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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被慕容皝说中了心事,慕容吐延却不服输道:“他秦国两任先王,当年为凉州牧之时,皆与父亲交好,其中昭王(张寔)更与我族频有往来,秦王岂能不念旧情?又怎会无端犯我?更何况秦国的大敌为石氏,岂会将我区区小族放在眼里?”
慕容皝也不搭腔,捋着杂乱的胡须微微笑看着慕容吐延,目光中的意味无须多说。
刚开始,慕容吐延还昂首挺胸,一幅自信满满的模样,但在慕容皝那洞彻人心的目光下,没过多久,气势已然泄了个一干二净。
“唉~~”慕容吐延长叹一声,颓然道:“元真你说,为兄该如何是好?早知道身边会有此强邻,当年就该劝说父亲留在阴山,而不该迁来枹罕,现如今,悔之莫及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见面礼
迎上慕容吐延的求助目光,慕容皝迅速敛去笑容,正色道:“秦王如今远在建康,若能于冬季回返,明年夏秋之交应会向石勒用兵,而石勒在石虎毙命之后,已是外强中干,如不出所料,三两年间,必将在劫难逃,接下来,秦王当会挥师南下,与刘琨争锋!
从兄千万不要认为秦王会忽视你这枹罕区区一隅,事实上,枹罕扼河湟大草原北口,位置相当重要,而河湟水草丰美,为放牧养马的不二选择,秦王岂会视若无睹?
欲入河湟,必取枹罕,秦王只是暂时腾不出手,一旦灭了石勒,很可能不待挥军南下,便会一纸诏令召你入长安见驾!其实弟也明白,从兄欲向河湟深处发展,正是为了避秦国锋锐,不过,河湟散居着诸多羌人部落,岂能轻易降你?而从兄你只有万户在手,即便百战百胜,奈何先天不足,依弟之见,没个三五十年,休想成为河湟之主,请问,秦王能否留给你充足的时间?”
这话一出,慕容吐延的面色更苦,不禁讪讪道:“元真,你素来智计百出,既能点出症结所在,理该也能给出对策,你快说,为兄该如何是好?”
慕容皝沉吟道:“当年秦州有羌氐二族,氐族与凉州为敌,结果被斩尽杀绝,而羌族与秦王交好,如今倒也逍遥自在。”
“元真,你的意思是…”慕容吐延忍不住打断道。
慕容皝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从兄只有在秦王下诏前,先一步献降。才能免遭杀身之祸。”
慕容吐延现出了迟疑之色。为难道:“当年父亲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赶来枹罕,好容易寻得一立业之基,并由一千多户的小部落逐渐发展壮大至今,若降了秦王,岂不是多年心血一朝尽丧?他日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父亲?”
“哎~~”慕容皝叹了口气,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大势。不到十年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之前,弟敢断言,包括伯父在内,世上无人能料想的到,一名奴仆竟能于数年间崛起!算了,后悔话也不须说,还是面向将来罢,如今秦国势大,偏偏还近在眼前。不降又能如之奈何?与其身死族灭,倒不如为族人谋一生路。想来伯父在天有灵,亦会明白你的苦衷,而不会横加怪责。
从兄,咱们再来看一看羌族,自从降了秦王,姚戈仲不但保有族酋地位,率族众于武都繁衍生息,姚益生更是得秦王重用,封候拜将,既便是普通羌族民众,如今也是生活富足,既然如此,何不举族归降?岂不胜过日后被秦军凌迫上门?”
慕容吐延面上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慕容皝也不催促,他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耐心等待着他作出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呼~~”慕容吐延吐了口浊气,苦笑道:“看来啊,这降也得降,不降也得降,但愿父亲能明白我族的处境,也罢,如你所言,为兄择一吉日,遣使入长安献降!”
慕容皝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拱了拱手,自告奋勇道:“弟曾与秦王交过手,虽是他手下败将,但对其人颇有几分了解,若是从兄不弃,弟愿替兄走上这一遭。”
慕容吐延略一寻思,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元真操劳了。”
“从兄何出此言?能为从兄效力,弟寄居于此也能心安!”慕容皝故作大方的推辞之后,又眉头一皱,看了看慕容吐延,问道:“请问从兄欲以何礼进献秦王?”
慕容吐延想都不想道:“上表称藩莫非还不够?自汉代始,我等僻远部族皆是如此,何曾需要献上降礼?”
慕容皝苦笑道:“从兄,请恕弟直言,献降,并非一卷降表便能了事,秦王与历代君王大有不同,他不好名,看重实利,绝非几句恭维之辞即可敷衍了事,当年杨难敌称藩被拒反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从兄岂会不知?若是从兄不拿出点诚意来,对秦王来说,这降与不降,有何区别?”
慕容吐延顿时脸面一沉,不悦道:“元真,你是否有话要说?何不直言?”
