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在钱塘已经数日,是喜是忧,为何还没有半点音讯。我这里忧心似焚,却只能借酒浇愁,愁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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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拔迫在眉睫,无需赘言。
康安只问,九爷在否?
(永炎)
在!
番外永炎之独角戏
那年我十八未满。
突然奉命出差办事,刚到南地,忙得□乏术,康安自木兰捎来的书信却已经先到了。
我心中略微吃惊,行走间匆匆打开书信,映在字里行间的句句问候,依旧只见永铭的身影穿梭其间,不想看,却忍不住要看,康安话自小不多,但却句句出自真心。只是我对他的好,他都看不见。
喜欢康安就像我们一众兄弟不用言语的默契,绝色的东西总是吸引好色诸如我等凡夫。明知不可逾越,却总是不自禁的泥足深陷,我的焦灼他不懂。
和上信,习惯地小心揣入怀中,留待晚上的闲暇,徣着灯火细品其中的真意,我的心意不能言,这微微的恼意,一如我的兄弟。
知府尚信在耳边滔滔不绝,他说自当今皇上入春颁下诏令,准予撤藩后,南地比以往更加平静,据说里面还传出逐次搬动家什的迹象。我不禁问:“你看见搬什么了?”
尚信一怔,尴尬地说:“回贝子爷,镇南王的东西,下官那里敢翻动啊!”
我冷笑:“尚大人这是听老王爷自己说的吧?”
尚信不语,垂头。我心里想得却是永铭皱眉说的那句:撤藩后,镇南王必反!
终日久居深宫内院的他何来如此笃定?
从开春撤藩至今,已经四月有余,南地的寂静更比往日,永铭难道说错了?我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听尚信的一一汇报。
再往南就是镇南王的领地,没有皇阿玛的旨意贸然进入,是不明智的。但我依旧绕着领地之外的地方细细地走了几遍,只因康安托我捎去南地的地形图与市面的图纸有何出入,以备不时之需。
我不明白永铭是对康安怎么说的,以至于康安深信这一站势在必行,更夸张的是以他年少即使开战,他等到十八也该结束了!
即使我现在也没资格参加作战。
又想远了!康安无论听永铭说什么都信以为真,这毛病不知道何时能改!
和尚信等人走下山坡,突见天边飘来的乌云,我不禁感到一种不祥,像血的味道。
入夜,歌姬的的声音婉转入耳,声声如诉。
这是镇南王送来的美人!我执杯,静静地看着她细致的眉眼,与江南的女子的细腻不同,带着南蛮的几分山野味道,美则美,只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罢了!
相隔千里,我的心却还是放不下千里之外那不可得的人,把酒一口仰尽,辣辣的直烧喉。新斟的酒映着灯影与我的眼,尚信凑过头低问:“这美人如何?”
我斜睨着尚信,感情这官员来巡视都是这等待遇?
尚信连忙赔笑:“贝子如果不喜欢,我们再换?”
我苦笑,换谁也不是康安,难道时间还有美过康安的人?即使有,也轮不到我独占鳌头吧!我算什么,一个额娘出身洗衣房的皇子!就连自小不能行走几步的永康坐在宫里成日看天,地位也在我之上,子凭母贵——有的皇子无需军功也可直封贝勒,有的皇子终其一生只能是贝子,而我的努力只是比其他兄弟更早一些封上贝子罢了。
什么属于我?
“这个……如何?”尚信的声音满是奉承!
我抬眼,这美女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娟好的容貌带着江南的水气。这水嫩嫩的模样康安初进宫时也有,站在一脸阴郁的永铭身后默默地宛若初出水的芙蓉尖。只可惜他那样的身份仅仅是永铭身边的哈哈珠子。
有时候觉得皇阿玛真的很偏心,最初的爱给了大哥永德,最高的期许给了二哥永仁,漂亮的事物总是先想到行动不便的三哥永康,而最多的宠溺与赞誉无人能敌康安……即使祸事不断的永铭也算是皇阿玛念念不忘的孩子。
只有我,无论多么努力,只是因他人的赞许而被赞许,因他人的欣赏而被欣赏。
黑暗里,只有我在独行,累这个字不能出口。怕说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入夜,我拒绝了尚信的苦心安排,摇晃着回屋。
侍从伺候着梳洗完毕,靠在床上,我不自禁又掏出康安的书信:
“……听闻八爷前往南地巡视,九爷一直挂牵,不知一切是否安好。上书房一切都好,九爷说南地形势只怕严峻,请八爷一定要谨慎行事……九爷不知何故不理康安,康安心焚,想是康安愚笨,只会让九爷生气……九爷如今有了一个新师傅,姓郭……九爷骑射……九爷……”
为什么每次来信都是永铭?
我真想问:“康安你心里想得究竟是我永炎,还是永铭?”
第一章初别离
隆庆十七年冬,当擂擂的战鼓冲过大雪纷飞的北地,把消息送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近隆冬的腊月。
无数的折子简言概之就是“藩王们反了!”
