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倪思雨兴奋地说:“好啊好啊。就喝上次喝的那种。”
既然甩不掉这个小尾巴,我们只好带着她,开车直奔逆时光。
三雄见了朱贵和杜兴,着实亲热了一番。张清和杨志又到外面野去了。因为有倪思雨在,我也没有给他正式介绍项羽,问他:“还有包厢吗?”
朱贵把我们领到一间小包里,端上几坛子“五星杜松”就又去忙了。
项羽一进包厢就脱去外衣,块状肌肉把衬衫崩得紧紧的,气势压人。倪思雨羡慕地说:“大哥哥,你这是怎么练的呀?”
我拍她一巴掌说:“瞎问什么,你也想练成这样啊?”倪思雨瞪我一眼,俏脸微红。因为有她在场,好汉们有许多话就不便说,只能和项羽聊些闲篇。
我扫了倪思雨一眼,然后给张顺递个眼色。张顺会意,把酒倒上,笑道:“小雨啊,跟师父学了这些日子,觉得有进步吗?”
倪思雨说:“何止是有,简直是飞速,现在连我爸爸都羡慕我呢。”
张顺端起酒来说:“那好,就为了你学业有成咱们干一碗。”
倪思雨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张顺坐下,用胳膊肘碰碰阮小二,阮小二马上站起,说:“那二师父也敬你一个。”
倪思雨呵呵一笑,又一干到底,脸上不红不白的。这丫头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了?肯定是土匪们熏陶出来的。
阮小五不用别人示意,端着碗刚站起来,倪思雨就说:“这碗我敬五师父。”
这下张顺马上找到了由头说:“为什么前两碗是我和二师父敬你,轮到五师父就成了你敬他?”
倪思雨眉头也不皱地又敬了张顺和阮小二,这一下就有点要倒的苗头了。我冲项羽挤眉弄眼,项羽只好也端起一碗酒,想了半天,说:“来,喝酒。”众皆大晕。
倪思雨脸红彤彤地喝完这最后一碗,一拍桌子站起,豪情万丈地说:“我一定要拿冠军!”阮小五微微摇着头,已经把胳膊支在了她后面,下一秒倪思雨果然就软到了阮小五怀里。阮小五把她抱到沙发里放好,给她披件衣服,然后坐回来,兴致勃勃地说:“来,咱们聊咱们的。”
我指着他们,义愤填膺地说:“你们太不厚道了!”
他们齐声:“滚!”
张顺端着酒说:“项哥哥,有人虽然骂咱是草寇,但最佩服英雄好汉,在前人之中我最仰慕的一个是你,一个是关羽关二爷。”
项羽道:“关羽是谁?”
阮小二还没弄明白状况,惊讶地说:“项大哥连关二爷也不知道?”
我说:“废话,你不是也不知道李闯王和洪秀全吗?雷峰是谁你知道吗?”
阮小五:“雷峰是谁呀?”
我郁闷地直摆手:“咱们只聊前人,只聊前人。”
张顺喝完一碗酒,抹嘴道:“项大哥,跟我们说说你当年是怎么打仗的?”
项羽淡淡道:“也没什么可说,我等对方排兵部阵完毕,喊声杀,先冲将上去。我的马快,等对方阵营一乱,我的人赶上来掩杀一气,那便赢了。剩下就是打扫战场,我独个回去喝酒。”
张顺他们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阮小二才大喝一口,赞道:“真乃英雄也!”阮小五说:“项大哥真不愧千古第一霸王。”
项羽呵呵一笑:“什么霸王,读书武艺兵法战略,一无所成,不过仗着有几分蛮力而已。”
我惊奇地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史书上说你飞扬跋扈、刚愎自用,最后让邦子赶到乌江边上了,还说是天亡你也,非战之罪,实在是自恋自大到了极点。”
项羽一拍桌子,我们都一惊,以为他要发飚,谁知他大声说:“说得都对!”
我们齐晕,张顺恨恨道:“刘邦这小子太可恶了,我见了非揍他不可。”其实他在学校就见过刘邦的。
项羽摇手道:“莫再提他,我们已经扯平。我想过了,刘邦自起兵之日就怀有雄心,手下有张良韩信相帮,与百姓约法三章,与谋士从善如流。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天下。而我,与人民残暴成性,与手下薄恩寡惠,自骄自矜,即使我夺了天下也是一代暴君而已。像我这种全凭一己好恶为了痛快而活的人,本就成不了什么大器。”
张顺他们毫不以为然,笑道:“咱们江湖儿女,本就是为了痛快而活的。来,项大哥,喝酒!”
