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嗯,没吵到你吧?”
他这一拍倒是把她拍清醒了。褚青蘅一下子睁开眼,拉着他的衣袖:“等下等下,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什么问题?”
“关于沈逸的两位舅舅的离奇死亡,”她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看,“刑队的结论我是说过了,你似乎很不以为然。”
萧九韶松了口气,侧身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你想多了。”
“不可能,我一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又在歧视愚蠢的地球人了,快说!”她凑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并不是质疑他的推论,他这个说法的确是有站得稳脚的地方,也完全说得通。只是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们这种犯罪方式是属于激情犯罪,可是他们的性格都不属于会激情犯罪的类型。”
“你可以说得简单直白一点吗?”
“换句话说,他们如果想致对方于死地,完全不需要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动手。如果他们是有计划地动手,难道他们事先会知道游轮将要出事最后会流落到这个荒岛上?”萧九韶闭上眼,语气倦怠,“其实你跟刑闵挺像的,想事情都想到浅层次。”
褚青蘅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说我跟他像这真的是一种侮辱?”
“……其实坦白来说,说你跟他像是抬高你低估他了。”
她这下子睡意全无,摇了他好几下:“你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
萧九韶搂住她,轻声道:“是你说的,希望我不要以伪装的样子来赢得你的心,怎么现在你还是喜欢我伪装成另一个人?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的,要我一直伪装下去也不算很难的事情。”
“不用了,你还是维持原状吧。”褚青蘅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平时那死样子只是比较讨厌,他伪装的样子才很可怕啊。
褚青蘅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很不舒服,身体沉重,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发觉是生理期到了。她算了算日子,还是提早了三五天,大概是这几天连日奔波太累导致的。
她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实在说不上好。萧九韶抬头看了看她,站起身来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咬牙切齿:“女人总有那几天不舒服。”
萧九韶点点头:“那今天你就不要跟我出门了,好好休息。”
“这算什么,你要去哪里我还是能跟上。”
萧九韶失笑,回过身摸摸她的发心:“你待在房间里,我就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褚青蘅见他都没有把背包带走,想想也知道他不是准备趁机开溜,也就不硬要跟着去了。她喝了杯热水,又缩回被窝里,辗转反侧。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萧九韶提着便利店的袋子走进来,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卷起衣袖探进被窝里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早上的时候你好像有点发低烧了,现在看还好。”
褚青蘅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明天,我保证明天一定会好的。”
“不着急,多休息两天也没有关系。”他扯了扯被角,“别闷着头睡。其实我刚才去找许钦了。”
“找他干什么?”其实她觉得与其找许钦还不如直接去找李珍,依照许钦的一系列反应,他肯定是不会再提起孤岛上的事情了。而男人往往能比女人更加守口如瓶,找他问当时的情况只会浪费时间。
“我不是找他问事情,”萧九韶看出她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判断一下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第三十三章
褚青蘅顿时来了兴趣;虽然她觉得自己跟萧九韶的思考方式应该是有很大区别;但是学习一下他判断问题的方式也好:“结论是什么?”
萧九韶微微一笑:“那就先起来,我们去楼下吃点东西;吃完了我慢慢跟你说。”
“为什么不能边吃边说?”褚青蘅只得从被窝里出来,穿上外套,“我又不饿。”
萧九韶搂住她的肩:“不管你饿不饿;三餐都要定时,这是最基本的。”
褚青蘅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摸了几下;摸出个手机来;她点亮屏幕一看;他的手机连sim卡都没装。她是觉得他昨晚接了个电话很奇怪,按照道理说;原来那张sim卡他肯定不能用了,不然一开机立刻被锁定位置。
酒店楼下的中餐厅才刚开门不久,下来吃饭的人也不多。
萧九韶翻了翻菜单便点了三个很清淡的菜,待看到褚青蘅的眼神,只得加上一个脆皮乳鸽,又点了一盅乌鸡枸杞汤。
在等上菜的间隙,褚青蘅问道:“你找许钦到底做了什么?”
