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虫鸣声此起彼落,衬托出一室幽静。
幸福的时光,总会显得特别短暂。
而忙碌的时光,也是转眼即逝。
自从进入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实习,叶修维便一直忙得跟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似的。
两年多时间,眨眼间便过去了。
如今,叶修维已经不是初进医院时的那个手忙脚乱的菜鸟,而是拥有德国医师执业资格的正牌医生。
只要顺利度过最后一个学期,他便可以拿到博士学位、载誉回国。
“饭桶,你给我滚!滚!”
周誉先以英语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将手边一切能扔的东西全部砸了出去。
金发蓝眼的男护工一把拉开病房房门,带着一身水渍仓皇出逃。
前来查房的叶修维看到这一景象,暗暗叹息这个VIP病房又要换护工了。
他悄悄走到病房门口,隔着虚掩的房门听着里面物体落地的砰砰声响,心里既有同情、也有烦恼。
一个星期前,遭遇车祸的周誉先被救护车送到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急救。
他昏迷了两天方才苏醒,之后,便被转进了外科VIP病房,由叶修维专门负责。
因为脑部淤血压迫视神经,周誉先双目失明。
自他苏醒后发现这一病况,整个人便像爆竹一般一点就炸。
这几天,周誉先前前后后骂走了6个男护工,摔坏了病房里多套用具。
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多次晕厥,害得叶修维必须一直守候在病房附近,以便随时应对紧急情况。
听到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叶修维悄悄推开房门,扫视着满屋狼藉。
衣衫不整的周誉先正坐在凌乱的病床上粗重地喘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气。
不过,他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减弱了他的气势,令他看起来有些落拓。
见周誉先恢复了正常呼吸,叶修维轻轻敲了下门,礼貌地以汉语问道:“周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周誉先以汉语闷闷地应了一声,快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病号服。
身为美籍华人,虽然平时说惯了英语,但是,能够在异国他乡听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周誉先还是觉得非常亲切。
再加上叶修维的声音仿佛山泉叮咚一般空灵、悦耳,这也令周誉先烦躁的心情多少有些好转。
叶修维刻意加重脚步声,缓缓走到病床边。
即便知道周誉先双目失明,他依然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周先生,我可以让人进来收拾一下房间吗?”
“给我换个护工!”周誉先不满地皱起眉头,埋怨道,“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他们哪是来伺候我的?分明是来气我的!”
“我给您找的,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护工。”叶修维轻声说道,“他们以前的表现都挺好的,一到了您这儿,就发挥失常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问题出在我身上?”
周誉先挑了一下眉毛,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
“您气势非凡,本来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您再一发火,他们一紧张,还不手忙脚乱?”
叶修维的柔声细语,仿佛春风一般拂过周誉先的心头,悄无声息地融化着他心中的坚冰。
“我发火的样子,很吓人吗?”
周誉先侧头“看”向身旁的叶修维,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
“嗯。”叶修维点了下头,微笑着说道,“我看啊,您跟‘闻君入吴夜不啼’里的张辽张文远有一拼。”
“你拿我跟一个武夫相比?”
周誉先竖起了眉毛,面部表情看似凶横,实则没有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是不对的!
霸王是要被抽打的!
同志们,都上来冒个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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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防
叶修维一直留心观察着周誉先的情绪变化,自然看得明白。
他淡淡一笑,调皮地说道:“人家一介武夫,都没您这么暴躁易怒。”
“好啊,你这是在骂我!”
周誉先猛地伸出右手,凭着直觉去抓身旁的叶修维。
叶修维故意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周誉先抓住自己的左手。
周誉先只觉手心里仿佛握了一块细腻、温润的软玉一般,那美好的触感令人印象深刻。
他缓缓抚摸着叶修维那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疑惑地问道:“你真的是外科医生?”
“如假包换!”叶修维笑着回答。
“把你的右手伸过来。”
周誉先吩咐了一声,手心里立时多了一块“软玉”。
细细抚摸完叶修维的一双手,周誉先问道:“你的工作应该很伤手吧?这双手怎么保养的这么好?”
