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划上等号,迅速将手中碟子涮干净递过去。她看着那个比她大上许多的手迟疑地接过碟子,沾有洗洁精的碟子出乎意料的滑腻,“砰!”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宣布那个碟子壮烈牺牲。
心里头虽然多少有点为那个碟子惋惜,但她更在乎的却是他的反应。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因为眼尾不小心瞄到那个拿着毛巾的手倏地紧握成拳,一声甚是不雅的“shit!”骤然在耳边响起。
“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原本待在外面听到动静的两人吓得慌忙冲进来,在看到地上粉身碎骨的碟子,老婆婆大大呼了口气,表情顿时松了下来。“哎呀,原来是碟子打破了,你们两个没事吧?”
“让我来收拾吧。”男人的目光很快从儿子那张突然涨红的脸上移开,他蹲下来伸手拾散落地上的碎片。
“不用了!”佑振来浑身一震,他神情慌乱地挡开他的手,虽然只是短暂的触碰,他的心竟没由来地猛烈跳动起来。下意识的捏紧拳头,他只觉得被碰到的地方竟然开始发热、发烫,呆呆望着那只微微抖动的大手,那个是父亲的手,是他……亲生父亲的手!突然窜入脑海的话语叫他纷乱成团的脑子感到一阵眩晕不适。
“甄叔叔,我来就可以了。”给那个不知所措呆站着的人送上一个鼓励微笑,江佑真一边笑呵呵向他们保证收拾这种小事情由她做最适合,一边将一步一回头的俩人推出厨房。唉,她担心地扯了扯某个无端发呆的人。“佑振,你没事吧?”只是打破一个碟子而已,他干么摆出这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啊?
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此刻盛满茫然和恐慌,他面色惨白的盯着她,却一句话也说。
“佑振!”不能大叫,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江佑真无奈的捏住他的手臂,企图招回他跑远的心神。
“嗯。”他吃痛的皱起眉头,仍然一言不发凝望着她。
“算我怕你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的江佑真别扭地推了他一下,“你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完成。”如果他只会站着发呆,她倒宁愿他出去好了,省得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拉过旁边的垃圾桶,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片丢进垃圾桶里。一块、两块……
“呵,我今天才明白,无论我怎样抗拒……”自嘲地撇撇唇角,茫然的佑振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自言自语着,无论怎样抗拒……还是不能改变自己是他儿子的事实。
“啊?”那些莫名其妙的说话叫专心收拾的她蓦然一惊,眼看原本抓在手里碎片直直往下坠,她的右手相当自觉地往前一捞、握紧,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时,掌心处传来的刺痛的告诉她。她果然有笨蛋的潜能!那块碎片已经是要丢的垃圾了,再多摔几次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你笨蛋啊!”那声耳熟能详的吼声立刻在身边炸响,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的她无声苦笑着,看他迅速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开那块三角形的碎片,殷红的血珠立刻从割伤的地方涌出来。
望着不停涌出鲜血的手掌,江佑真完全愣住了。直到手被压在水龙头下冲洗所带来的刺痛才使她清醒过来。盯着那个抖过不停的手,她不由得惊愕地张大眼睛,是错觉吧?好像被割伤的人是她耶,怎么他的手抖得比她还厉害啊。
“伤口并不是很深。”,他仔细审视一番后得出如此结论,只是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努力想掩盖的担忧。
“我知道。”安慰地拍着他的手,她试图叫他松开她的手,想告诉他,她没有他想象中的娇弱,流一点点血而已,她不会娇弱到见血就昏倒。
“我知道!?”他动作粗鲁地放开她的手,恶声恶气的顶了回来。“我也知道你笨得无可救药!”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咦,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人家好歹是伤员耶,居然这样没义气的丢下我吗?”江佑真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她嘟囔着压住又开始冒出点点血珠的手掌,转过不停的脑子里正考虑着是否应该出去找婆婆要块创可贴时,他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拿来!”阴沉的面色,恶劣的语气。
“拿什么?”她愣了一下,一副有听没明的蠢样。
“啧,你真是笨得可以!”佑振啧了一声,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扣住她的手,拿起一条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毛巾用力地压地她的伤口上,直到看见血不再流了,他才满意地在手心贴上创可贴。
“够了。”真是的,他贴上瘾啊!望着手掌上纵横交错的创可贴,她不禁怀疑自己的伤口究竟有几道,伤得有多深?贴成这样子让外面的老婆婆看到不吓死她才怪呢。
“你给我住口!”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看她不满地噘起嘴。他的手指故意在她割伤的地方重重一戳,立刻,他如愿听到一阵嘶嘶的抽气声。
“你故意的。”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小小声的指控。尽最大努力将手掌从恶魔的手里解救出来,并把它收在他视线以外的地方——她的背后。
“是啊。”他答得异常干脆,面上更是毫无愧色,一副我就喜欢戳你,你又能将我怎么样的欠揍表情。
“……”气得哑口无言的江佑真只能拼命眨着眼,真是气死她了,人家伤了手,他不安慰也罢,居然还落井下石?越想越气的她忍不住提脚往他脚踝招呼过去,不防有此一着的他闷哼一声,抱着今天已经多次遭殃的脚,满面不能置信的怒瞪着她。
“我们算打平。”推了推滑至鼻梁的眼镜,她一点都不怵地用力瞪回去。
“见鬼的哪里算打平?”他跳过来,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你突然开口说话,我也不会割伤手。”她直指其非。歪着脑袋努力回想他说了什么,只是,她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你那句我今天才明白,无论我怎样抗拒是什么意思?”
