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五十开,除开路上要花费的时间,我们还有至少两个小时空闲时间。您有安排吗?”
池铭道:“我就不去拜访这里的客户了,刚做了那么多卷子,头疼得厉害,不想再费神。”
“那就在城里兜兜风?”
“行。”池铭思忖片刻,说道,“顺便去个商业区,我买点东西。”
杨学会意,明白他是要给谁买,便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向一个高端商品集中的街区,找了个地方停车,随着他缓步沿着街道走。
此处的商品精美绝伦不说,连店员的容貌都是可以去中戏北影考一考演员的。不少俊男靓女也甘心在这里当店员,收入比得上白领不说,天天与贵人打交道,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不少。虽然修成正果很难,可即使是傍上一段时间,估计也够一辈子无忧了。
池铭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一阵注目。受了严格礼仪训练的店员们虽然不至于明显的犯花痴,可美人们微笑问好之余悄悄抛来的迷人眼波,也够勾人心魄的,甚至有些精致帅气的男店员,眼珠子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池铭根本没心思管四周红男绿女,看了看店长恭敬拿出来的几样所谓镇店之宝,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合意。逛了几家店,杨学抬手看了看表:“池少,还有半个钟头,时间不早了。”
池铭点头:“去前面那一家看看再走。”
杨学抬眼一看,只见一片浓绿树荫之下,掩映着一处设计精巧,却又不失大气的玻璃建筑,橱窗,门口,甚至街边摆的盆栽都与众不同,十分讨喜,也难怪池铭在看了这么多东西,早就耐不下性子的时候,坚持过去瞧瞧。
走近了,漂亮优雅的店员拉开门,这些店员虽然姿容并不比刚才的莺莺燕燕美丽,可是举止又胜一筹,丝毫不带那种攀龙附凤的谄媚样,仿佛这工作就是工作,不是傍大款的跳板,格调又上了一层。
池铭道:“你们这不错,新开的?上次我来上海,这地方好像是卖名表的店。”
店员微笑:“先生记忆力真好。是的,半年前,我们老板花重金让以前的店主转让地盘。”
“值,这地段的优势无可比拟。”池铭凝目细看店内,忽然怔住,面前打磨得平滑如镜的青黑色地砖,是曾经皇宫大内才有资格用的金砖,只是这砖块上镌刻了不同的花纹,凑在一起,便在店堂中心绘出了篆体的“锦绣”二字。
“锦绣?”池铭喃喃道。
杨学背上也出了汗,这不像普通商店那样挂出大招牌的精致店堂,竟然是锦绣旗下的产业。
店员见两人脸色都变了变,很是不解,又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微笑道:“是。本店隶属锦绣集团。锦绣在上海开了九家分店,这里是旗舰。请问先生怎么了?”
池铭闭了闭眼,手指蜷起,用力的掐了掐掌心,定下神,问:“没什么,只是,我和你们老板认识。”
店员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今天我们总裁正好在店里,现在就在楼上,我去通报一声,好吗?”
“不必麻烦,我看看你们这儿的东西,很快就要走。”
旁边乌黑发亮的黑檀木楼梯传来脚步声,众人一看,只见何彦穿着一件湖水蓝的丝绸衬衣,卡其色休闲裤,风度翩翩的走来,漆黑双眸往这边看来,温温和和的笑:“阿铭,知道我在,还不见我,未免太生分了吧。”
池铭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何家的人。
虽然他直觉何彦与何念儒是不同的,可毕竟是父子两人,再说,何彦虽然是个温润君子,但是一个真正无害的人,怎么可能在两年时间里迅速接管好偌大的公司?这个男人,他还没看透的。
何彦敏锐,即使池铭很快把眼中的戒备敛去,可他还是察觉了池铭身上散发的排斥之意。这排斥,又和误会花映月时不同,若是把池铭比作力量强大的野兽,上次争吵,池铭那样子最多算是龇牙咆哮,而这次,池铭很安静,却像静静伏在地面,即将跳出来,给猎物致命一击的捕猎者。
何彦微微皱眉,旋即又温和微笑:“阿铭是来挑选礼物,还是准备给自己添置什么?跟我过来,在安静地方好好的看看。”
池铭点头:“给女人选礼物。彦哥可不能藏私,把你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吧。”
何彦一怔,旋即微笑:“什么样的女人?”
池铭不想让这父子两人知道他想和花映月修复关系,淡淡道:“是滨海某世家的夫人四十岁大生日,得选个与众不同的陆吾。”
滨海有什么世家,能让池铭这样的人亲自选礼物?让陈秘书或者杨学随便带点东西就是了。何彦也不说破,带他上楼,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听着就觉得这说话的人娇俏可爱:“燕子燕子,过来,吃松子。”
燕子?池铭即使心情很差,闻言也不由得看向何彦:“这是瑶瑶在给你喂宠物?你养的宠物还真是……”
何彦轻咳一声,推开门:“关瑶瑶,快给阿铭倒茶。”
关瑶瑶没想到他这样无声无息的就把门推开了,吃了一惊,满手松子漏了几颗在地上,噼里啪啦响了几声。她连忙弯腰拾起,脸有点红,偷偷看了何彦一眼,又看着池铭笑:“池少好。”
池铭看着面前那个穿着藏青色女士西服套装,带着金边眼镜,头发挽成一个油光水滑一丝不苟发髻的俏丽女孩子,怔了下,说道:“你近视了?”
