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一个傍晚,两辆大卡车和一辆大吊车停在土丘旁边,下来几个人比比划划,看样子要把石碑、石佛吊车上运走。天马上就要黑下去,这时候出现几个不速之客,引起了村民的警觉。
几个胆大的村民上前询问,车上的人回答吞吞吐吐,一会儿说是县文物局的,一会儿又说是市博物馆的。村民一听就知道是瞎编的,现在什么时间,天说黑就黑,文物局的同志早下班了。他们犯不上晚上加班运这个吧。
村民越聚越多,车上的人见势不妙,灰溜溜开车走人。村民们长出一口气,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
善良的村民捍卫住了老祖宗的遗产,不过事情远没有结束。几天以后,还是傍晚,还是那几辆汽车,幽灵一样停在土丘旁边。几个人从车上带出钢丝绳,在石佛、石碑上面缠绕几圈,吊车开始麻利地往车上吊。
村民发现这群不速之客还惦记着老祖宗的遗物,自发组织起来阻止。车上早有准备,噌噌跳下几个赤裸上身的年轻混混,每个人胸前背后都有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每人手里一把双管猎枪,还有两个手里拿着仿五四手枪。
一边是善良的村民,一边是荷枪实弹的混混,这就有点抢劫的味道了。村民们眼睁睁看着东西被汽车拉走,毫无办法。石佛和石碑足足装满两大车,还是有一尊石佛放不下,这时候一个歹徒用红布把石佛的头包住,另一个歹徒拿大锤狠狠一抡,佛头落进红色包袱里。汽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原地发呆的村民。
事后村民回忆起这事,无不义愤填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还有没有王法!除了六十多年前日本鬼子进村,村民们何曾受过这份窝囊。当时有村民在第一时间拨打110,工作人员接警以后却迟迟不见行动,直到卡车拉着石碑消失在夜幕之中,110警车才姗姗到来。
如今那尊没有头颅的石佛还兀自矗立在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尚书墓旁边,向世人昭示着这里曾经的不平凡。懂行的人介绍,石佛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佛头,石佛无头,价值将缩水数倍。不难想象,那些打石碑、石佛主意的人,又何尝不是收藏方面的行家。在国内收藏越来越热,可是热闹的背后又掺杂着多少不和谐的音符。收藏热增加了人对古董的了解和热情,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文物的保护和开发,可也刺激了不法分子的投机热情,盗墓、作假、拐骗泛滥成风。
中国是文物大国,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历史,历朝历代留下的文物不计其数,一级的、二级、三级的、不定级的,何止千千万万。现在国家财力有限,只能把有限的钱花在刀刃上,保护一级、兼顾二级而已,那些数量最多,分布最广泛的三级和不定级文物,则需要地方和民间齐心协力来保护。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一旦失去或损坏,永远不可能再复原,有金山银山也不能。
农村是一个聚宝盆,文物数不胜数,有时候一棵老树、一座古桥、一座庙宇、一件石雕、一件民俗服装,都称得上一件文物,它们都见证了或正在见证一段历史。农村的文物特殊时期时毁过不少,现在存下来的也不少,国家没有那么多精力保护,重担自然落在我们子孙肩上。搞收藏不能只想着捡漏,只想着升值发财,那样太狭隘,保护我们国家古老的文化传承,使老祖宗的东西发扬光大,这才是收藏的最高境界。
第13章:老河滩淘宝
听伍子抑扬顿挫发表一通长篇大论,楚珊扑哧一声笑了,“想不到你思想觉悟还挺高,古玩店老板像你这样的可不多,他们只向钱看。而你,看的地方太多,注意力不集中,怪不得交不起房租。”
伍子轻轻摇头,没有马上回答,难得楚珊把他看的那么好,他心里挺惭愧。不是他不认钱,而是钱不认他,店里的仿古赝品也不少,就是卖不出去。不知道是仿古质量不高,还是人们的眼力提升太快,亦或许自己不够狠,不够阴险。搞古玩的不狠心,注定发不了财。
伍子和楚珊在老石桥上并肩而行,头上的太阳挺毒,桥上行人稀少,这样的天气下也只有初恋的情人会不避酷暑漫步桥上。伍子和楚珊趴在栏杆上俯看缓缓流淌的滏阳河水,楚珊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进鼻孔,伍子一阵陶醉,这就是女人的气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近过同龄女孩。偷眼瞄一眼楚珊,粉色的连衣裙勾勒出修长而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突然发现她其实挺美,这样的身材,决不输于顶尖的模特。
