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才叫做男人呢?”
“做什么男人?你睡吧!”
“听话是好孩子。我睡觉你就不哭了?”
“嗯,你睡觉我就不哭了。”
“我睡觉,你也睡觉。”
“你先睡吧,不许脱衣服。”
“睡觉要脱衣服的。”
“你想做男人,睡觉就不要脱衣服。”
“我知道了。”黄昌来乖乖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便响起了鼾声。
高小菊坐在床边,盯着桌子上的红蜡烛,回想起过去虽苦却甜的生活。特别是她的世昌哥,能冒着危险来救她,使她的心冰消雪融,春风荡漾,世昌哥还是原来的世昌哥。她只是不知道世昌哥能把她救到哪里去,要是回到马家祠堂,黄易廷肯定会知道。要是世昌哥能带她远走高飞,她死都愿意。她后悔自己没有出手,她要和世昌哥联手,也许黄易廷和他的手下就没有机会了。她思前想后,直到后半夜,她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小会儿。红蜡烛在默默燃烧,替梦中的小菊流下一行行清泪。
银宝没能验红,只好搬来黄易廷。黄易廷抬脚踹门,门虽没开,却惊醒了黄昌来。他大喊一声“土匪”坐了起来。他瞪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小菊,土匪又来抢你了,快上床躲躲!”
“昌来,开门!”黄易廷在门外连敲在喊。
“我爸的声音?”黄昌来对着门口问:“你是哪个山头的,报出名号,你要女人,明天我送3个姑娘过去。”
“我是你爸,快开门!”
“真是我爸,你等等!”黄昌来说着跳下床,要去开门。
“不许开门!”高小菊喝道。
“真是我爸,不是土匪。”
“你爸就是土匪!”
“爸,你想干什么?”
“把门打开,我想见小菊。”
“小菊是我媳妇,你见她干吗?”
“高小菊,你给我听着,”黄易廷在门外把目标转向了高小菊:“你是卖身抵债进的门,拜了天地,喝了喜酒,你现在就是昌来的媳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昌来,不跟他好好过日子,我黄易廷绝不答应。”
“让他滚!”
“爸,你滚!”黄昌来鹦鹉学舌。
“好你个高小菊,刚进门就教昌来学坏。你想给你师傅报仇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郑浩华已经死了,郑世昌和戏班剩下的人昨天就走了,拉着郑浩华的棺材给他送葬去了。”
高小菊大吃一惊,冲到门口,打开门,愤怒地说:“你胡说!”
“我胡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可以过去看看。”
高小菊立即向外跑去。黄昌来要跟去,被黄易廷喝住:“让她去!等她看明白了,就会跟你好好过日子了。”
“她要跑了怎么办?”
“跑?你睡过的女人,她能跑哪儿去?”
“她跑哪儿我追到哪儿。我现在就去追!”黄昌来说着跑走了。
女子戏班 第三章5(1)
高小菊跑到马家祠堂,看门人证实黄易廷所说不假,说郑班主死不瞑目。她的心像被人揪掉一样,大叫一声“师傅”,掉头就奔城外跑。她要去看师傅最后一眼,要以女儿的身份送师傅最后一程,要告诉师傅她生活很好,让师傅闭上眼睛放心上路。
黄昌来在半路上迎住她,见她泪流满面,连忙张开胳膊作拦截状,急惶惶地问:“小菊你去哪儿?”
“让开!”高小菊喝道。
“我不让你走!你跟我回去!”黄昌来说着扑上来,一把抓住高小菊的胳膊。高小菊没容他抓牢,使劲一甩一推。也许是愤怒让高小菊平添了力量,比高小菊高出大半头的黄昌来,竟被推得倒退几步,仰面跌倒,接着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来。高小菊以为是幻觉,惊恐地摇摇头,黄昌来已抽成了一团。她被吓得向后退去,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扭头一看,黄易廷已站在了她身后。
“你把我儿子杀了?我要你偿命!”黄易廷吼声如雷。
“他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我不是故意的!”高小菊说着掉头就跑。
“来人啊,来人!高小菊把我儿子杀了!别让她跑了!”黄易廷一边掐黄昌来的人中穴一边喊。
几个戏班的人跑过来问:“怎么了?”“高小菊杀人了?”
“我儿子犯病了,你们帮我照顾一下,我去追人。”黄易廷说着要走。黄昌来忽然醒了,他躺在地上摇着脑袋看了一圈问:“爸,小菊呢?我要小菊!”
“儿子,你别着急,我给你追回来!”黄易廷吩咐戏班人的说:“你们把昌来送回去,别让他着急。”
滔滔江水无声流淌,高小菊穿过薄纱般的晨雾跑到江边,从江面上吹来的风掀起她的长发,吹动她的白衣裙,勾勒出她的优美曲线,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江边的路通向远方,只有一辆牛车在远处晃动,高小菊向牛车跑去,她下意识地认为牛车上的人会保护她的。黄易廷从后面追上来,边追边喊:“高小菊,你个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站住!”
