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并不懂所谓的民生疾苦,只觉得一路所见都是百姓安居乐业,处处繁华不输京城,瞳兮打心底为天下有这样一位帝王而高兴,但是她也不认为“民生疾苦”四字,仅仅是靠帝王后妃的节俭就能解决的问题。
齐云的手脚挺快,不久下面就送了一个崭新的桧木浴桶上来,看这几位客官出手大方,小二上热水也勤快得很。瞳兮又从自己随身带的香囊里取了花瓣出来,洒在桶里,毕恭毕敬的走到天政帝跟前。
齐云早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爷,妾身伺候你更衣吧。”瞳兮早改了称谓,实在不适应你呀我呀的称呼,她习惯比天政帝低上那么一截。
“嗯。”天政帝虽然起身,配合瞳兮的动作。
而后忽然从身后拥住她,双手从她领口用力的一扒,瞳兮便听到那清脆的布裂的声音。
“皇……”她惶恐中早忘了该怎么称呼,便被天政帝抱入了浴桶。只能勉强听见他说,“这桶是新买的,你总放心了吧?”之后便是无尽的疼痛与折腾。
因着空间狭小,水花四溅,到天政帝停下来的时候,桶里的水早已所剩无几。瞳兮几乎是颤抖着起身穿衣服,脸上分不清是泪花还是残留的水。
“瞳兮……”天政帝从身后轻柔的抱着她,后面的话没继续,只是低叹了一声。
瞳兮有些抵触的转身,忍着疼为天政帝披上袍子,伺候他躺下。她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现状。对身边的人她不是不怨不恨的,如今却还要带着笑颜,努力的承受。
想当初她在家里的时候,被母亲养得即使隔着几层垫絮,也能感受到床下细微的不平,可如今即使睡这般硬的床,仿佛也没什么不适,瑶光寺的三年,有些东西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瞳兮侧着身子,并不敢背对天政帝,眼角有些湿润。半梦半醒之间,浑身瘙痒难耐,一摸之下才发现脖颈处裸露的地方都长了疹子,痒得人发慌。想要去挠,却被天政帝牢牢的按住手,“别挠,当心破了皮。”他的眼里满是关心,甚至还有种错觉他在心慌,心疼。瞳兮倒有些不适应了,她以前病的时候,何曾见过他这般。
天政帝披上衣服起身,唤了顾云海去请大夫。齐云赶紧来伺候瞳兮换了干净衣衫,大夫只说是可能碰了不干净的东西,开了一剂药。
瞳兮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天政帝,他满脸无奈的让齐云重新铺了瞳兮自带的床单被褥,才搂着这她躺下,将她的手牢牢的按住,折腾了大半夜,瞳兮很快就睡着了,待她醒的时候,发现天政帝还睁着眼睛,那手一直握着她的,看后来天政帝一天精神都有些不济,瞳兮都怀疑他是彻夜未眠,难道是害怕他睡着后松了自己的手,让她自己挠了疹子?瞳兮旋即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甜意。
到午后,瞳兮的疹子总算消了下去,天政帝才带着她启程,又单独雇了一辆马车运载她的一大堆行李和那只浴桶。
一路上瞳兮秉持的策略都是不问去向何地,只要安静的听话就是,少知便少嫌疑。
只是马车绕过重重山丘后,停在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也不是在南河,锦河干流处的村子——河心村时,瞳兮才有些奇怪。村如其名,乃被三条河流环绕,算下来应该是南河、锦河的支流,出村,入村都需借由舟楫,仅上游处有一架看起来便不结实的木桥连着两岸。
按理天政帝微服出巡也不至于到这般穷乡僻壤的地方,瞳兮经过几日的观察,虽然不问,但是心里门儿清,天政帝估计是在暗处巡视河工的,眼看着进入了汛期,这景轩朝国内民生的安稳,那几条河治得好治不好,起着关键的作用。
“就是这儿?”天政帝问了问顾云海,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略显破败的农家。
“爷,就是这儿,骆先生就住这儿。”顾云海点点头。
瞳兮见天政帝微微皱了下眉,估计是没想过他要找的人会住在这儿。瞳兮下车后,看那农家,连门都有些不牢实,风一来就嘎嘎的响,完全起不到防盗的功能,不过看起来这家主人不去偷都不错了,小偷估计进来都得可怜他们家。
她却见天政帝亲自走到门前,扣了扣那要掉不掉的门环。瞳兮便知道那个骆先生应该对天政帝很重要,却不曾听过这人的大名。
天政帝敲门的声音才刚响起,就听门内有一个彪悍的女声吼着,“敲,敲什么敲,死人啦,家里男人死了,有事你烧纸。”
瞳兮本站在天政帝身后,听了那狮子吼以后,都吓得退了一步,不理解这世上还有这等粗野的女人。
天政帝倒稳如泰山,然后两人又听到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叫你以后还敢不敢,敢不敢,还敢不敢下棋下到三更半夜的才回来。”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洪亮得比鸡公打鸣还响亮。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调里含着哭音,“娘子,娘子,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瞳兮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仿佛藤条敲在什么盆子上的响声,偶尔也有打在肉上的啪啪声。瞳兮虽没亲身经历,但也仿佛自己被打一般,只怪那个男人叫得太凄惨。
