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蘅拿起一瓶啤酒,轻轻摇晃了一下:“我发觉你真是睁眼说瞎话的典范,上次你明明已经喝醉了。”
“上次是我那天状态不好,再说今天这里都是我的人,要灌倒你一个人还不容易?”秦晋指手画脚,“喝不过你我就跟你姓!”
褚青蘅摇摇头:“可是褚晋这个名字很难听的啊。”
她刚说完,就听萧九韶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想了想,决定当做没听到。她跟秦晋一口气喝掉两瓶啤酒,引得众人开始瞎起哄:“这么喝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来个交杯!”
莫雅歌压低声音对萧九韶道:“我说,你真不去管她一下?这才是刚开始呢,再被他们这群人轮流灌几次,怕会被灌惨了。”
萧九韶道:“喝点酒又怎样?我喜欢就行。”
莫雅歌算是服了他:“好好好,当我没说。”
“秦晋你先走开,就算要喝交杯也轮不到你第一位。”何筱苓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知道的,上个案子如果不是萧科最后英雄救美,哪会解决得这么快?”
褚青蘅端着玻璃杯,转头望向萧九韶,他当然不会被人起哄几句就当众表演。她朝他微微一笑:“萧科才不是这么无聊的人,是不是啊?”说话的时候,她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而她的愿望竟然落空了。萧九韶拿起玻璃杯,长身站起。褚青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得拿起打开的啤酒帮他把杯子满上。
萧九韶伸出手臂,待她的手臂缠上来,才弯过手肘,微微低下身配合她的高度。褚青蘅只得继续在心里默念:不过是一杯而已,很快的,用不了半分钟。
萧九韶慢慢把杯口举至唇边,眼神平淡,却一直焦灼在她的脸上。褚青蘅被那说不出意味来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这简直跟视奸没有两样,幸好杯子很快见底,她逃一样回到座位,把所有的错一股脑推到秦晋身上:“都是你!平白无故找我拼什么酒,现在可好!”
她这边刚抱怨完,就觉得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来一看,只见萧九韶终于回复了短信:“就算要改姓,也是你改成我的。”
“为什么不是你改成我的?”褚青蘅想了想,萧褚青蘅或者萧青蘅这个名字的确还是蛮好听的,反过来可就不怎么样了。
最后,他们这批蝗虫最后还是被要打烊的烧烤店老板赶回酒店去了。路过酒店附近的便利店,刑侦的几个男人又进去了买了一堆方便面,刚好便利店的小妹零钱不够找不开大票,只好每个人都掏零钱来凑数。
褚青蘅打开钱夹,倒出来两个硬币,又用力抖了一下,只听叮当一声,一枚泛着微光的戒指从夹层里掉出来,弹跳几下,正落在萧九韶脚边。
褚青蘅看见他弯下腰,捡起了那枚戒指,顿时觉得她今天的运气果然不好,这种倒霉的几率跟被雷劈也差不多了吧。
褚青蘅回去洗了澡,坐在床上擦头发,窗外的人工湖幽幽暗暗,寂静无声。
但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震动着在床头柜上移了个位置,褚青蘅按了扬声器:“有事?”
萧九韶道:“还没睡?下来走走?”
“我都打算睡了,连睡衣都换了。”
他凉凉地说了一句:“吃饱了就睡,热量全部都转换成脂肪。”
褚青蘅被击败了:“好吧,等我换件衣服,马上下来。”其实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她不用脑袋思考也知道萧九韶肯定不会忘记关于戒指的事。她只得换上衬衫半裙乘电梯下了楼。
然而她一下楼就更加悔恨了,人工湖边草木旺盛,蚊虫肆虐,只顾着对付她,完全不理旁边的冷血动物。
褚青蘅拍打了半天,终于放弃:“……算了。”
前方一条木制的栈道,一直修到湖中心,整个湖面在夜色的映衬下都呈现出绛紫色来,有点烟波浩渺的意味来。连那白玉兰形状的路灯倾泻下的光都是凄清的,如天边孤寂的弯月。
……的确是约会的胜地,褚青蘅想,就是时机有点问题。
她微微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他的颈,曲线优美,间或喉结微微一动,连那两颗细小的痣映着白皙的皮肤,都像是要发光一样。
她想,估计还是得她先自觉开启话题,否则她怕就得在这底下喂一晚的蚊子。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戒指的事,其实,之所以我那个什么,即是因为——”
萧九韶打断了她不知所云的事实:“你很在意?”
褚青蘅愣了一下:“什么?”
“戒指的事,”萧九韶的双手都插在裤子口袋里,转头看着她,“过去的已是事实,我不会再做任何选择。”
褚青蘅伸出手去:“你没有再扔一次吧?”