皇城的除夕顿时寂静了,一条路的雪未及堆积,就被纷沓而来的马匹踏出。
这一年的除夕皇城寂静,但皇城外的喧嚣依旧。
年后,自叛乱的战报,传递至京城,短短数月,烽火已经燃遍了南方数十省,
京城的人们能看见从云南至福建的战报,每天一报,驰过城门,马不停蹄地直奔皇城。
报信人常常是马未停,人已经跃下马,双手高高地举着战报,喊着“报——”然后直奔大殿。
走了一个,接着又是第二个,好似战事来临的鼓点,一声紧似一声,缓缓逼近,重重地击打在心上,定要敲出动人心魄的节拍来。
年初的元宵赏灯识易殇,于永铭而言似乎已是久远的事情。
分离来得很突然,元宵节第二日福恒接到木兰练兵的圣旨时,当日就启程开拔木兰了。
甚至告别,也只是从皇城骑马离开时,与奉命在上部院学习的永铭匆匆的一瞥,余下的话只在余下的马蹄声中,各自回味。
这就是生离,没有言辞,只能匆匆!
接到福恒的来信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说是信,也就是福恒抵达木兰时,匆匆而就的两句:
“一切顺利,勿忘挂念!福康安。”
永铭看着短短的数字,不禁失笑,“勿忘?”不该是“不必挂念”吗?
接着又是堪堪一月,木兰的福恒的来信更简洁:“怎么不回话?福康安。”
拿着那封信,永铭啼笑皆非,不动笔吧,小顺子说福三爷的人在院里等着。
提笔写,写些什么呢?
永铭从一摞摞折子里抬头苦思,现在他满脑子就是军饷从哪里找钱拨。
苦思片刻,多的话不能说,暧昧的话不能提,太简单康安必然瞎揣测,于是在信笺上写道:“经月不见,思安如昨!互勉!”未落款。
永铭把信递给小顺子,点头,复又埋头伏案。
小顺子立刻捧起封好的信匆匆出去,交给来京复命的景瑞。
景瑞接过信说:“谢谢公公!”
小顺子摆摆手说:“快去吧!”
景瑞不动,仍问:“福三爷问,九爷……”
小顺子失笑:“批折子呢,你没见现在还书房里,批折子呢!早起晚睡的,让福三爷放心吧!”
景瑞把一锭银子塞到小顺子手里:“劳烦公公了!”
小顺子没敢收,前儿九爷才在门上定的规矩,谁再敢再收受外面银两,一月了累积上一两的,立刻打二十板子,送回内务府。
为什么一两呢?这里有个缘故,薪水少啊,总得给人一点余地。
“这是福三爷的!”景瑞不依。
“就是福三爷的更不能收!小顺子这里谢了!”小顺子连忙推辞说:“军里更需要钱,我们爷都愁死了!”
“那么,福三爷回来再谢公公!”景瑞作揖转身就走。
小顺子心想,别盯着我跟老鹰似的就不错了,然后转身返回院子回话。
“走了!”永铭没有回头,手上的笔仍在奋笔直书。
“回爷,走了!”小顺子准备退身出屋子,刚至新换的香漆的湘帘处,只听永铭继续问:“就没问什么?”依照福恒的脾性,必然几边打听,心里才放心!
“回爷,就问爷最近在忙什么?”小顺子低头回话。
“去吧!”永铭仍旧没有抬头,小祥子正在旁边伺候,对小顺子递眼色:说没事!
“是。”小顺子退身,门边已经有人打起了帘子,容小顺子退身出来,然后与金哥等人侍立屋外不提。
永铭本想问问福恒在木兰如何,只是眼前人多,王府属官们都在,不便开口,只得留到晚间细细盘问。
“来的人是谁?”永铭就着盆里的水洗脸,一面接过碧莲递上的帕子擦脸,一边问。
永铭批阅完需呈交的折子,已经是亥时,就寝时间。
“回爷,是景瑞!”景瑞是福恒身边自小到大的亲随侍卫,如今官任蓝翎侍卫,是福恒的亲信之一。
“说福三爷什么了?”永铭站在镜子前,任小顺子帮他解下衣扣,褪下袍子,准备入寝,明日又要早起,学习无官职,却不如当官做的,一个任人差遣的小弟罢了——好在他爵位高,除了他四哥,也无人敢怎么样!
“说任将军准备南下,福将军如今独自执掌营里事务,一日不得休息,入夜还要巡视,还说过了今年,兴过两年就要南下观战学习,大概是定了十八就接印吧!”小顺子拿着褪下的蟒袍,说。
永铭不语,闷闷的似在想什么。
“让紫霭进来伺候吗?”小顺子照例问。
永铭一听,脸色就微沉,摆摆手,提起这个永铭就来气,当年福康安,临走了还摆了他一道。
说起这紫霭还是福恒送的。
福恒送了四个女子给永铭作为贺寿的礼物,名字分别是紫珍、紫霭、紫竹、紫觉。
永铭当时光听名字就火大,知道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