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吴似乎明白了伍子的意思,不过还想再确定一下。
“我说我们哥俩被同一个人给骗了,就是那个马尾辫。”伍子对着老吴的耳朵大声喊道。
“是吗,你也被骗过,我说呢,你看见她怎么就跟见到仇人似的。这事可他娘的凑巧了,咱俩可是同病相怜。”老吴差点被这种巧合给气乐了。作为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两人的感情无意间又拉近了几分。
都市的霓虹灯闪闪烁烁,一眼望不到边际,车流在街道上滚滚而过,形成波涛澎湃的灯浪,勾勒出这个滨海城市的博大与深奥。
伍子和老吴在一家餐馆喝闷酒,马尾辫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不知不觉两箱啤酒已经下肚。“我说老吴,你是怎么被她给骗的,你这位造假专家也会被她给蒙了?”伍子喷着酒气问道。
“嗨,别提了,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就她那把破琴,蒙的了我?造假我比她在行,随便一上手就比她那个强。都怪哥哥我当时色迷心窍,以为撞桃花运了,稀里糊涂把她给领到家去。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迷药,我跟她什么还没做呢,迷迷糊糊就昏迷过去了。第二天醒来,哪还有马尾辫的影子。”老吴老脸通红说出了实话。“对了,你是怎么被骗的,也是色迷了心窍?”他接着问道。
伍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总体情况跟你的差不多,也是稀里糊涂就昏迷过去。第二天醒过来,人不见了。还好,我淘换的那些小玩意儿一样不少。”伍子一仰脖喝下一杯啤酒,接着说道:“老吴啊老吴,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请我去你家一次,马尾辫刚刚认识,你就把人请家里去,你可太他妈不够意思。”
老吴被伍子一针见血的质问,脸上有些挂不住,“好了兄弟,既然你这么说,我明天就请你去我家转转。哥哥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吴哥我这脾气跟刘备特像,视兄弟如手足,看女人如衣服。”
“得了得了,这会儿说话不算,等明天脚踏进你们家门才算数。”
第二天下午,老吴真的带着伍子去了他家。老吴家在市区西郊,这地方属于城乡结合部,不像市区那么繁华,比乡村又热闹,总体来说比较乱,一些外来人口经常在这种地方租房。
老吴家是一幢面积不算小的四合院,门外是一条挺长挺深的胡同,再外面才是大街。总体感觉这地方挺僻静,正是制假贩假的好地方。伍子一踏进院门,就被里面的摆设深深地震撼住,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简直就是进了废品收购站。角落里一堆一堆满是不知名的石块,院子中央摆着几尊破损严重的石雕像,雕像旁边还有几件锈迹斑斑的破铜器,房檐底下几个小罐罐里面盛着不知名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酸味。西厢房房门大开,屋里什么锤子、斧子、电动砂轮、、电锯、电动打孔机应有尽有,看来这是他的制假作坊。
老吴不好意思冲伍子一乐,“院里乱点,咱们屋里坐。”伍子信步走进客厅,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碎瓷片,角落里还有一堆低等的玉料,沙发上摆着一只破损的青花梅瓶,茶几上摆着一小瓶一小瓶不知名的药品,上面有标签,但多数都是外国字,不知道做什么用。往里屋一瞧,满地都是破旧的陶器和年头不短的烂砖头。
“老吴,吴哥。你教我往哪坐呀?”伍子被老吴的专业精神深深震撼,不过还是不忘逗他一句。
“我说不让你来吧,还怕你挑理。连我爸我妈都受不了我,租间房往东城去住了。兄弟你就将就点吧,今儿就住这,咱哥俩喝个痛快。”
伍子总算见识了老吴的敬业精神,同时深深被他的专业技能所折服,跟这样的造假行家结交,在以后的收藏之路上肯定会收益非浅。搞收藏,免不了跟假货打交道,尤其是现在这年头,真货越来越少,假货越来越多,要想少打眼,就得多学习。国家常提到一个口号:知识就是力量。在古玩界,可以这么说:知识就是财富。
这天两人喝了不少酒,最后连尿尿的力气都没了,老吴为了照顾客人,把自己睡觉的大床让给了伍子,伍子把床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和衣而卧。这一觉睡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一不小心滚到瓷片堆里,就得把身体割破。
第二天早起,伍子随手抓起床边一块破瓷片,有意无意看了两眼,“我靠!”伍子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这块瓷片竟然是货真价实的乾隆青花,就如今这市价,这么巴掌大一块清三代的瓷片,至少能值几十块。他又随手拿起几块瓷片仔细看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夸张,这些竟然都是明清时期的瓷片。伍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床上这一堆瓷片,起码能有二三百片,市值可能得超过三五万。这还不包括客厅里的那一堆。