慕容皝面容一肃,郑重道:“如今秦王忙于四处征讨,正值用人之际,从兄如能发兵相助,定可表示出诚意,亦能得秦王看重,因此,弟建议从兄遣族中精锐往长安,依羌族由姚益生率军跟随秦王故事,听从秦王差遣。”
“这个…?”这话一出,慕容吐延不禁心里一紧,他族中本就丁口不旺,再派军跟随秦军作战,这得死掉多少人啊?一时之间,脸上满满的全是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
慕容皝也是心里焦急,如果慕容吐延舍不得出兵,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见云峰,于是跟着劝道:“从兄,请恕弟直言,你这族中要钱没钱,要粮没钱,族人只能勉强糊口,根本拿不出财货进献,除了人还能有什么?固然,出征作战,伤亡在所难免,但为了全族安危,些许的牺牲,可莫要舍不得啊,否则,若让秦王认为你其心不诚糊弄于他,灾祸只怕来的更快,这降还不如不降!”
慕容吐延是真的心痛了,但他也明白这个便宜从弟说的在理,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慕容吐延一脸肉痛的问道:“我族中,连老弱妇孺在内不过十万之众,能骑马作战的战士不足三万,你说,出兵多少才能让秦王满意,又能保护我族中妇孺与财货?”
慕容皝沉吟道:“如今的枹罕,西、北、东,三面临秦国,只有南面临河湟,而河湟皆是些羌人小部族,不足为虑,弟以为,当发兵两万相助,留一万守寨即可,如此一来,秦王当能看到你的诚意!”
慕容吐延这次倒没迟疑太久,猛一咬牙,点头应道:“便依你,你何是往长安?”
慕容皝拱了拱手:“如今秦王尚未回返,去了也是无用,从兄应使人密切关注长安方面,一旦有消息传来,弟即刻动身,请从兄放心,秦王绝非背信弃义之徒,弟必会请来秦王的承诺!”
慕容吐延无力的摆了摆手:“为兄明白,你且安心住下罢,来,你清早赶来,不如坐下一起用膳!”说着,也不待慕容皝有所表示,转头唤道:“来人,再摆上一幅酒菜!”
慕容皝大喜,这一路餐风露宿,他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于是深施一礼:“弟多谢从兄赐食。”
第三百一十四章 雪中会妻儿
慕容皝安心的在枹罕住了下来,过起了舒适的生活,云峰等一行数万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跋山涉水,于十二月初五抵达了有长安东大门之称的灞上。
十二月份已是隆冬时节,天地间一片苍茫,地上的积雪已没至了膝盖,倭女们虽然穿着厚厚的衣饰,但仍然缩在车内互相依偎着取暧,只通过车窗窥视外面那陌生而又美丽的世界,她们都明白,过不了多久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由于有女罗刹的安慰解释,倭女中倒也无人生出忐忑之心,反而均是暗地里期盼着,接下来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呢?
其实,她们的命运已被安排好了,这一路,趁着扎营休息时,都有女罗刹在教授她们缫丝、织布、制衣,做些手工艺品的技能,实在笨手笨腿的,那只好耕田种地没的说,好让她们尽快养活自已,当然,由于倭女在男女关系上的开放随便,因此,教导她们自尊自爱、礼义廉耻也是必可少的课程,云峰可不愿听到夏日近郊的小树林里,到底都是淫声秽语。
与倭女们缩在车上不同,云峰与一群女人却漫步在雪地里,尽情的融入了那漫天飞舞的细密雪花当中,其中也包括裴妃、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
由于倭岛上的河内地区处于北温带,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常年温暖,冬季气温偏高,虽然偶尔也会飘些雪花,但落地即化。
那里的人们又何曾见过如此雄伟壮观的雪原?所以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显得异常兴奋。不时就抓起一团雪。好奇的放手上把玩。又或是对着覆满了白雪的树木大声赞叹,衣通姬由于性格的原因,虽没有加入进来,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云峰也是心情大好,一想到家里的那么多妻子孩子在等着自已,于是,忍不住放声吟道:“灞上寒仍在,柔条亦自新。山河虽度腊,雨雪未知春,正忆同袍者,堪逢共国人,衔杯益无语,与尔转相亲!”
这诗一出,众女、包括周围略通些文墨的女罗刹与亲卫们纷纷投来了惊佩的目光,令云峰颇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他更是看到草香幡梭姬樱唇一张,似要夸赞两句。不由把期待的目光投了过去。
庾文君却败兴的抢先道:“将军,您兴致挺不错的。对吧?竟然有心情吟风弄月,文君劝您,还是别顾着卖弄了,您应该想一想,该如何向大师姊介绍她们三个吧!”说着,带着一脸的坏坏笑容,连连向大后磐媛她们那边看去。
云峰就感觉像吞了个苍蝇进肚,好心情嘎然而止,在狠狠瞪了庾文君一眼之后,脸面一瞬间苦了下来,不过,他并未与这三女中的任何一人发生过关系,因此也不是太心虚,但仍希望能有人帮着解释两句,于是把求助的目光四处扫射。
就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众女如避瘟神般,目光躲躲闪闪,这令他暗中气结,然而,还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