可能料不到她有此一问,一时无言以对的他怔忡当场。
他怪异的反应更加挑起了她的好奇心,“佑振,”她悄悄的靠过去,好奇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告诉人家啦,你到底明白什么嘛?”
“明、明白什么?”像被火烧着屁股般,他倏地跳离她好几尺,脸上掠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说话更是结结巴巴。“没事就滚、滚出去啦,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喔,是吗?”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她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再逼他,反正他想讲的时候自然会说嘛。
“你干什么?”眼看她又蹲下来,伸出那个完好无损的手去捡地上的烂碟子,他冲上前去拍开那只还在蠢动的手,无言拿起放在角落的扫把,三两下扫完弄好。
果然够笨……抬头看了扫把一眼,再瞄瞄贴满OK绷的手掌,江佑真不得不“称赞”自己一番。
“你又干什么?”明显拔高好几度的声音蓦地在她耳边回荡。
“洗碗!”狠狠一瞪,她对他的明知故问相当不以为然。
“就用那只残废的手?”他靠过来,张嘴又是一阵能把人气昏的冷嘲热讽。
“殘殘殘……残废?”喉咙像给什么噎住了,她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请问,我哪里像残废了?”死命握紧拳头,当然是没受伤那只手,她努力控制自己不扑上去狠狠揍他一拳以泄缠绕心头的怒气。
“事实如此明显摆在眼面前,你还不知道吗?”他故作惊讶,一脚将垃圾桶踢回它该待的地方。顺手捞起那块刚才还一脸厌恶,恨不得扔掉的洗碗布,自动自觉的洗擦起来。
口硬心软的家伙!担心就是担心,偏偏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表达。有点好笑地瞅着那个故意板起脸的大男孩,她伸手接过已经洗净的碗,细心地开始擦拭上面的水渍。
他侧过头来瞟了她一眼,两道眉毛轻轻的扬了扬,想了想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专心对付眼前那摞似乎不好打发的碗碟。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随便
江佑真敢发誓,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偷瞄到现在光明正大……瞪大眼睛瞧。她目不转睛紧盯着他笨拙地抓起滑溜的碟子,那频频撞击的闷响教她不禁怀疑洗完之后,那些碗啊碟啊是否还能完整无缺?就在刚才,她就眼睁睁地瞧见那个精美的瓷碗在一声闷响后再送到她手中碗口已经不见了一块。
“佑振……”犹豫的启口,她在想怎样才能在不伤他自尊心的情况下又能保证碗碟的完整无缺。
“什么……啊!”稍一分神,手中的碟子又“咚”的一声滑掉了,他迅速捞起来,眼看缺了一个口子的碟子,顿时沮丧的跨下双肩。“你想说什么?”他没好气地拧紧眉头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
“没什么……”吐到口边的取笑很快缩回去,她轻轻摇了摇头,笑对他皱得能将蚊子夹死的眉头。“我只想说……”直直望着那双有如黑矅石般闪着灿烂异彩的眼眸,她的心没由来地一阵紧缩。
“说什么,”对她吞吞吐吐开始不耐烦的佑振横了她一眼,手紧紧捉住快从他手中逃脱的碟子。“放那么多洗洁精干什么啊?碟子滑得要死!”他小声的嘀咕。
“你做得很好。我想说,你做得很好。”飞快把想说的话说完,江佑真迅速垂下头,不再看他一眼。
他一怔,写满愕然的脸慢慢抬了起来,注视着那个努力擦拭碟子却不肯抬头的人良久,本来抿成直线的唇角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上弯,许久之后,止不住的笑意缓缓从不知什么时候弯起来的嘴角处渗了出来。
半小时后,成功完全任务的两人开始盘点损失。
“两个碟子一个碗。”她一脸惋惜说出盘点结果。
“那又怎么样?”眼一瞪,面无表情的佑振拿起地上垃圾桶,将垃圾打包好率先走了出去。
“那又怎么样?”模仿他的语气,她怪声怪气冲早已看不到的人不快地嘟起嘴。“是不怎么样,反正碟子跟碗又不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