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惊醒了似乎并没有睡熟的他。
当他睁开眼睛仰望她时,她正好停下了为他披袍子的动作,心情复杂地看著他。
心想,他会不会再次拒绝她,或是冷脸以对。
可凝视她的人还未开口说什麽话,门外在这时传来了轻柔小心的敲门声。
「小姐,姑爷,你们醒了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坐著的人便已经拉下身上刚刚披上的袍子,站起来走向门口把门打开。
「姑爷安晨。」站在门外的丫环见到他,立刻施了个福。
「安晨。」白青隐彬彬有礼地应了声。
「姑爷,小姐呢?」简单的问安过後,丫环便开始问道。
白青隐先是侧身让丫环看见站在屋里的人,才说道:「她也醒了,怎麽了,有事麽?」
「回姑爷,是老爷夫人叫奴婢来请你们的,说他们已经在大堂准备了好些吃的,叫你们快些过去。免得菜凉了就不好入口了。」
「你去告诉爹娘,我跟姑爷马上就过去。对了,你走之前顺便把小豔叫来,帮我跟姑爷准备漱洗的东西。」
郑凝霜走到这名丫环的跟前,柔声向她吩咐道。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
「嗯,去吧。」
把丫环叫走後,郑凝霜才回过头来看一脸平静的人,并说道:「好在你回来得及时,要是让丫环们发现你不在屋里,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白青隐没有说什麽,看了她一眼後,他走回屋里。
看著他离去的身影,郑凝霜心涩地咬咬红唇,却没说什麽,默默跟他走进屋里,等待丫环们送来漱洗的用具。
8
白青隐在郑府住了下来,同样身为商人的他与郑其渊可谓一见如故,只要两人一有空,就都会坐下来探讨很多关於商业方面的事情。
郑其渊早就听闻白青隐到苏州开商号的打算,为此,他告诉了白青隐很多在苏州做生意的诀窍,这让白青隐如获至宝。
经商了近半辈子的郑其渊的意见非常深渊,虽然被很多人称为商业奇才,但白青隐发现在很多事情上,他的见解都没有郑其渊独到。
的确如此,如若郑其渊没有一点本事,怎麽会成为苏州首富。
财富可不是靠运气就能累积起来的,除了智慧与深谋远虑,更有自己独到的一面。
为了尽快让白青隐这个乘龙快婿早点熟悉苏州的风貌,郑其渊花了一些时间带他到苏州的商会去转转,认识商会的众多成员。并且还带他到能体现苏州产业优势的地方到处转。
尽管白青隐在来苏州做生意前就做过一番调查,但经过郑其渊这生长在苏州,深知苏州情况的人介绍,他才知晓他之前的认识较为片面。
这几天的相处,完全可以看出来,郑其渊对白青隐这个女婿的喜爱与用心栽培。
把自己积累的生意经能告诉白青隐的他都告诉了,能教导的他也教导了,完全没有一点顾忌与隔阂。
不止白青隐深觉他对自己的无私,更让旁人清楚知晓,白青隐在商业的才华方面,是出众得让郑其渊不惜一切教导他,只希望他能有所作为。
父亲的此番作法,郑凝霜乐於见到,虽然与白青隐很少交谈,但她知道,他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人的心都是暖的。有很多次她都能感受到他无意中表现出来的温柔,这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父亲的悉心教导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接受父亲传授於他这一切的白青隐会日渐对父亲产生更深重的敬爱之心。
就算是爱屋及乌也罢,希望白青隐对父亲的尊重能改变她於他心中的地位,进而一点一点注意她,喜欢上她。
郑凝霜认为觉得自己这麽想有点自私,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把一切都放在白青隐身上的心情。
没爱过前不知道,爱了之後才发现曾经自己一向不以为然的不顾一切的爱情其实真的存在。她此刻就是如此,为了能让白青隐注意到她,她开始发现自己自私的一面。
立春过後,天开始渐渐转暖,此刻,正是繁花盛开,万物复苏的季节,衬著暖暖的阳光,景致格外迷人。
接近傍晚时分,郑凝霜与母亲季烟雅就坐在家里一处景致十分怡人的小亭里,每人手里各拿著一个花箍,捏著细小的绣花针,精心地绣著精美的图案。
绣到一段时,母亲季烟雅停下来坐到女儿身边,看看她的成果,之後不禁点头赞道,说她绣的图案一定会让夫君喜欢。
郑凝霜闻言,又羞又涩地低垂头。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远处的迷人风景时,她注意到,日光已经微红,此刻原来已是傍晚时分。
相公与爹应该从外面回来了吧?
