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文一起随后到来的还有饶远晨的助理,“饶总,纪先生,我把监控的视频带来了。”
杨助理一知道出事了,在警方赶来之前第一时间调取了一楼附近的监控视频资料导出到平板电脑里,迅速的安排好公司的事宜然后赶到医院,只是他没有想到,饶总的妹妹居然还在抢救当中。
他调出视频文件,点击播放,在调取和导出视频资料的时候,他看了几遍,但无论看多少遍,他都难以相信画面上的一切是真实的,但现实就是如此。
饶远晨死死的盯着画面,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他的表情从未如此认真过。
画面中显示的是饶远晨公司楼下门口的景象,一开始只是正常的人来人往,然后他们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小电龟,黑色的车子上坐着纪若和纪君华姐弟俩,两人表情轻松愉快,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的危机。
纪若将小电龟骑至大门口,便将纪君华放了下来,交代了几句话,又将小电龟开走了,方向是地下停车场,看样子是让弟弟在门口等她去停车。
接着有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近纪君华,试图和他交谈,那女孩的表情一开始还有些怯弱,像四周望了望,正好被监控头拍到正脸,这个女孩正是符晓华。她似乎一直在和纪君华说一些什么,想把他叫到一边去,但纪君华只是警惕的看着她,甚至在她想要靠近的时候,还往后退了两步。
符晓华说了好一阵,看见纪君华完全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样子,她的表情开始表现出着急、烦躁,趁着大门保安往回走没人注意到这边动静的时候,她打了个手势,然后迅速上前捂住了纪君华的嘴巴。此时从另一边跑出两个男人,三人合力把纪君华扛走了。
看着画面中的纪君华一路挣扎,一路被人强行带走的画面,周文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她很害怕将要看到的场面,但是却又不得不去确认。
画面转到一条巷子里,很明显是另一个监控探头的画面,那是两栋办公楼中间隔出来的巷子,平时基本没什么人经过,当时饶远晨只是为了安保考虑而装了监控探头,却想不到会有一天用在了弟弟、妹妹的身上。
三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纪君华被人强硬的拖进巷子里,粗鲁的扔在地上,五个人围着他正在商量着什么,最后程宇和符晓华退了一步,另外三人不由分说操起棍棒就是一顿打。
周文心痛的捂着嘴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出来,而泪水早就已经红了眼眶。
纪父和饶远晨都是一副凝重而愤怒的表情,双手握着拳,手背处青筋暴起。
打了一阵,几人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巷子口,显然有人来了,紧接着出现在画面中的便是纪若,她表情愤怒,迅速的冲到哭喊着的纪君华身边,将他护在怀里。
纪若出现后,程宇便走了上前,两人都在激烈的说些什么,但监控视频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只看到两人没说几句,冲突便升级了,程宇下了一道什么命令,剩下的四个人立刻围了上去,想要继续动手打人。
纪若这时的反应极快,她动作迅速的拉起纪君华,催促着他赶紧往巷子口跑去,而自己转过身,挥舞着手上拎着的一袋东西,试图抵挡着几人的击打。虽然用处不大,几乎所有的棍棒都打在了她的身上,但她也为纪君华争取了一些逃跑的时间。
纪若回头瞄到了纪君华快要跑出了巷子口,她想也不想,用力将拎着的东西砸向地面立刻转身逃跑。袋子里的东西似乎什么玻璃制品,砸到了地上立马炸裂开来,弹起的碎片和红色的液体溅了程宇等人一身都是。然而这举动则完全把程宇给惹毛了,他把手上的木棍用力朝着前方扔去,又捡了掉在地上的碎瓶子,向着纪若姐弟俩的方向冲了过去。
纪君华只顾着埋头逃跑,根本注意不到后面的情况,被程宇扔过来的木棍大力一砸,瞬间失去的平衡,摔倒再地上,再试图爬起来,却发现右脚不听使唤了。纪若尽力跑到了纪君华的身边,架起他就往大门的方向拖过去,幸亏他们已经跑到了巷子口,距离大门也不远了。
只要跑到了大门处,遇见了保安,那么他们就安全了。这样的想法虽然美好,但现实往往并不如意。
纪若好不容易把小胖子纪君华拖到了大门处,程宇几人却也追了上来,这回五人并没有留情,木棍、碎瓶子纷纷落在了姐弟俩的身上,打人的同时表情狠戾,像是恨不得将两人活活打死。
纪若一边慌手慌脚的挡下棍棒,一边向大门内的保安求助,甚至是任何一个旁边的人的求助,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饶远晨此刻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到了公司的保安、他的员工、旁边的路人,远远的围在那里看着,指指点点着,却没有人上前,偶尔有年轻的男子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被旁边的人拉住制止。
他看见了,他好痛心,他看着纪若着急而渴望的看着周围,嘴巴不停的大喊、不停的求救,但是,没有人帮她们。然后,他看着她失望,看着她眼里希望的火光熄灭,看着她调整的姿势,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纪君华护在怀里,保护着他、包裹着他,默默的挨打。血液很快的渗出,顺着她的背弯,染红了她和君华的脸、脖子、衣衫,甚至是地板的一大片,但那五人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已经疯魔。
