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妈妈,还有,你,明。
董明站立着的身子,被雨淋得凉透的身子,只有在贴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异于寻常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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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夜泉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回到宿舍以后,小石准备在餐桌上的晚餐早已凉了,看到一身狼狈的我和董明进了门来,他才一声不吭地将饭菜拿进厨房,随即从中传来了微波炉被打开的声音。
早已习惯了小石在董明面前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不说话反倒让我有些松了口气,让他等我回来吃饭等了这么久,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而且,现在我这身装,还真是见不了人。
换过衣服后,董明拉着我坐到床边,只见他那柔亮的黑色长发在微风中泛起一圈圈绮丽的波纹,夜星似的双眸欲语还休地正盯着我,我刚在他的目光里恍了一下神,便错失了他突然伸向我的手指的动作,接着,遮在喉咙处的钮扣突然被解开,一下子窜入脖子上的凉嗖嗖的感觉让我一惊。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夜泉。”修长清冷的手指轻抚在我之前特意用钮扣扣住的皮肤上,董明盯住我说。
我就知道,那么深的一道被指甲掐过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掩盖过去的。看着董明执意的表情,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指,与他的眼神交战了很久,才开始把刚才在林子里救楚契的事告诉给他。
董明回到学校后也追问过我在莫非天那两个月的经历,那时我告诉了他一部分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我枪击楚契的事,董明听后的反应就如出现在我那个梦里的他一般,毫不在意我的过错,只是轻握着我的手,知道我安然无恙就放下了心来,那么让他知道刚才的事情应该也是无妨的,因为,董明温柔的包容与抚触,仿佛总是可以安抚罪孽深重的我。
“你认为,楚契是背叛了月冥流风而去投靠聂白,然后事情败露了?”听完我的话后,董明若有所思地问。
“嗯,刚刚聂白的话也已经证实了,不是吗?”
“但是,真的会这样简单?白金校徽对各自的下属,可以容许出这样的叛徒吗?聂白刚才的态度,你不觉得太平静,就像死的只不过是一只蚂蚁一般?”
聂白刚才有露出痛惜的表情,但是,他看起来的确很平静。我眨了一下眼,轻声说,“蚂蚁,在他们的眼里,谁不是呢?”
“可刚才你也听到,他自称为楚契的朋友。”
“明,我不懂,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吗?”
“夜泉。”董明俯在我身上轻叹了一声,“我担心的是,你还是不能够分辨,朋友和敌人。”
“朋友和,敌人?呵……有这么严重吗……”我头倚着董明的肩,舒适得有些昏昏欲睡,不太在意地回答说。
奇怪,我的意识好像越来越模糊。
董明把手放到我的肩上,微用力地搂了一搂,我迷蒙地睁开眼从他身上坐起身来,却见他一脸忧虑地别开了脸去。
小石已经热好了饭菜重新端回到了餐桌上,我们便坐了过去,一直到吃完,没有人再说过话。
脑中的混沌被饭菜上飘来的香味舒展了一些,只是他们的过分安静让我有些不适应,我迷迷糊糊间将面前的饭碗推了一下,碗与碗“叮”地撞了一下,打破了屋内的静默。
“泉学长,你还在想着那件事吗?”小石突然开口说。
“哪件事?”
“出校的事。”
小石转头望向我,脸上泛开了一抹笑容,从清秀的脸蛋上,那笑容就像一朵潮湿而阴沉的花般,将花瓣一点点伸到残酷的光线里,像是要揭露什么般的决然,却也同时让自己每一个褶皱的痕迹都很清晰。
“对呀,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回家一趟的。”我迷惑地望着小石,回答说。
是我多心了吧?单纯而且柔和的小石,此时目光却如利剑一般。
“现在泉学长觉得靠自己的力量出校,会有可能吗?”
“……”
“还是说,有别人的帮助呢?”
“不知道,现在,我还没有想那么多。”
“是吗?可是我担心泉学长想得太多了。”
“?小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泉学长出校并不是为了回家呢。”
“不是为了回家?那我是为了什么?”我笑了笑说。
“泉学长,我问你,你真的接受了你爸爸已经死去的事实了吗?”
“……”
“住口,小石。”董明开口了,冰冰冷冷,极是锐利,却也有一丝担忧,一丝惊恐。
“你相信泉学长能安慰到他的妈妈吗,可是,他现在,还是自欺欺人的样子啊!”
