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猛然从脖子里拽出一个绳链,将吊在链上的粉色钻戒紧紧握在手里,停脚转身向容昶摊开了手心:“还给你!”
容昶一愣,笑意凝在嘴角,微眯起眼危险地看着乔薇:“什么意思?”
“其实我告而别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不是吗?可是我的意思对你来说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你单方面宣告的约定,才是不可更改的。容昶,我要的,不是你许诺会给我一纸婚书,树上的两只鸟,不会有结婚证,它们可以比翼双飞,是因为它们有相同的翅膀。一只秃鹰和一只麻雀是不可能比翼双飞的,“你只有我,我只有你”的约定,只是在秃鹰将麻雀吃进肚子里那一刻才是真实的。容昶,我不是麻雀,就算是,我也想有自己的飞翔。和你在一起,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任何事情都是你做的决定。就连我在工作上的努力,也因为你的只言片语,显得那么可笑。我不是要指责你,是我自己到不了你要的高度,我们真得完全不合适,我离开香港,就是想离开你,有自己的生活。这个钻戒还给你,我们之间结束了。”
这么长时间郁结在心里的块垒终于一吐为快,乔薇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只觉得无比轻松,跃跃欲试地看着容昶。
容昶从乔薇的眼睛里看出了挑战的情绪,这让他震惊,怀疑,又有种不被理解的愤怒。
“那么你和谁合适?”容昶冷冷地反问道。
乔薇想了想,有些茫然地说道:“那是另一件事。”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乔薇和Raymond出现在甲板上时,那种轻松自在的样子; 频频回头看向码头的依恋……
冬夜的风,冷得刺骨。
容昶双手紧握成拳,沉声道:“乔薇,我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收回,如果这个戒指你真得不想再留,扔掉它。”
容昶说完转身就走。
乔薇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火采夺目的粉戒。
扔了?
容昶满心怒火地反身就走,身后传来了扑通一声,好似小石子滚落的声音。
容昶眉头深深一皱,咬紧了牙根,脚下却丝毫未做停留。
乔薇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忍不住飞起又是一脚,踢飞了路上的一颗石子。
他就是,就是吃定她不敢扔掉钻戒。
乔薇拽紧了钻戒,转身快步跑进了西府农庄。
她总要还给他的,也总有办法还给他的。
乔薇一夜设想着各种可能,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忽然想起Raymond昨晚怎么样了?
天一亮,乔薇便起了床,在跑路和不跑路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和许冉联系上。
可是她刚出了房间,准备到餐厅吃早餐,就在大厅碰上了神色憔悴的林秘书。
“沈小姐,容先生病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寒风中,铮铮筋骨的身板如在眼前。
“他病了?”
乔薇的语气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林家聪叹气道:“高烧41度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病倒。宾馆值班医生建议送他去医院治疗,可是他不肯,沈小姐,你劝劝他。”
“我劝他?”乔薇心虚不已:“Raymond呢,让他送他去医院啊,你们人多,他不愿意也没办法啊。”
这真是个馊主意。
昨晚好容易等回了容昶,他们一行人入住东山宾馆的别墅楼。
Raymond和容昶说要当面谈一些事情,到了宾馆两兄弟关起门来,畅所欲言一番,结果是Raymond脸上挂彩,摔门而出,容昶脸色青白,就再也没缓过来。
林家聪默默看着乔薇,略过不提:“Raymond没和我们住在一起,一早上没找到他人影。我们人虽然多,可是跟容先生说不上话,沈小姐,多个人劝多点力,你跟我走吧。”
第四十八章
东山宾馆依山傍水,容昶入住的是凝碧楼,就在太湖边上。
车到楼前停下,乔薇才发现这里和她与Raymond昨日游玩的席家花园近在咫尺。
林秘书将乔薇领进了凝碧楼,也是暗松一口气。
容昶是那种不容易生病的人,病起来就来势汹汹,高烧过了40度,宾馆医务室的医生建议他去医院正规治疗,可惜容昶只当医生是危言耸听:“没那么麻烦,我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有数。”
对于这种固执的病人,医生也没办法,只开了点常用药,叮嘱林秘书,病人高烧一直不退的话,一定要送医院。
林家聪跟着容昶有年头了,彼此也有校友之谊,可是容昶是低气压的人,并不好亲近,便也只好拿医生的话劝他。
可是容昶连药也不肯吃,就满脸不痛快地将他赶了出去,关起房门就睡下了。
林家聪见他这样,干着急,还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只好隔着门建议道:“我去请沈小姐过来吧,照顾起来也方便。”
房间里容昶没有任何回应。
林家聪只当他听见了,也默许了。
好容易说动了沈乔薇过来,林家聪一路上很干脆地将所有麻烦事情都细细交待给了乔薇。
乔薇手插在口袋里,手心里紧握着那枚戒指,默默听着。
到了容昶的房门口,林家聪还在轻声关照乔薇:“床头柜有电子体温计,沈小姐,你先帮容先生测一□温,如果高烧一点没退,你无论如何,要劝他去医院。”
乔薇见林家聪竟是拔脚要走的意思,惊奇道:“林秘书,你不进去吗?”