关瑶瑶把眼镜取下,说道:“何老师说我看着太幼稚,带出去没面子,给我弄了个平光镜戴,装装成熟。”
她取下眼镜,顿时像年轻了五岁,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又娇嫩又可爱,看着就让人想捏一捏,池铭失笑:“瑶瑶,今年二十一了吧?怎么看着还是未成年?你不长大的?”
关瑶瑶白了他一眼:“不长大多好,总比老了拼命拉皮打玻尿酸好多了。”
何彦道:“快去倒茶。”
关瑶瑶戴上眼镜,转身去了茶水间,何彦摇了摇头,说道:“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古灵精怪了,你别惹她。”
乖巧得和小妹妹一样的女孩子一向是让人开心的,池铭心里的郁结少了许多,笑容也自然了些:“怎么,你还怕个小姑娘?”
“不是怕,是不想和女孩子计较。她调皮了,惹了她,她不会给你惹大乱子,就调皮,难道你和她当真计较?可她做的那些事接二连三的来,也够让人头疼的。上次我把她说得掉眼泪了,结果客户来了,她倒茶,在我杯子里放了盐,我不能当着人面吐出来吧?只能忍。事后说她,她还有理,说古代人喝茶都要加盐的,还搬出陆羽的《茶经》来做根据。”
池铭笑了,又看向刚才关瑶瑶站过的地方,那里有个漂亮的笼子,里面搁着一个方形食盒,隐约听见盒子里有窸窣声。他问:“就是你养的燕子?”
何彦脸难得的黑了黑,正好,盒子里的东西十分应景的跳了出来,毛茸茸的身子,毛茸茸的大尾巴,眼睛黑漆漆的,栗色的毛,背上几道黑纹路,肚皮雪白,这不是花栗鼠是什么?
池铭愕然:“这不是松鼠么?什么燕子?”
何彦脸更黑:“小姑娘的玩意。”
池铭端详了一下他的神色,大笑:“难道这松鼠的名字就叫燕子?哈哈哈……燕是哪个燕?难道不是燕子的燕,是你名字……”
何彦忍着,池铭继续笑,半天不停,何彦的懊恼渐渐消失,觉得不对劲,看着杨学:“阿铭最近怎么了?他怎么笑个不停?”
池铭性子稳重,即使高兴的时候大笑,也会很快停下,至于笑得如此失态?
杨学额头沁出汗,对池铭道:“池少,别说笑了,我们得赶紧选礼物,否则等会儿来不及去车站。”
池铭回过神,收住笑,冷静下来之后,脸色顿时一沉。
狂躁症除了有易怒,冲动的症状,还有莫名其妙情绪高昂的表现。他暗自握了握拳,这毛病简直可怕,他无论如何得赶紧治好。
“阿铭,你怎么了?”何彦又问。
池铭看了他一眼,便瞄着那只正在剥松子的胖松鼠,说道:“你居然被个小姑娘治得无可奈何的,真难得,不能不笑。”
何彦见他情绪又低落了,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抬眼看杨学,可杨学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站立,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只能说道:“就让她调皮下去,等她考上硕士,我就打听打听那些青年才俊,赶紧把她嫁出去,有人帮我治她。”
关瑶瑶正好端着茶盘进来,闻言手微微一抖,嘴唇抿了抿,走过去把茶水茶壶摆好,低声道:“明前龙井,今年新茶,用的也是龙井古泉里打的水。”
何彦道:“正好,今天又升温了,喝这个降暑气。”
他和他父亲一样,很懂传统养生之道,池铭听着,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何彦正看着关瑶瑶,没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瑶瑶,把那几套最好的首饰拿来。”
关瑶瑶应声而去。
池铭看着玻璃杯里渐渐舒展的茶芽,慢条斯理道:“彦哥还是那样享受生活,龙井就得用玻璃杯来冲泡,这茶是极品雀舌,用的水更是难得,从杭州龙井山那边大老远的弄几桶水过来,也只有你有这闲情逸致。”
何彦道:“你对于茶也精通,就别给我扣高帽子了。这水不是我弄的,是瑶瑶带来的。你知道她在中国美院读书,就在杭州,这次到上海来写生,也给我打杂,顺便就给我弄了水来。”
关瑶瑶很快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过来,排在池铭面前,一个一个揭开,丝绒上躺着的珠宝,让人移不开眼。
池铭一样一样的仔细看过去,有仿古的红蓝宝石手镯,有和田玉项链,硕大的珍珠耳环,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用料可遇不可求,设计和镶嵌工艺都臻于完美。池铭顿时犯了难,微微皱眉。
“怎么了?”
“都很好,但是很难选。每一样都珍贵漂亮,可总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