“你不知道,父母对他而言的重要性!”董明的样子似乎是不愿多说,却又转头望了望我,抬起手臂,手指伸到了我的颊侧,轻柔地抚了抚我的脸,继续说着,“即使无能为力,也要试一试,重新回到他们的怀抱里,这种感觉,别人怎么会知道呢?”他知道,他果然知道!我沉默地与他对视着,心里却是一阵激动,还有感动……
“是的,我不知道,无父无母的人,不会有丧亲之痛。”小石自暴自弃的阴暗话语,宛如千斤锥般砸在了我的心头,无父无母……我震惊地抬起头。
“泉学长,这样下去,你不会幸福的,不,应该说,你们两个都不会幸福的。”小石的眼神一片静寂,他盯了我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门边,低声说,“不过,我想,有在一起的机会,就要把握住。所以,今晚我就不回宿舍了。”走出门时,他的脸上又露出一个笑容,天真灿烂,只可惜很快地,娇柔的脸蛋消失,门由他的手一下拉上了。
“明,小石究竟在说什么?”我的身子从董明的怀中跳了出来,小石有异于一般同龄人的早熟,这我早有察觉,却从来不似今晚这般忧愁,甚至有些阴暗,我是不是对他的关心太少了?竟然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他说,他是无父无母的人……我迟疑地站在房间中央,懊悔地埋下脸。
“明,我很自私的,对吧?我……”话还没说完,我的身体就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过去,好像是,头昏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想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已经是不能够了。
身体落下去时,却根本不疼,背后紧贴着一片柔软,轻轻转动着,将我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接着,额头上触到一片清凉。
“38度,果然,你发烧了。”
董明将温度计抽了出来,小心地摆正我额头上的冰块,然后侧卧在我的身旁拉着我的手。他仿佛早有预测般地接住了我,而且,对我的问话,也没有不知所措,平静得,就像早就明白我的内心一般。
我不由得有些暗自庆幸这间宿舍的构造,跌下去的时候,总有床作垫背,呵呵。刚才没说完的,我是想说什么呢?那股自责感似毒蛇一般啃噬着我的心脏,明知流出的血必定是罪恶的黑色,却无法不继续下去,总觉得,将那些黑色的液体全部挖出,那么我的病,就能好了。
想必,小石是想这样做的吧?
转了转身体倚在董明怀中,我低声说,“小石的意思,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我大概真的如他所说,在自欺欺人吧,还有就是我比较自私……”
“夜泉,有些事情,一开始就相信了,真心的相信,不会因为中途任何因素而改变的。你,不自私,过去我就说过,你很善良,只是上天对你不公平,至今还没有让你放弃那些心理的负担。”董明说完,随后将唇小心地覆在我的颈项上,轻舔走细小的血丝。
对这动作,会觉得害怕吗?当然不会。麻麻痒痒的感觉,却促使着身体去贴近。
“那些,只是负担吗?”我定了定神,有些期待又有些迟疑地问了句,如果真是那样,就告诉我吧,我会试着去相信的。
“嗯,总有一天,它们会连负担也不是了。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回到和那时一样……”董明说着,俯下身,在我的唇上亲了亲,璀璨如星辰的黑亮眼睛在我的眼底温温柔柔地漾着光。
唇上刚感受到那一片柔软,就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去,环住他优美的身子,将他拉近了,疼痛的四片唇瓣紧密地纠结在一起,吸吮着他的气味,恋恋不舍地舔着,脑中迅速地被灌入一片清新,心里也静了下来。只有他,并不是负担。抱着他时,不会担心什么,而且好舒服,舍不得放手……
还有一种方式,不需要用尖钻探入内心,就能够知道得很透彻,不需要碰触那些黑色的脓水,就可以把心头的伤口抚平,那,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办到。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我并不知道。
早晨醒来后,烧已经退去了一些,而且也已是很晚的时间了。起床漱洗完毕后,才见到董明从门外走入房中的身影。
“醒了,夜泉?”他走到我身前说。
“嗯。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侧过头问他,他也不说什么,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拿起一看,却是始料未及的,一件与我昨天那件一模一样的外套,而且,是崭新的。
“刚刚聂白的手下把它送到宿舍来,我收下了。”董明说。
“咦?”我诧异地递过去一眼,我记得昨晚他也是不答应聂白还回外套的呀,怎么今天又改变主意了呢,不过,既然聂白真的如他所承诺的将衣服买来了,而且,还派人送到了这里……我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也很是敬佩聂白的为人。
“我直接将它收下了,是不想他再用这衣服来作任何牵扯。”董明拉过我手中的衣服,便就着我的手臂叠起来,并且将衣服放到了柜子里,又盯着我说,“夜泉,如果换作是你,你应该也会收下吧?”
“明,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笑着说,“你不觉得你太抬举我了吗,这对于聂白而言,仅仅是出于守信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