呸,谁和你江湖儿女,个活土匪。
我小心地跟项羽说:“采访一下,你这种心态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不等他说话,我一拍大腿说,“你和嫂子一分开就大彻大悟了,对吧?看来羽哥你也是有慧根的人,不如以后就叫智深和尚吧。”
阮小二说:“项大哥还是讲讲和嫂子的故事吧。”
阮小五道:“就是,就从你怎么认识嫂子开始说。”
这也是我很感兴趣的。以前我不敢问他,是怕勾起他的伤心事,现在虞姬既然已经找到了,就不妨听听他们的恋爱史。
项羽见我们都目光灼灼地等着他说,端过酒来一口喝干润润嗓子,阮小二怕他倒酒打断思路,急忙代劳。
“……那时我还在吴中,每天就是和一帮家丁练武喝酒,虽然过得逍遥,但一身的力气没处使,日子并不快活。”
“等我知道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天下已经大乱了,不断有四面八方的难民出来逃荒。我们那个城的太守叫殷通,不但昏迈无能,又胆小怕事,下令紧闭城门。那难民就在城外哀号,而且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今天晚上在城垛上看后面的逃难大军断断续续地来,明天一起来再来已经看不到头了。这时我的叔父跟我说,举事的时候到了,问我敢不敢。我说我早就等不及了,他却又说还得等几天来筹备。”
“我不耐烦,就一个人骑了匹马,绰了枪便走了。”
阮小二奇道:“你去哪儿了?”阮小五也说:“是啊。”
项羽微微一笑:“自然是去杀殷通。叔父说他兵卫太多,要想成事,需得先谋划良策杀他。”
阮小二瞠目道:“你一个人去杀他?他有多少卫兵?”
项羽道:“大约几百吧。”
阮小五问:“你……都杀了?”
张顺掐着他和阮小五的脖子抗议说:“你们两个不要插嘴行不行?”
项羽继续说:“我也没杀许多,大部分都跑散了——我来到太守府前,见府门洞开着,那些日子因为时局动荡,殷通时常把他的卫兵召集起来操练,我就直接骑马走了进去,却不见殷通,只有一个副官在操练。我用枪磕打了一下府门,还没等说话,就见两个婆子拿着竹竿追打一个女孩儿从内花园深处跑出来,那女孩儿穿着舞衣,全身都是舞穗,一跑起来颤得真好看。”
阮小二兴奋道:“是嫂子!项大哥,嫂子干嘛被人追打?”
项羽满脸柔情,缓缓说:“阿虞是殷通从小买来的,先是做丫鬟,后来见她伶俐又叫她学做歌伎。阿虞16岁时殷通起了淫心,阿虞不从,于是就有了那一幕——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见她的样子,虽然满脸都是血痕,可是还带着不在乎的笑,好象后面追她的是两只她豢养的小狗小猫。
“阿虞将将要跑出内花园的门了,那两个婆子喊了起来,两个卫兵就用长戈叉住了园子口。阿虞趴在园子口上,忽然看见了我,一愣之下然后她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庞,任凭两个婆子在身后怎么抽打她,她还是就那样笑着。”
我纳闷地想:“难道虞姬是弱智儿童?”我不禁问:“羽哥当年帅呆了吧?”
项羽眼睛发亮,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24岁,血气方刚,穿着一身纯银的盔甲,猩红的大氅披在马背上。”
张顺等不及,插口说:“后来呢?”
“阿虞那样望着我,我却没有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我又用枪磕打着大门,这才过来四个小兵。他们见我居然敢骑马闯太守府,呼喝着跑过来要掀我下马,我只这么轻轻一划枪杆,他们的脑袋就都碎了,霹雳啪嚓地落了一地,溅得我马铃上和一只靴子上都是血和脑浆子。他们顿时大乱起来,那两个婆子更是顾不上阿虞,像杀猪一样嚎叫着往里面跑。我想也没想就把大枪投了出去,那枪把一个婆子穿在地上,还腾的一声又扎进地里好长一截,那个婆子至死还在手刨脚蹬地保持着逃命的姿势。”
阮小五忍不住道:“你面前还有几百敌人,你却先把枪扔出去了?那另一个婆子呢?”
“另一个婆子眼睁睁看着同伴被钉在地上还在挣扎,一瞪眼吓死了。我后来在众人面前一直替自己辩解,说抛枪就怕那两个婆子回去报信给殷通,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就是恨她们欺负阿虞。”
阮小五又问:“那嫂子呢?见了这场面还不得吓坏?毕竟是女孩子家。”
项羽微笑道:“阿虞一点都不害怕。我杀那四个小兵,她没什么反应,等我枪杀了婆子,那枪就从她脸旁激射过去,拂起了她的头发,她这才捂着嘴惊讶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子看见大人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既有羡慕和好奇,也有兴奋和开心。”
“我举手间杀了好几个人,殷通的卫兵立刻把我层层包围起来,长戈林立得像秋天的野草一样。我那时骑的还不是乌马,那匹马受了惊,暴跳不已,我索性跳下马背用宝剑砍杀。也不管遇到什么,长矛啊、铁剑啊、人头啊、肩膀啊,通通都削平了。一转眼又杀了十几个人。”
张顺仰脖喝干碗里的酒,叹道:“真是好汉子!”
“我一边杀着一边往花园门口看着,就见阿虞她倚在花园门口的墙壁上,把手垫在下巴下,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有意无意地朝那边杀过去,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跑走了。”
“我心里一阵阵失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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