萧九韶从口袋里抽出手,把那枚戒指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那戒指刚买来的时候时常带着,哪怕是做实验的时候也很少会取下来,内圈都有些磨损了。他去德国的那天,终于把它从无名指上拿了下来,很容易。原来这个戒指的尺寸已经不再适合。
褚青蘅捻着那枚戒指,叹气:“蒂凡尼的品牌是不错,不过就是小饰品,如果有人拿这样的戒指求婚我一定会翻脸。”
萧九韶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挺认真地开口:“可是我又很羡慕。你这么精通心理分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萧九韶停下脚步,抬手抚摸着她的黑发,隔了片刻,又缓缓低下头来,嘴唇触碰到她的。她似乎听见他喉间轻微的叹息,他的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丝。这个吻轻如羽毛,带着一点不自然和生涩。
褚青蘅抬起手臂,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温度通过手心传导过来。她莫明地想,原来人真的是传导体,而他竟然是这么像个普通人——不是奇迹也不是机器,他就像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像神祗走下了神坛。
“那天你刚来报道,就要去解剖室,我刚换班,是另外一个同事带你和芮云。”他牵着她慢慢地走,“我准备走了,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就记住了。”印象很深刻,同样都是新人,芮云吐得昏天地暗,而褚青蘅则是很冷静,似乎没有第一次接触这个职业的不适,裸露在口罩和橡皮衣外的肌肤泛着冷光,那种逼人的青春气息,活生生的,尽管他也大不了她几岁。
褚青蘅不太明白他怎么好端端地提到这件事,便开玩笑道:“原来是一见钟情。”
其实戴着口罩,连是五官都是模糊的,一眼看去,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哪有机会传递什么讯息。
萧九韶握紧了她的手,隔了片刻倒是没有反驳,反而还承认了:“嗯,一见钟情。”
“后来晚上加班又碰到过几次,”在同一个电梯里,隔着人群,电梯是金属材质的,映出来的人影都是模糊不清,他对她已是熟悉,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也不会把他和那个id联系上,“也会听人提到你,一直到那天才有机会合作,挺可惜的。”
褚青蘅拿起那戒指,套到他的无名指上,戒指的尺寸大了,戴上后还是松动的:“你瘦了很多的啊。”
萧九韶褪下那戒指,随手扔进了湖中,湖面上泛起了一丝涟漪,连个声响都没有。褚青蘅看着他:“其实我想说……”
萧九韶看着她。
“嗯,这个戒指,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我也得给你买的吧。”
萧九韶微微一笑。
“本来你这个改下尺寸就可以继续……”褚青蘅被他骤然转到零度的目光扫到,立刻改口,“当然啦,还是重新买比较好。”
翌日,刑队带了他们去山上水库吃农家菜。
艳阳高照,头顶凉棚,远处有风吹来,就带起一阵迷蒙的水汽,打在脸上湿漉漉的。邢夫人和她们几个女人坐了一桌,另一桌都是男人。
褚青蘅挺喜欢吃水煮花生的,一个人安安静静剥花生,最后连邢夫人都发现了,还来帮她剥壳。
隔了一会儿,莫雅歌和何筱苓去另一桌敬酒了,褚青蘅等下还要开车,就坐着没动。
邢夫人微笑着看她:“你挺安静的,我第一次听老邢提起你,还以为你是多活泼的女孩子。”
其实她说得委婉了,以刑闵对她的看法,这初始评价估计得是嚣张跋扈。
褚青蘅笑了一下:“嗯,刑队是个好男人。”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里虽然不算太差,却也不算富裕。我公公婆婆都是普通的中学老师,啊,我也是,”邢夫人笑起来,夹给她一条鱼,“多吃点——老邢干了很多年的基层,什么都做过,人又顽固,又很愤世嫉俗。”
对于邢夫人对丈夫的负面评价,褚青蘅可不敢接话,便安静地听着。
“大城市生活压力大,资源却也丰富,当初我们的女儿出生时,他就说要在工作的城市买学区房,把女儿接到那里读书。刚开始是嫌首付贵,担不起贷款的压力,后来,房价这么高,我们连首付都付不起了,今年女儿就要上小学,却还是凑不起钱。老邢常说,究竟是这个城市留不住他,还是他没有能力留在这个城市。”邢夫人婉转道来,“后来有一个出身贫寒,人又聪明肯干的年轻人想考进局里,老邢很欣赏他,也想帮他一把,因为那个年轻人啊,就像他年轻时候一样。”
褚青蘅知道刑闵在刑侦方面的经验相当丰富,但是他不是名校毕业学历不高,人也不会变通,苦干了这么多年依然只是科级,而萧九韶连三十岁都还不到,就跟他一个级别。她笑了笑:“刑队很欣赏的那个年轻人后来没有被录取,因为那一年恰好有个关系户,就是我。”
邢夫人脸色不变,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可是我也听说,你一直都很努力,每个人都认同你的工作能力。”
其实还是有人不认同的。褚青蘅瞄了萧九韶一眼,只见他也正看着她这个方向。排座的时候真不凑巧,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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