又故意说罗小青身体不舒服,让他自己捡东西,又走了。
池乐这下真的是想哭了,可四周的人虽然不和他玩,眼睛却不停的往这边觑,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哭,死死忍着,蹲下去捡了卡片,拍去上面的灰尘,又继续看了起来。
他的硬气反而让不少孩子刮目相看了,虽然谁都围在罗小青身边,但是喜欢他的可真没几个,看见了敢反抗他和杜老师的池乐,心中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杜老师和罗小青这几人积威太重,一时还没人敢走出来主动交往。
转眼到了放学时间,孩子们都很开心,池乐尤甚,他背起小书包,双眼放光的看着走廊外面纷纷来接孩子的家长。混乱之下,有两个孩子趁着小霸王们不注意,跑过来悄悄的说:“池乐你好勇敢,我们喜欢你。”还有几个孩子虽然没敢说话,却对他挤了挤眼睛,微笑起来。池乐心里好受了一点,看着他们被接走了,继续往外张望。谁知罗小青走过他身边,用壮实肥硕的身体把他撞了个趔趄,见他愤怒的瞪过来,笑眯眯道:“你来打我啊,你来啊,反正没人帮你的!你回去告诉你妈妈去!你没本事,只能在妈妈面前哭!”
池乐往前走了一步,虽然身子小小的,但是眼睛里多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凌厉,罗小青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见状吓得赶紧往不远处行来母亲那里躲,又指着池乐说什么那穷鬼如何如何,贵妇人一副心疼坏了的样子,狠狠的瞪着池乐,她也没和池铭打过交道,况且池铭收养?孩子的事情也没大规模的公布开,她并不知情,冷笑道:“你还敢瞪我家小青?别想着欺负人,小心我给园长打个电话,把你开除了!”
池乐抿了抿嘴,道:“罗小青,你才是只会找妈妈的人!你才没出息!我不找妈妈就可以收拾你,你等着!”
贵妇大怒,左右四顾:“老师呢,都去哪儿了?怎么没人管管这没教养的小东西?”
池乐根本不理她,转了个身,贵妇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心里一阵愤怒,可是又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公然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只能咬着牙忍下,准备回去好好问问儿子那个穿着普通的瘦小眼镜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并且决定打电话给杜老师,让她好好“照顾”那孩子一下。
池乐想起刚才几个小朋友对自己悄悄的示好,顿时决定自己要很勇敢,不要向妈妈告状,而是自己把小朋友争取过来。不是才开始吗?
花映月并没有来接他,因为从医院来幼儿园的路堵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管家来找到池乐,牵着他的手,回答为什么花映月不来的问题。老师们都要等孩子走完了才能下班,杜老师一边和别的老师聊天一边看着池乐和管家的背影,益发肯定了池乐不受宠,瞧瞧,派了个老佣人接送而已,什么东西,还敢和她叫板!
花映月在家里亲自做饭给他吃,见他吃得比往日多,不由得有些诧异,担心的问:“乐乐,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饱?”
池乐摇头,咽下嘴里的鸡肉,说:“妈妈,我要多吃,我要长得壮壮的!”这样自己挺起胸的时候也更有气势,罗小青那样的人也不敢再小看他了吧。
他果然没有告诉花映月自己受的委屈。
又去了一天幼儿园,这一日过得倒是风平浪静,因为罗小青吃多了糖,牙疼去医院了,没人来挑衅,杜老师又找不出什么错处刁难他,只能暂时当他不存在。然后又是两天周末,池乐被花映月带出去郊游了,过得很开心,可是周日晚上又开心不起来了。
花映月该去找邓医生换药方了,邓医生过得潇洒自在,又去了内蒙古大草原,她只能远远的飞过去,至少得耽搁一星期。池乐恋恋不舍,可是A市去呼和浩特的飞机极少,早上九点半有一班,花映月必须早点去机场,实在是没法送池乐去幼儿园了。
池乐只能随着管家去上幼儿园,并且继续被孤立着,只是上启蒙课的时候他实在是比别的孩子突出太多,让很多小孩子惊叹不已,罗小青这波人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危机,可是该怎么把渐渐冒头的池乐给踩下去呢?说他穷鬼,他已经不在意了,说他笨,更是不符合事实,嘲笑他矮呢,嘲笑他眼睛不好,都得不到预期的效果,他的淡定让他们有种使劲全力却打上一团棉花的感觉,十分不痛快。想了又想,他们终于发现,这几天接送池乐的都是管家,便开始拍手吵闹:“池乐没人要了!池乐没有爸爸妈妈!野孩子,野孩子!”
这着着实实的戳到了池乐的心窝子里。他这两天每天晚上回家后都一间一间房的找,在幼儿园受尽了欺负的他很需要长辈的温暖,实在是没法忍受花映月和池铭都不在的事实,虽然管家见状都让他给花映月通电话,可是电话是电话,人是摸不到的,这让他很惶恐,总怀疑自己是被再度抛弃了。
他梗着脖子吵:“我有妈妈,我不是野孩子!我妈妈上个星期都来了的!”
上周五,花映月的确是把池乐送到了教室,只是因为急着上班,并没有多说话,而杜老师和别的孩子看见大人在,也收敛着,不敢做出什么异常举动,花映月一时也没察觉。
罗小青想了想,忽然笑了:“可是你没有爸爸呀!你爸爸呢?没有爸爸更是野孩子!”
“我不是野孩子!”
“那你爸爸呢?叫你爸爸来呀!你没有爸爸是不是?怎么不说话呀!”
池乐想起了池铭,当时他叫了一声爸爸,可是……池铭没有理他。
他心里酸酸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罗小青等人自认为抓到了点子上,越说越高兴。池乐忍无可忍,跑到杜老师面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