她不禁喃喃细语。
母亲的视线也不由得落到远处,然後慈爱一笑,你那顽皮的弟弟长笑,也该是时候从私塾那里回来了。
而就在她们说这些话时,在郑府的大门外,从外面回来,已经下马正准备进府的郑其渊与白青隐遇见了笑著蹦著,朝他们走来的长笑,他的後面紧跟著气喘吁吁的书僮小六。
见到站在门外的父亲,长笑眼睛一亮,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来,一把扑到父亲的背上,大声地呼唤著父亲。
郑其渊为此无奈,却又倍觉温馨地笑著。
口里虽然不停说著怎麽还像个孩子似地老扑到爹身上,但眼睛里,有著身为人父的浓浓的慈爱。
立在一旁的白青隐脸上含笑,看著郑其渊,看著长笑,但视线更多的是放在笑得开心,并不时向父亲撒娇的人身上。
白青隐从未想过他会遇上那样的场面。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是一个微风徐徐,万里无云的晴朗的午後,从自己新开业的商号那儿赶回郑府後,白青隐头一件事便是向岳父,也同时身为他的导师的郑其渊报告这件事。
自下人那儿打听到郑其渊正在书房里处理事务时,他立刻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因为害怕打扰到郑其渊的关系,他的书房附近没有人走动,当白青隐来到时,这里安静得祥和。
风很舒适的吹来,伴随著鸟语花香,令人有昏昏欲睡的欲望的安静。
也许是被这份宁静所感染,白青隐的脚步不由得放轻,没有留下一丝声响地走到了半掩著的书房门前。
正跨脚进屋的他先是看到了让他一直牵肠挂肚的身影,正奇怪他今天怎麽不到私塾去学习留在家里时,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惊呆。
他看到,在所有人面前总是开怀大笑,似乎不知道愁苦为何物的人此刻一脸伤痛,凝结在他身上的,是厚重得仿佛积累了数百年岁月的沧桑──
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脸上表现出来浓郁得沈淀了无数岁月般的感情与伤痛欲绝的目光不像。
这样的表情,白青隐曾见过一次。
那是在他与他在屋顶邂逅的晚上,他放飞手中点亮的灯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神采。
如果当时快得让他认为是错觉,那麽此刻,真实得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再清晰不过,他的这副表情深刻的烙印在他的心中──
他看到,令这个人露出这样痴情与悲恸目光的人,正躺在一张睡椅上,疲惫地沈沈睡去,而这个人,正是郑其渊,郑长笑的亲生父亲!
为什麽?
他脑中因此而一片空白,难以想象。
可如果这已经让他足够吃惊了,那麽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梦魇般,重重压在他身上,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让他难以接受,且痛苦。
就在他面前,一直凝望著熟睡的郑其渊的人,一脸情难自禁地慢慢低下脸,轻轻柔柔把唇,贴到对方嘴上──
白青隐双腿无力地後退一步,却不小心磕到了门槛。
原本脸上满是痴情的人闻声一惊,惊慌地抬起头来看,看到白青隐时,他错愕地瞪大了眼。
一时间,两人皆无语,但脸色一样的难看。
过了半晌,待在郑其渊身旁的人才惊慌失措地离开了他,然後一脸铁青的朝门口跑来,越过站在门前的白青隐,飞快地落荒而逃。
白青隐一直维持原状,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等他有所醒悟,转身追出来时,那个逃跑的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书房附近,再也找寻不到。
再回过头看向屋中的另一个人,他仍然毫不知情地熟睡著。不久前那紧张诡异的气氛,完全没有影响到酣睡中的他。
看著沈睡的人,想著方才的事情,白青隐开始觉得头痛,正当他用手捂住额头不知道该怎麽办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慢慢抬起头来,看著躺在椅子上的郑其渊,白青隐幽邃的眼睛中,充满著让人困惑,且心悸的深刻凝重的光芒。
9
晚餐的时候,除了长笑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长笑怎麽还不出来吃饭呐?」
一直以来,儿子只要一到吃饭时间就会准时出现,但这会儿却独独少了他,实在是让郑其渊太为奇怪。
「是啊,长笑这孩子还是头一回这样,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季烟雅颦起柳眉,一脸担心。
郑其渊闻言,挥来下人,正准备叫人去看看是怎麽一回事时,一直专门侍候长笑的书僮小六走进到饭堂。
「老爷,夫人,少爷说他身体不舒服,不出来吃东西了。」
「他身体不舒服?」听到这话,郑其渊先是一惊,遂细问小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这个……」小六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老爷,小六也不知呢。早上的时候少爷都还好好的,下午小六见到他时他整个人蔫蔫的,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到了晚饭时间才对小六说他不舒服,没胃口,所以不来吃饭了……」
「既然身体不舒服,怎麽不把大夫来看呢?」郑其渊一脸著急,立刻站了起来。
「老爷,小六也想叫大夫,可少爷说不准。」
「这又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