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社怒吼:“你敢,你敢这样做,就永远别来见我!”
启珊说:“张社,你听着,那是杨杨的孩子!”
张社喘息,半晌:“你要那孩子承受遗产是不是?”
启珊答:“是。”
张社道:“听着,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我会把遗产交还给你前夫的孩子,但是,你听着,这件事你不要再理,让曲玲来找我,我会同她谈判,定下几个限制条款,你不想后半生分红与否都受制于抢走你丈夫的第三者,是吧?”
启珊迟疑,回过头去,看那个因生育而肥丑了的一米八十高的女子,一个清秀的女子,不再清秀之后,好似更难让启珊原谅。
杨杨,请看,你为之背弃了我的美女,如今也红颜老去,所有的红颜都会老去,你却为之将十几年甘苦与共的感情一笔抹杀。
是的,启珊依旧无法原谅那个女人,她叹口气:“好的,张社,由你处理。”
张社道:“让她等着,我马上到。“
启珊回过头:“曲玲,张社愿意同你讨论这件事,你在这儿等一下,他马上会来。”
启珊要走,曲玲有一丝不安:“你不在这儿?”她本能地知道张社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有启珊在会比较有利。
启珊苦笑:“我累了,原谅我先行一步。”
曲玲垂下眼,终于说:“对不起。”
启珊摇摇头。不相干,是杨杨的选择。
是杨杨的选择,所以让人心碎。
一日午睡,听见敲门声,启珊抬头,门已打开,高大且漂亮的周道走进来,启珊惊愕:“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跑回来?”
周道俯身将就启珊的矮个子,微笑:“你瘦了,是不是想我想的?”
启珊微笑:“不是,是减肥呢。”
周道微笑:“我也想你呢,所以来看看你。”他侧过头来,启珊看到他头上一个圆圆的洞,正股股地流出血来,启珊惊叫。
启珊醒来时发现自己已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可见紧张成什么样子。
启珊掩着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嘭嘭”跳,那么可怕那么清晰的梦。启珊觉得恐怖,同时心里有一点惊慌,周道该不会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吧?那情形,颇象是来辞行的。
启珊握着手,半晌,终于决定打个电话给周道,电话通了:“周道?”
那边做惊喜状:“启珊,你还记得我?”
听到那一贯嘻笑的声音,启珊放下心来,同时也生自己的气,乱做人才噩梦,莫名其妙地。
启珊问:“过得还好吗?”
周道回答:“锦衣玉食。”
启珊笑一声:“钱还够用?”
周道笑:“一百万总可以花上几个月。”
启珊骂一声:“口气那么大,会折寿。”
周道笑。
启珊说:“没事了,再见。”
周道沉默一会儿:“再见。”
挂了电话,启珊一手扶着头,笑自己,人家还认得你是谁已经不错,还指望死了灵魂会来找你,真是痴妄。
痴痴地想着以前的人,象启珊这样的人,真是连条狗都不能养,养死了,会痛不欲生。
可是,人倒底是人,是会忘怀的。从什么时候起,入梦来的男子变成了周道?
杨杨呢?
杨杨的面目为什何模糊了?原来不仅照片会变黄褪色,连人的记忆也会褪色。
人活着,再深的伤痕,也会平复吧?
留下可怕的伤疤,可是,已经不痛不痒了。
想起杨杨,不再痛彻心肺。杨杨再也不能令她半夜从梦中惊醒,抚摸自己刺痛的心脏。
想起杨杨,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象看见那个酷似杨杨的孩子,她会落泪。但是已经能流出眼泪来,并且过后不再隐隐做痛。
好了,伤疤虽在,但伤口已愈合。
梦里魂牵梦系的,换了他人。
后来的事:
张清清笑问:“又要招模特了,宋总要不要看看去?”
宋启珊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回我想明白了,换小朋友还得换员工,多麻烦。”
张清清微笑:“也不是次次都能遇上那样的员工。”
宋启珊伸个懒腰:“该换换口味了,总同孩子们在一起,满辛苦的。”
张清清诧异:“要换老头子了吗?”
宋启珊鬼笑:“不,换成女人。张清清,我现在对你,是越看越顺眼了。”
张清清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宋启珊正要打开文件,开始一天的工作,忽然听到张清清货真价实的一声尖叫。
什么事能令成熟稳重的张清清尖叫?
宋启珊开门一看,也不禁惊叫一声,走廊上扑过来一个血人,身后十几步还有三个手拿砍刀的人,宋启珊大叫:“保安保安!报警,快报警!”
那血人抬头,天哪,不是别人,是周道!