“躲,你还敢躲,老娘几天没给你松皮,你这孙猴子就想翻出那五指山去?”那女人的声音越发的高昂。
瞳兮一听,这村妇还知道齐天大圣的故事,按理说不该这般粗野的。
“不敢,不敢,娘子息怒,娘子息怒,我给你揉揉手,你打疼了吧?”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笑意。
瞳兮真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般的泼妇和这等没皮没脸没志气的男人,这就是天政帝要找的人?瞳兮纳闷的瞥了瞥天政帝。
里面消停了片刻,接着又传来,“你给我跪着,跪好了,把头上的水盆给我举稳了,洒了一滴,你今晚就别想抱着老娘的腿睡觉。”
瞳兮的脸一红,觉得他们不该这么听墙角,何况是这等粗俗的话。
天政帝听了反而面带笑容,最后终于咳嗽了一声,又敲了敲门环,终听得门边响起了脚步声。“谁呀?”还是那个大婶的声音,但是比先前平静多了。
她虎虎生风的拉开门,瞳兮大约理解这门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凄凉了。
瞳兮本想着听声音,这大婶该长得五大三粗,那腰就该比水桶还粗,可是没想到却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身材不算魁梧的妇女。
那大婶也没想到门口会站这么两位跟金童玉女下凡似的人,愣了愣,然后转头让开身,“死鬼,是不是你欠了别人钱?”
那女人让开身,瞳兮才见院子中跪着一个男子,头顶水盆。那男子同天政帝年岁差不多,温文尔雅,甚至可以说气质非凡,如果瞳兮不是亲耳听到,真不敢相信刚才那卑微讨好的话是这男子口里说出的。
也实在看不出为何这样的男子就甘心和这等蛮不讲理的泼妇一处生活。
“皇……”那男人大概是一样就认出了天政帝,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骆兄,一别经年,你倒底还是记得我的。”天政帝笑了笑,走进院子。
那男子正要起身,却被那大婶瞪了一眼,又害怕的缩回了脚,继续跪着。
瞳兮真不敢相信,他明知道天政帝的身份,居然还这般惧怕他娘子,并没有谄媚的上前,不怕皇帝而怕娘子,看来的确与众不同。都听说这些隐士,总有独特的癖好,瞳兮万没想到还有这一种。
“娘子,这是故人,你就让我起来吧,我改日再跪行不行?”那个骆先生嬉皮笑脸的对他夫人道。
那大婶大概也是见天政帝和瞳兮不同平常之人,便点了点头,“既然是北边来的贵客,快屋里请。”
那妇人将手在裙上擦了擦,拿出几个泛黄的碗,倒了点儿白水,“喝水,喝水。”
瞳兮一见那妇人粗鄙,虽清秀但颜色却不好,大概是经常日晒雨淋,一双手满是茧子,心底的优越感不可抑止的溢出,这等女子她自然是从不瞧在眼里的。只是表面上却做得极好,越是她瞧不上的,她越是将身段降得低。“夫人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自远方呢?”
“瞧两位贵人身上那玉佩,该是京城一带的雕刻手法,可不像咱们南边儿。”那夫人憨憨的笑笑,“别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叫我翠花就行了。”
瞳兮心里一震,瞧不出这等村妇还有这般凌厉的眼神。翠花推辞了一下,就说去厨房做饭招待客人。
天政帝同那骆先生早就在一旁聊开了,瞳兮在一旁侧耳听他二人谈话,才知道这人叫骆清风,应该是当初天政帝从军时,他身边的军师一样的人物,天政帝这次仿佛是想请他出山,只是骆清风并没有明确表态。
瞳兮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到翠花把饭菜做好端上桌,又提了一壶烧酒上来,瞳兮破天荒的主动动筷,每碟菜都尝了尝,没嫌弃那筷子和碟子漆黑的颜色,连天政帝都侧目的瞧了瞧她。
其实她不过是想着不能给女主人难看而已,何况她心里大概有某种主意,却不能明说,只觉得翠花人虽然眼力不错,但在家务方面却不太擅长,屋子里邋里邋遢,菜做得也并不好吃,只能算是煮熟了。
瞳兮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这骆清风是看上了翠花什么,于此看来她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直到最后走,骆清风也没正面表态,天政帝也没逼他,可是回到附近的小镇住下时,天政帝并没急着赶程,反而原地停留,瞳兮便知他还是想着骆清风。如今朝堂上独孤氏和万氏坐大,大概天政帝也在担忧吧,她也不明白为何天政帝这般的君主,怎么会放任独孤氏和万氏到如今的地步。
到天政帝在这小镇上住的第三个日子,瞳兮总算找到合心的人了。背着天政帝领了齐云和另一个人往河心村去。
天有灾
“啐。”翠花一口口水毫不留情面的吐在瞳兮的脸上
瞳兮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