高小菊的腿功显然比不过黄易廷,黄易廷话到腿到,一伸手抓住高小菊的后领。高小菊惊恐如兔,使劲向前挣脱,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黄易廷从高小菊身上生生扯下半尺宽的布条。高小菊由于用力过猛,扑到在地,她赶紧站起来,衣裙险些脱落,她连忙把双手抱在胸前,但整个肩膀和半个胸脯已裸露出来。
黄易廷打量着几乎半裸的高小菊,不得不佩服傻儿子的眼光。为了彻底打消高小菊外逃的念头,他觉得有必要吓唬吓唬她,猎物被吓破胆之后,想不屈服都难:“杀了我儿子就想跑,你跑得了吗?跟我回去!我跟官府疏通疏通,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高小菊正站在江堤上,身后就是打着旋涡的江水。她已无路可退,于是绝望地闭上眼睛喊道:“师父,小菊来侍候您了!”说罢跳入江中。
黄易廷没料到高小菊如此刚烈,要伸手时已来不及。他吃惊地望着高小菊在江中沉浮,随着江水向下漂去。他懊悔地离开江边,边走边自言自语:“高小菊啊高小菊,我只想吓唬吓唬你,你怎么就真的跳江了?昌来是犯了癫痫病,怪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这下我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了。”他不知道如何向儿子交代,傻儿子对高小菊的痴迷,比高小菊的跳江更令他头痛。
高小菊的白衣裙像一片巨大的白荷叶,托着她向下游漂去。这片随着江波起伏的白荷叶叫住了在江边行走的那辆牛车。两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是给郑浩华看过病的年轻郎中,他名叫陈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山根据地特派员,一个是他的助手小马。小马水性极好,他边跑边脱去衣衫,纵身跃入江中。
黄易廷决定把高小菊跳江的事告诉儿子。他自信在儿子面前有足够的威严,无论儿子如何吵闹,都可以镇住儿子那颗痴迷的心。有了这份自信,他镇定自若地走进了儿子的新房。
黄昌来一见父亲进来,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着急地说:“爸,你让小菊进来啊,是我自己摔倒的,你别罚小菊啊。”
“小菊没在外面,她回不来了。儿子,忘掉小菊吧,爸再给你娶个媳妇。”
“我要小菊,你让她回来!”黄昌来跳起脚来。
“她死了!”黄易廷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黄昌来一下子呆住了,他的智力水平使他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她跳江了,漂走了!”黄易廷为儿子展示了一幅画面。
“你把小菊追到江里了?”
“是她自己跳的,我没追她!”
“你没追,她怎么会跳江呢?”
“她跳江是不想当你媳妇!”
“你胡说!你赔我小菊!你赔我小菊!”黄昌来突然双手卡住父亲的脖子,使劲晃动着。
黄易廷将儿子的胳膊打开,骂道:“混帐!没出息的东西!你离不开小菊,她跳江了,你也去跳吧!”
黄昌来一愣,突然冲出门去。黄易廷一惊,紧跟着追了上去。黄昌来变成了一头狂奔的疯牛,像风一样掠过县城,一直到江边竟没有停歇。他大叫着“小菊”,一脚踏空,像个秤砣砸进了江里。黄易廷气喘吁吁地追到江边,没发现儿子。没容他感到奇怪,一个浪头将黄昌来卷出水面。他顿时怔住了,不由坐在地上悲嚎起来:“昌来,昌来啊——”
女子戏班 第三章5(2)
黄昌来在他的悲嚎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巨大的变故令黄易廷撕心裂肺,儿子虽然傻,但毕竟是儿子,转瞬之间,生死两隔,他再是个泼皮无赖,也体会到了一刀斩断血脉的痛苦。一场斗戏,3条人命,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儿子的死还意味着他绝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来的,他坐在儿子新房的椅子上,看着屋里的摆设,睹物生情,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真是哭得肝肠寸断,平地生风,江水倒流,日月无光。
黄易廷的厄运并没有到此结束。傍晚时分,忽然来了一群警察。原来黄易廷逼死高小菊的消息传到了左老板的耳朵里,让他郁闷两天的情绪一扫而光,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清爽感觉,他终于抓到了黄易廷的把柄。左老板是盘绕在古城的一条毒蛇。在他的地盘上,他不能容忍有对手存在。按照他原定斗戏安排,斗垮景宏,让郑浩华滚蛋,泰和取代景宏之后,演出收入按四六分账,他要小头。第一步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先是傻小子黄昌来强要如花似玉的高小菊,虽然乘人之危是他常用的手段,但美人含怨是他看不得的。解散郑浩华的景宏戏班是他的目的,但并没有想让他死,人命关天,黄易廷轻易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线。在黄昌来的婚礼上,他试图提醒黄易廷有关演出收入分账问题。黄易廷不知是高兴还是喝高了,竟说了句“就按左老板说的二八分账”。他微微一笑,心说你这小子刚成点事,就想找死了。高小菊被逼跳江,让他找到了理由。翠花楼一顿饭,把警察局长灌晕,一群警察就来找黄易廷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