“好个吴用功,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这些宝贝就这么随意堆放,暴殄天物啊这是!”伍子暗暗问候了一边老吴的八辈祖宗。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老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怪不得不带自己进他家门,原来这小子家里有货啊。就老吴这些瓷片,都能开一个小型的瓷片博物馆了。
“哎,我说老吴,吴用功。你小子不仗义啊,家里这么多宝贝瓷片,可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小子跟我耍心眼!”伍子冲正在忙着做早饭的老吴吼道。
老吴瞅了伍子一眼,满脸不在乎,“不就是一堆明清瓷片吗,有什么大惊小怪。那都是我十几年前在北京弄来的,当时不是赶上平安大街改造吗。”老吴一边说话,手头也没闲着,继续在气炉子上煎鸡蛋。
说起平安大街改造,还要追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那可能是北京城腹地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改造。从官园到东四十条、连接东西二环,这就是平安大街的雏形。这条大街在开挖路槽过程中,出土了大量的瓷器碎片,令很多文物工作者始料不及。这些瓷片都是明清时期遗留下来的,在当时来讲只能算比较有收藏价值,其受重视的程度完全不能跟现在相比。一些有眼光的收藏爱好者开始收集这些瓷片,成天跟在施工队屁股后头,一袋子一袋子往家里背瓷片。修路的工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看起来文弱的书生,背麻袋的力气还真不小,这些文化人是不是神经病了。
平安大街紧邻北海公园和故宫,历来就是明清两朝的皇家腹地。出土一些瓷片很正常,只是数量之多令人始料不及。一开始瓷片还是白捡,后来淘宝的人越来越多,就开始出现买卖交易了。修路工人们下班后捡瓷片,成了一项很不错的兼职工作。当时的瓷片还停留在一块钱或五毛钱一块,如今同样的瓷片已飞涨到几十块甚至上百块。从瓷片的行市就能看出国民的收藏热何等火爆。
第66章 “珍宝岛”古玩店
吴用功也算是最早一批去平安街淘宝的人,搞到的瓷片有好几麻袋。父亲见他不务正业、成天往家里背破瓷烂瓦,二话不说抄起菜刀就要跟他玩命。吴用功拔腿便跑,好几天没敢进家,只能偷偷打电话嘱咐他老妈,千万把瓷片看好了,少一块他就死在外面。老妈心疼儿子,不惜跟老伴决裂,护住了这批瓷片。有一次媒人给介绍对象,说好了晚上六点见面,老吴只顾着清洗瓷片上的泥土,愣是把相亲给耽误了。父母一气之下搬出家门,只剩下老吴跟一堆瓷片过日子。
老吴一直没找到工作,钱紧的时候也出手过一些瓷片,再后来瓷片价格一路飙升,老吴再也没舍得卖。家里的地方实在有限,这些瓷片只能随意堆放在客厅和床上,不明真相的还以为老吴是个神经病。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吴家曾经失窃过一次,家里被翻腾个底朝天,几百块现金和几尊铜佛像不翼而飞,万幸的是这堆瓷片完好无损。现金老吴不心疼,不久几百块钱吗;佛像老吴也不心疼,那是他自己作旧的;唯独那堆瓷片他最在意,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小偷光顾老吴家里,也许会狠狠骂几句:这房主大概是他妈神经病,没事弄这么些破瓷烂瓦干什么!老吴的不拘小节使他的瓷片躲过一劫,于是这堆瓷片一直这么放着,几年如一日。
伍子对老吴这堆宝贝有了个初步了解,平安大街改造对他来说很遥远,出土瓷片更是闻所未闻,那会儿估计他还在上小学。
伍子和老吴的早餐很简单,几根油条、一碗豆浆、几个煎鸡蛋。老吴一边和豆浆一边道出了自己的宏图大志:把这些瓷片修补成整器。如果美梦成真的话,那可就不是简单的1加1等于2的问题了。几块瓷片凑成整器,价值很可能会成百上千万。只不过这只是老吴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离具体实施还有十万八千里。
老吴的话令伍子心里一动,他的瓷片修补计划和自己的“麻仓土烧制元青花”的计划如出一辙,欠缺的只是工艺问题。如果把老吴的瓷片和自己的麻仓土整合在一起,会不会收到更好的效果呢?这只是伍子灵光闪现的设想,他没有立时告诉老吴,更没有把麻仓土的事告诉他。伍子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实际,他有一种预感,老吴的瓷片和自己的麻仓土如果珠联璧合,很可能会产生轰动世界的结果。
后面的日子,两个人又合伙做了几件买卖,出手了几件价值不菲的假货,跟上几次一样,老吴是卖主,伍子当托。按伍子的约定,都是卖给了刚入行不久的款爷,反正他们知道上当了也不心疼。老吴也挺够意思,收入所得跟伍子四六开,伍子无形中又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收入,比他靠捡漏赚钱容易多了。拍卖公司那边一直不温不火,需要伍子鉴定的拍品不多,他也乐得逍遥。
伍子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古玩店,他祖上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这也叫光复祖业。手头最差的就是钱,没钱,没法租门店,也没法进货。现在好了,有了老吴给自己的分成,再加上自己这些天没少捡小漏,东西全部出手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算起来离开古玩店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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