真是一顿饭都不让他安稳,萧九韶叹了口气,她性子有点急他是知道的,但是碰到和暗花有关的一切,她就变得异常急迫:“其实周秀的叙述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点。李珍被海潮推到岸边,他们都为她高兴,可是身为她男朋友的许钦的反应却有点奇怪。”
“我想有两个原因,第一,不是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是正确的,”她顿了顿,道,“第二点,可能是他心里有鬼。”
萧九韶垂下睫毛,语气平稳地陈述:“好,我们就先从第一点入手。他一时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无法正确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往往有以下几点特征,极度内向,心态极度不成熟,在精神上受到过严重创伤。于是我去找他了,恰好相反,他是个十分开朗外向的人。”
“那就是他心里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我是倾向于这点的,其实我昨晚就基本有一个判断,但是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就要再去验证一次。”萧九韶笑了笑,“判断的方式也很简单,我今天早上去问李云霄,许钦平时有什么活动,他说今天是周末,他一般会在宿舍外面跟人打牌。”
褚青蘅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去打牌了?跟你打牌多无聊啊,你都能算出对手是什么牌,这还怎么打?”
“所以我今天手气很差,全部都输了。”他笑得露出酒窝,看上去有点像顽皮的大男孩,“但是我基本可以断定我的判断没有出错。”
褚青蘅正要说话,刚好服务生开始端菜上来,乳鸽烤得外脆里嫩,她第一筷就朝着乳鸽去。萧九韶已经对她那种重盐重酱偏爱肉食的饮食习惯感到麻木,按照道理说,学医科的总会多少注重营养搭配和养生,她偏偏相反:“先喝汤。”
褚青蘅拿起调羹,忽然又道:“等下我们出去随便走走吧。”
“你不是觉得不舒服?”
“那也不能真的闷在房间里睡一天,那样多无聊。”
云乐镇并不大,来来去去就是横纵对向的两条主道,因为路不宽敞,私家车也少,随处可见在大城市已经被取缔的三轮车。
褚青蘅招招手,一辆三轮车停下来,她笑着说:“大哥,我们去半岩寺。”
对方立刻被她逗笑了:“小姑娘,你应该叫我大叔啦。”
褚青蘅道:“你看上去跟我朋友差不多大。”
萧九韶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凉飕飕的。
“半岩寺好啊,都说那边的香很灵验的。”大叔一边蹬车一边跟她闲聊家常,聊着聊着把家底都兜出来,一个劲儿地在跟她说自己的女儿。褚青蘅也一路都笑着附和。
萧九韶看着她,想象了一下如果三年前没有那起爆炸事件,她又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就不会遇上她。即使有幸遇见,他也会把她当成跟叶微差不多的女子,直接无视,根本不会有耐心去了解去探寻。他们最后只会不知不觉地错过。
末了,褚青蘅笑着转过头:“哎,快到了——”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既然出来散散心,就不要再想那些复杂的东西了。”
他们下了车,又步行了一段路,在路口的售票亭买了门票进去,那门票很奇特,工作人员拿章在手上敲了一下,又没有留下印子来。
褚青蘅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突然抬手往他脸上擦了擦,立刻被警告了:“这个章子等下是坐缆车用的,你擦掉了还要回来补票。”
半岩寺之所以得名是因为犹如空中楼阁,悬挂在半空中,用栈道和铁链修筑在悬崖之上。他们沿着石阶慢慢往上爬,此时已经是初冬,山里更是清冷,随便呼出的一口气都是白的。
褚青蘅由衷地说:“现在想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那天游轮出事的时候还没这么冷,不然海里泡一天冻也冻死了。”
萧九韶忽然问:“你那时候到底是怎么猜到我们会上东太平洋号执行任务的?”
其实她能够得出最后结论,是由很多个巧合组成。褚青蘅知道他喜欢听平铺直叙简单直白的陈述,就整理了下思路:“这么说起来真的赶巧,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从刑队老家开车回来,后来半路遇到公路交警盘查的事?”
正好走到等待缆车的通道口,验票的工作人员用手电轮流照了照他们的手背,就放行了。通道里面光线暗,褚青蘅一抬头便可以看到他脸上被蹭到的荧光粉,正幽幽暗暗地发着光。她忍不住在心里偷乐。
缆车嘭得一声停在面前,今天来半岩寺的游客也少,排在他们身后的一对情侣没有上他们坐的那辆圆形缆车,而是选择了等下一辆。
而褚青蘅也觉得这样很好,毕竟接下去他们聊到的内容比较特殊,一般人听得没头没尾,准要以为他们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但是那天我开得快,刚好过了盘查口,雅歌就给秦晋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秦晋说,路上还有防暴警察。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了,近期也没有什么重大通缉犯在逃,为什么会有防暴警察。”
萧九韶用一种听不出感□□彩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防暴警察?”
“……怎么了?”
“不,没什么,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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