容昶和沈乔薇之间必有官司要打,林家聪本心是要回避的,可是看乔薇有要退堂鼓的意思,连忙道:“进的进的。”
房门悄然打开。
内里的房间很大,客厅的巨大水晶灯灯光璀璨,灯下是一大组深松香绿的皮沙发,乌木茶几上摆着的水晶花瓶里有一大束白色的香水百合,客厅和卧室的隔断墙当中挂着一幅元人山水画。
朝阳的一组落地玻璃窗白纱垂地,淡松香绿色的纯毛地毯踏上去静谧无声,乔薇有些惊疑,这大白天的,这么灯火通明的,实在不象是生病人住的地方。
乔薇慢吞吞地落在了林秘书的身后,走近客厅和卧室的隔断时,透过隔断墙的雕花木边,可以看到里面放在床尾的掐成一个一个菱形突起的松香绿色皮面条凳。
乔薇的心莫名扑通扑通地跳得有些快。
可是卧室里也是一样得灯火通明,一样得安静得出奇,却并没有她想象的危险。
白纱轻垂的窗下的沙发茶几上,凌乱地摆满了各色水果,水杯水壶,还有各种包装的药物。
深松香绿色菱形皮面软包高背大床上,淡金色提花锦缎被褥稍有些凌乱,远远一看,竟瞧不真是不是有人躺着
乔薇的心跳微微一滞,忘记了防备,快步就走到了床边。
容昶大被蒙头,只露出半个脑袋,趴在枕头上睡得正沉。
乔薇站在床边怔怔地低头看着他。
林秘书拿起床头柜上的电子体温计递给乔薇,示意她给容昶量体温。
这样的事情,乔薇倒是很熟稔,拿过体温计调好,轻轻拉下被角,将体温计轻抵在容昶的后脖颈,轻轻一摁摁扭,“的”一声便搞定。
“39度5”
乔薇将体温计拿给林家聪看。
“退了一些,过半个小时你再给他量一次。有情况叫我。”林家聪悄声关照着乔薇,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便溜之大吉。
乔薇郁闷地轻叹口气,跟在他身后也到了客厅。
林家聪见她也跟了出来,顿时急了,小声道:“沈小姐,容先生现在病着,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乔薇急忙轻声道:“我知道,我会照顾他的,光线太亮,对病人休息不好。”
林家聪大松一口气,关上房门就出去了。
乔薇将客厅的灯关了,拉开窗纱,将窗子也打开一丝缝隙,又转身走到卧室里,啪一下将灯全部关掉,也走到窗边,稍开了一线窗户。
一切搞定,乔薇脱掉棉褛,坐在沙发上,便坐下来研究起了茶几上的药。
有退烧的冰贴,乔薇起身将它放进了客厅的冰箱里冷藏。
其他的都是口服的消炎药和抗病毒的药,乔薇一个一个地看了看说明书,挑了一个叫金盏莲的抗病毒的中成药,找了一个杯子,跑到卫生间里冲洗了一下,冲了一杯金盏莲,三口两口地喝掉。
能将容昶放倒的病毒,她不能不预防。
喝完了药,乔薇便跑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退烧的冰贴,悄悄走到了床边。
容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微蹙着眉头,面色潮红。
乔薇跑到卫生间,热了一条毛巾,轻轻地擦了擦容昶的额头,撕开冰贴,轻轻贴在了他脑门上。
额头温热的擦拭只是蜻蜓点水,就忽然变成冰凉黏答答的一片,容昶眉头紧紧一皱,忍无可忍地睁开了双眼,伸手就拽掉了冰贴。
乔薇吓了一跳:“你醒啦?”
容昶微眯着眼,黝黑的双眸有些憎恶地看了她一会儿,闭上眼道:“你还是给我喝药吧。”
乔薇不解地问道:“你要喝什么药?”
容昶却不搭理她,脸上的表情更见烦躁。
乔薇一呆,旋即明白过来容昶早就醒了,连忙转身走到沙发前又冲了一杯金盏莲。
容昶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虽然他昏昏沉沉地睡得很熟,可乔薇拿体温计轻触他脖颈那一下,他就惊醒了。
听见她说话,听见她叹气,听见她离开房间,他都不想动。
“容昶,你如果真爱乔薇,或者你真得肯定乔薇爱你,你为什么不肯去听听她的意见?你利用她一时的软弱绑架她的感情这有意思嘛?她跟你在一起并不快乐,为什么你不愿意放她一马?”
Raymond的指责引发了他们之间最激烈的一次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