叶修维望着自己洁白无瑕、细腻若脂的双手,答道:“在工作过程中,我们的手会经常与患者接触。保养好双手,是我们的职业要求。”
叶修维的话,令周誉先肃然起敬。
周誉先本人极为敬业,平时也非常欣赏敬业的人。
经过这一番对话,他对面前这位年轻医生的态度立即变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被叶修维悉心照料了这么久,周誉先第一次想起询问医生的姓名、年龄。
“叶修维,柳叶的叶、修行的修、维持的维。”叶修维回答,“今年21岁。”
“这么年轻?”周誉先有些惊讶。
“我可不年轻了。我的真实年龄都30了。比你还大两岁呢。”叶修维心中暗想,嘴上却谦虚地说道,“我还是一个新手,请周先生多多关照。”
“我也要请你多多关照。”周誉先握着叶修维的双手,诚恳地说道:“这几天,我脾气有些暴躁,辛苦你了。”
“没关系。”叶修维连忙回答,“您突然遭遇重大变故,心里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有些情绪很正常。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尽可能地控制一下情绪,不要过于激动。要不然的话,会导致病情恶化。”
“我的眼睛,能够治好吗?”周誉先问得有些消极。
“应该可以的。只要您积极配合治疗,康复的希望很大。”
叶修维没敢把话说死,只能尽可能地鼓励患者。
周誉先轻声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叶修维的手,陷入了沉默之中。
病房里静悄悄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叶修维立在病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发蔫的周誉先,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人类的所有感觉中,视觉是最主要的。
有关研究表明,人类经各种感觉器官从外界获得的信息中,视觉占60%以上。
失去视力,将对人类的正常生活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周誉先正值28岁这一大好年华,突然之间双目失明,就算意志再坚强,也难免会感到失落。
每每看到失落、沮丧的患者,叶修维总会嫌自己的医术不够高明、经验不够丰富。
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间练就纯熟的医术。
“周先生,我看您似乎不太习惯医院的饮食。要不要尝试一下中餐?”
叶修维主动转开话题,想帮助周誉先从低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医院能提供美味可口的中餐?”周誉先的语气有些轻蔑,“德国人的味蕾比电线杆还要粗,他们能做得出地道的中国菜?”
“我认识一位在海德堡开中餐馆的朋友,他那里的中国菜做得很地道。您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叶修维仔细观察着周誉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议。
“如果您能吃饱、吃好,相信您的心情也会跟着愉悦起来。您的心情好了,病情便能跟着好转。”
周誉先微微愣了一下,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暖流。
都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在异国他乡遭难,变成了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瞎子,竟然还能够遇上如此细心、体贴的医生,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好,那我就尝一尝那家餐馆的菜。”周誉先语气温和地说道,“它家有什么特色菜?你给我介绍一下。”
见周誉先愿意敞开心扉接受自己的建议,叶修维高兴得露出了笑容。
“我个人比较偏爱淮扬菜,所以,只对它家的淮扬菜有了解。其它菜系的,我就不知道了。”叶修维欢快地说道,“您喜欢什么菜系?我可以帮您问问。”
“就淮扬菜吧。”周誉先答道,“清淡一点。”
“那我向您推荐平桥豆腐、清蒸蒲菜、软兜长鱼、大煮干丝。”叶修维笑道,“我个人觉得这四道菜做得不错,您要是觉得不好吃,可别怪我推荐的不好哦。”
周誉先闻言,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爽快地点了下头,说道:“行!”
自从品尝了叶修维介绍的淮扬菜,周誉先便将一日三餐都交给了柳卿辰的“中国菜馆”来做。
得知周誉先这个大金主是叶修维介绍过来的,柳卿辰拍着叶修维的肩膀,笑道:“小维,你真是长大了,懂得做生意了。”
叶修维一听这话,不高兴地说道:“柳叔,我绝对没有想过做什么生意。我只是希望他可以摄取充足的营养、保持愉悦的心情、早日恢复健康。”
“是!是!我这不是逗你玩嘛。瞧你这嘴撅的,都可以挂油瓶了。”
柳卿辰以手指轻轻点了点叶修维的嘴角,眉梢、眼角都散发着慈祥的光芒。
“你说,你爸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了你这么单纯的孩子?他把你保护得这么好,以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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