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看出来了,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地甩飞刀,都拿著他当靶子呢,不由得恼火起来,咬著牙扒拉开俩人的手,“都什麽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逗闷子,楚卫现在很危险你们知道不知道!”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话,问得陈风差点没背过气去──“楚卫?是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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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卫不是谁,‘楚卫’只是个代号,一个用过就扔掉的代号──显然,雷波和熊局长明知故问的反问,是在提醒陈风。
是的,陈风知道,两位前辈的话是正确的。可是,他依然无法把那个代号潇洒干脆地抛开,在他心里,那个人永远是楚卫,不计较‘分赃’不均,每天都记得给他管饭的、善良的楚卫。
所以,他会对那个人念念不忘,那段扭曲的日子里,唯一的关怀和慰藉。
也许,陈风有些郁闷地想──这就是两个人背道而驰的根本原因吧,他总是执著於‘冯陈楚卫’难以自拔,而那个人,却能够换一个代号轻松地投入到下一个角色中去。
楚卫──到底是谁呢?周正?22号?叶子?都不是,都不是,他就是楚卫!
……
老雷说我才不管什麽楚卫呢,我管的是你!
老熊说就是你知道不知道,现在真正处境危险的是你!
老雷说你以为郭胜不记得你了?狗屁!害得他晚上觉都睡不好的人,他能不记得!
老熊说别忘了当初那个冯陈只是赵四手下一个小喽罗,忽然TMD摇身一变,人模狗样的成了警察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老雷说就是,上哪儿说理去!
陈风瞠目结舌,这俩不愧是老同学,一唱一和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
好在电话响起来,救了陈风一命,刘平兴奋地报告队长,嫌疑人的模拟画像出来了!
这麽快!陈风吓了一跳,谁画的?
我啊。刘平很得意,林小叶说了,相似度没有九成九也有七八成!
熊局长在旁边肯定地点头,嗯,刘平画模拟像是有一手的,上次有个系列入室抢劫的大案子就是他搞的模拟画像。
这是个人材!老雷横打鼻梁下了结论,刚要说下去却被熊局长挡了嘴。
休想!熊局长横眉怒目,这个徒弟是我的,老子明察秋毫千辛万苦把他提拔上来重点培养,敢跟老子抢人的,杀无赦!
老雷悻悻地偃旗息鼓,我也没说要跟你抢啊。
刘平在电话那头欢天喜地一声高呼,万岁,熊局长!不,师父!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等我回来一定磕头摆酒行拜师礼,队长你得给我作证哦!
熊局长苦了一张老脸,糟糕,怎麽叫这小子听见了!陈风你为什麽不挂电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风像举炸药包一样把电话筒举得远远的,根本已经懒得反驳了。老雷在旁边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那小子说,拜师酒至少得是五星级以上啊,少一个星都不能答应他!”
老雷这一手比较毒,不光是企图混一顿好酒菜的问题,应该还有策反刘平同志产生畏难情绪从而弃暗(熊局长)投明(老雷)的意思。可惜被熊局长一眼看穿,为了防止到手的徒弟就这麽飞了,当即宣布──这顿酒咱请了,等案子破了以後,喜来登饭店,一定!一定!
刘平在电话那头已经乐疯了,好啊好啊我这辈子还没进过喜来登呢。
陈风同志於是用一双嫉妒得发红的眼睛渴望地注视雷波同志,想当初,咱拜师的时候,连个窝窝头都没混上唉,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麽大呢……老雷说滚蛋,能给老子当徒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就趴被窝里偷著乐吧你!
陈风挂了电话,转头跟两个老头告辞,你们继续喝酒吧,我得赶回局里去,看看刘平的画像去。
老雷不在意地挥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熊局长较真地挑字眼,什麽刘平的画像?是刘平搞的嫌疑人画像!
陈风没听见一样,开门出去了。
老雷在门後叹了气,唉,他还是没放下啊。
没放下什麽?熊局长没搞懂,也没深究,回头招呼老婆上菜,得意地炫耀,我老婆拌的凉白肉,天下第一!
老雷一点面子没给留,吹牛!你说第一就第一啊,证书呢?一边说一边吃得满嘴流油。
於是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
陈风风驰电掣地赶回了警局,在熊局长家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现在分秒必争。在和两位前辈唇拐弯抹角地试探多时後,他终於确信,刘平是个好同志,并且必将成为他工作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这些年来他终於开始信任他人,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陈风的行动很快,在反复向林小叶确认了模拟像的可靠程度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了秘密的调查──速度极快,极快,用分秒必争都不足以形容,他知道,早一分行动,楚卫就少一分危险。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案子破了,然後在第一时间把楚卫踢出本市,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可是陈风很快就碰了钉子,大大的钉子──人手不够。
人全被郭队长调去查那个枪杀案了,办公室只留了个接电话的。没办法,你知道,刑警队没个接电话的可不行。──负责‘接电话的’值班小实习趴在桌子旁边守著电话机,没精打采地一摊手,百无聊赖的样子。
陈风摸摸鼻子,你!跟我走,我找个人替你接电话!