宋启珊扶起周道,进到自己办公室,将门关上,门外几乎立刻传来砸门声。宋启珊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手挽住周道,一手正要打电话报警,周道忽然腿一软,带着宋启珊向一边倒去。然后就听到外面脚步声,想必是整幢楼的保安都来了,砸门声止。
然后,等到听见张清清叫:“启珊姐,他们走了。”
宋启珊看看倒在自己怀里的周道,胸前背后都是血,惨白着一张脸,气息微弱,嘴角却有一丝嘲弄的笑。
启珊想起自己的噩梦,手脚冰冷地想:“难道这一天真的来了?”
张清清敲门,启珊放下周道,去打开门,然后指挥众人将周道抬上车。
启珊把车交给司机,自己打电话给张社:“张社,你还记得周道吗?”
张社愣了一下:“记得。”
启珊道:“他受了伤,我正送他去医院。”
张社紧张地:“怎么受的伤?”
启珊答:“有人拿刀砍他。”
张社倒吸一口气,半晌才道:“一定要你送他去医院吗?启珊,他是你什么样的朋友?他不是离开你了吗?这件事非常危险,不值得为普通朋友冒这种险。”
启珊沉默,回过头,看那个安安静静地闭口躺着,身上却不断流血的天使。脸色那么难看,也还是象天使一样。
象落难的天使。
启珊苦笑:“张社,我做不到的。”
张社叹息:“我知道,告诉我哪个医院。”
启珊道:“你不用来,帮我打听一下原委。”
张社“嗯”一声,挂机。
启珊想:“要不要报警?要不要?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不知道周道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她决定先去医院。
包扎完毕的周道,象被割去翅膀的天使,坐在床上,笑吟吟地望着启珊。宋启珊火了:“周道,你倒底做了什么?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惊险的镜头!你还笑。”
周道笑:“遇到人追杀,居然只伤了皮肉,还不笑?”
但是胸前与背后都缝了几十针,宋启珊说:“唉,破相了。”
周道笑:“只会更性感。”
宋启珊做个呕吐的表情,问:“告诉我,怎么回事?”
周道温柔地说:“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宋启珊大怒:“那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周道回答:“因为我知道你会救我啊。”
宋启珊道:“你竟对救命恩人隐瞒实情!”
周道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长睫毛乎闪乎闪地,诚恳地说:“我是为了你好。”
宋启珊对着他这张奶油面孔直啐过去:“我呸!我活了这把年纪,用得着你为我好?你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为我好?”
周道苦笑,却闭紧嘴,只是对着启珊笑。
过了一会儿,张社过来,问候一番,凑过去低声道:“某某马上过来,我们先避一下。”
周道点头。
张社拉启珊走,两人到医院外面的仙踪林吃冷饮。
启珊莫名其妙:“他的朋友来,为什么我们要避开?”
张社回答:“他的女朋友。”
启珊呆了一下:“女朋友?”
张社道:“你以为这样一个公子哥,懂得自力更生吗?”
启珊心里尖叫:“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道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做那种人!他有那样高贵的面孔。
但张社的消息想必是准的,启珊问:“你同他的女朋友很熟?”
张社愣了一下,皱眉,然后扭开头去看别处,沉默。
启珊忽然甩开张社的手:“你真会成人之美!”
张社默然。
启珊问:“为什么?你也有正当生意,注册资产都上千万,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择手段?”
张社半晌道:“我做熟做惯了。”
启珊良久问:“什么都肯出卖,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张社,你真可怕。”
张社忽然火了:“是,你说得对,我什么都肯出卖,不过,我是有底线有原则的,我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你是不是有必要一定要指着我鼻子叫我皮条客,一次又一次?我问你!一个象我这样的人,从农村来的,无权无势无根基,我想成功想成名,想过好日子,我应该怎么做?我没杀人没放火,我出卖自己的东西,没有伤害别人!凡是肯同我合作的,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们不想出售自己,我有什么能力强迫?”
启珊冲口而出:“可是你杀了杨杨!”
张社愣了:“我!我?”
张社诧异地看着宋启珊,又好笑又好气:“我为什么呢?有什么是我非要杀掉他才能得到的?”
启珊看了张社半晌,终于承认:“我不知道。不过,有人看到,你从杨杨自杀的现场,仓惶出逃。”
张社诧异:“有人看到?什么人看到?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这种奇谈怪论?”
启珊问:“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又为什么逃走?”
张社骇笑:“你找人调查我?启珊,我相识这些年,你还不了解我?你找人调查我?我他妈抽你!”
启珊苦笑:正是因为她了解他,所以才没法信任他。
张社点点头:“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你不相信我是有原因的,不过,启珊,你也了解我,我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去毁灭别人的生命,进而危胁到自己的生命的。”
启珊此时心中也疑惑了:“可不是,张社,象你这样自爱的人应该不会去做那种会危胁到你自己生命的事。可是,你到那儿去干什么呢?或者这些年,你同杨杨另有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恩怨?”
张社苦笑:“不,启珊,我同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