就算还没有听到医生的诊断,他光凭着视频就可以看出纪若身上伤有多复杂,头上、手臂、背后、脚上,裸露在衣服外面手臂上一大片红红肿肿,而被程宇用碎瓶子划破的地方,甚至有些皮肉都翻了出来。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伤了,那叫坑,深深浅浅的不断渗血的坑。她抱着君华的动作一直没有改变,即使到了后面明显可以看出她的意识消散手上搂抱的劲少了许多,但她依然没有松手,就这么死死的搂着。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疼痛得炸裂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做什么,他甚至认出了纪若砸向地上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她求了他许久才求来的两只桃红葡萄酒,正好是昨天晚上他们共饮的那一种。他还记得今天早上上班前,纪若拦着他耍赖不许他走,直到他答应拿出两瓶酒当做今晚聚餐时的餐酒她才兴高采烈的送他出门,而现在他只能看着屏幕里纪若无助的搂抱着弟弟,用自己搭起保护弟弟的伞。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出现,看见了在他的呵斥下才有人上前,看见了他给她做急救,但是一切都太迟太迟了……
周文早已经哭晕过去,纪父抱着她轻轻的拍着背,但难以控制的毫无规律的深呼吸和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他家的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宝贝就这么被这群凶残的人虐打,却没人上前帮忙,只能默默的承受,默默的被打,假如远晨出现得更晚一些,那么是不是这时他们等候的地方已经不是急救室门口而是太平间外面了呢。
杨助理无言的收起平板电脑,他在等待着饶远晨下一步的命令,以饶远晨的性格以及近来他对妹妹那么好,他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围观的员工。跟他讲道德吗?没用的,他只看得见这群人对自己的家人见死不救,五个打人者里面还有两个是未成年的孩子,而那群保安个个身强力壮,既然安保没做好,那就不用做了。
果然,饶远晨平静了片刻,抹了一把难以抑制的眼泪,看向杨助理,“你,回去,把视频里面围观的员工名字找出来,扣光他们的工资和奖金,让他们滚蛋,有意见的让李律师去处理,要打官司的我饶远晨奉陪!”
他无法原谅伤人者,也无法原谅围观者,纵使错,他也要出这口气。
在众人还沉浸在悲伤之中,饶远晨的手机响了,是餐厅打来了,“请问是饶先生吗?您预订的包厢已经超时两个小时了,我们想跟您确认一下,您是否用餐。”餐厅服务员亲切的询问居然成了今夜最刺痛饶远晨的一句话,是啊,本来今晚他们还有聚餐的,本来今天是家庭日的,但是现在,所有的家庭成员却只能呆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等待。
“取消吧。”饶远晨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鼻音,他有些颤抖的说完三个字就挂了电话。
周文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但她依然难以控制悲伤,她有想过画面残忍,但没想到居然那么的残忍,两个孩子无助的抱在一起挨打,每一下都打在了她的心上。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求遍了她知道的所有的神灵,最后,她想到了纪若的母亲。
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她的,你怎么忍心她这样受苦呢,怎么能够忍心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么终结呢,她是你的女儿啊。你要保护她,要保佑她的啊,我保证以后一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一定对她好,一定对她最好,比对远晨和君华都好!你不能把她带走,她还那么小,那么年轻,她明明那么勇敢、那么保护弟弟,你怎么忍心带她走呢。求你把纪若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也许是因为纪若的坚强,也许是周文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在时间悄悄的滑过十二点的时候,急救室门口的灯灭了,几名医生推门走出。
周文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双手抓着医生的衣服着急的问着,“医生,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啊?医生。”
被她抓着的医生安慰性的拍了拍周文的手,扯下口罩,用认真的目光扫了一眼围着他的几人,“这位太太你先不要急,您女儿已经被抢救过来了,急救做得很好,争取了很多治疗她的时间还有存活几率。不过因为您女儿的伤势过重,最严重的是头部的创伤,所以现在还没有过危险期,未来这二十四小时非常关键,挺过来了就好了。详细的,请你们到办公室,我等一会跟你们解释她的伤情,还有商量一下治疗的方案。”说完,扶掉了周文抓住他的手,带着其他医生离开先行整理。
周文有些失措,她回头看着纪父,“那……医生那……医生的意思是纪若还不一定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