噢!小实习欢呼一声,报告!C市公安局刑警队实习警胡俊,请领导分派任务!
胡俊?哦,好名字。陈风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转头吩咐刘平,你们俩,化装侦查,去车站摸摸情况,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什麽情况随时汇报。
刘平说:“队长,林小叶可不可以算个人手?她对破案很有兴趣,我和她可以化装成情侣,比较方便。”
刘平所说的‘方便’显然不只是办案方便,不过陈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随便你们,别耽误正事儿就成。”当然了,他也没什麽立场去计较,他这会儿急著要去见楚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刘平没多少区别。
深夜11点锺。
火车站广场人已经不多了,混乱场面却依然没有多大改观,虽说熊局长一直扬言要整治,可是,至少目前来看,只是扬言而已。
陈风看见了小实习胡俊──提著个皮箱从站里出来,东张西望著找旅馆的外地旅客,穿著打扮倒都还中规中矩,就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看著就不正常。
没看见刘平和那个林小叶,不知道是躲哪里花前月下去了,陈风苦笑了一下,随他去吧,相信刘平不会误事。倒是楚卫,这麽晚了,也该来了……喝!
陈风被拍在肩膀上的手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险险没叫出声来,回头刚要埋怨楚卫两句,却被那一双严厉得几乎冒火的眼睛吓住了。
“那个警察怎麽搞的!你派来的是吧?他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赶紧给我弄走!”楚卫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严肃得像绷紧的弓弦,每个字都带著极度的力量。
“怎麽了?你说谁啊?”陈风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反问回去。
“还能有谁,提箱子的那个!有他那麽化装侦查的麽?一双眼睛跟弹球儿似的停不住,你没看那些个跑车的都绕著他走!”
陈风这才明白了,果然是小实习经验不够漏了馅,火车站这地方鱼龙混杂,一个个都是老江湖,没点经验是应付不下来。也难怪楚卫这麽生气,可是……“你怎麽知道那人是我派来的?”
楚卫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拿著个证件似的东西,很隐蔽地塞到了陈风的手里,“没见过这麽笨的!警官证居然还带在身上,刚才被我摸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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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胡俊的实习证,崭新!亮还带著体温,陈风尴尬地干咳一声,咳,那是个实习警,没什麽经验……
“别推卸责任!”楚卫不依不饶,“他没有经验是他的错,明知道他没有经验还派他任务就是你的错!干这行容不得一点半点的马虎,你应该很清楚!”
陈风被训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好在楚卫顾虑到广场上人多眼杂,没再罗嗦下去,“换个地方吧,前面那个KTV,你去开个小包房,我换身衣服一会儿见!”
话音未落楚卫已经匆匆走开,动作快得像一阵风。陈风叹了一口气,把小实习打发走,转身向KTV走去。
KTV 装潢不错,生意也不错。陈风要了个小包间,在楼梯後面拐角,很隐蔽,出门拐弯就是後门的楼梯,前後跑起来都方便。房间的隔音做得极好,陈风把音响放到最大试了试,走廊上一点也听不到。
楚卫出现在包房门口的时候,完全换了个模样,黑色的运动服,袖子上长长的两道白杠,头发刚洗过,略有些潮湿地垂下来,一副飞行员太阳镜架在头顶上,利利索索的显得干净时尚,完全不再是那个脏兮兮臭哄哄的野摩的司机的模样。
陈风瞬间有些恍惚,有些不敢认了,楚卫?
楚卫随手关了门,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嗯?
“差点认不出你了,”陈风用手一指楚卫的墨镜,“这眼镜很帅气,很适合你。”
楚卫更加地不自在,抬手把墨镜移下来遮住了双眼,耳根居然有一点红,“这个……师父送的,算是上次做任务的奖品。”
楚卫的师父……
“那老头还真是够抠的,”陈风有些酸溜溜的,“你出生入死枪林弹雨好几年,就这麽一副眼镜就打发了?”
楚卫似乎有些恼,不过眼睛被墨镜遮著表现不出来,悻悻地哼了一声,“瞎说什麽呢……对了,你那副呢,怎麽没见你戴过?”
“我那副?有没有搞错我哪儿有这东西,”陈风诧异了,“这是雷朋,1000多一副呢,我哪儿有那钱?就是有,也舍不得!”
“师父一共买了两副,一模一样的。”楚卫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副给了我,另一副是你的──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