滏阳河如一个熟睡的婴儿,清清静静,虽然是汛期,河水依旧不多,只有浅浅的一层。曾几何时,滏阳河也浩浩荡荡向北汇入海河,从天津入海。滏阳河有一段是河北与山东的分界线,京杭大运河就借助这一段向北延伸,直达通州。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根治海河大会战中,滏阳河被平行的分成几条:滏阳河、滏阳新河、滏阳排河。河道多了,水量少了,如今的滏阳河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水,曾经的商船往来、穿梭不断的场面再难见到。老石桥边上还有木制的码头静静地矗立在河岸,历经多年风霜,依然巍然不倒,向人们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
河里有几个小孩在水里嬉戏,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只能到他们的肚脐,这样的水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所以也没有家长过多约束。伍子和楚珊看这些小孩玩水有点出神,这就是童年,童年是人的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等到了自己这个年龄,不得不为终身大事操心,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谈婚论嫁,每个人都不可逾越的一步。身边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后半生的另一半吗?伍子在考虑,楚珊估计也在考虑。
一阵小孩的嬉戏声打断了伍子和楚珊的思绪,伍子的眼神不由自主朝嬉戏声望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手里攥着样东西,在水里手舞足蹈地吆喝,其他小孩见有人捡到东西,起哄一般过来挣抢。嬉戏声就是小孩们互相追逐发出的。
伍子的眼光瞬间定格在小孩手里那件东西上,距离比较远,只能看见那是一件长筒形状的东西,青白相间的花色。
伍子拍拍楚珊的肩膀,“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一溜烟跑下老石桥。
楚珊脸色一阵绯红,才第二次见面,他就动手动脚拍自己肩膀,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伍子已经跑出老远,很快消失在前边不远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留下楚珊一脸愕然的站在老石桥上,不知道对方搞什么鬼。
十几分钟后,伍子重新出现在桥头,手里拎着一个紫红色的,类似于充满气体的汽车内胎的东西。他没有过去找楚珊,冲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再稍等一会儿。楚珊莫名其妙地点点头,算是回应,清澈的双眸一刻不离盯着伍子,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伍子沿着桥头的弯曲小路朝河床跑去,很快跑到河水边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水里的小孩一窝蜂朝他跑去。伍子弯腰对捡到东西的那个小孩边说话边做手势。楚珊距离比较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那个小孩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伍子,后者则把类似于汽车内胎的东西交给小孩,他们之间做了一个交换。交换完之后伍子没有停留,转身朝岸上走去,小孩们则把“汽车内胎”扔进河里,围拢在上面打闹。楚珊这才明白,那不是什么汽车内胎,分明是个中号的救生圈,伍子交换来的是什么东西,还不得而知。
伍子一路小跑,很快来到楚珊身边,烈日当空,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脸上也渗出浓密的汗珠。尽管形态狼狈,脸上的兴奋却遮掩不住。楚珊更是疑惑不解,一双眼惊起地盯着伍子,想得到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伍子知道楚珊的想法,解释之前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看看这是什么。”
楚珊伸手接过去,这是一个圆筒状的瓷器,说是圆筒也不太确切,因为这东西不是上下一样粗。上边形似喇叭口,下边的底足也是向外扩展的,中间的部分倒像个笔筒。整个瓷器上面都是青色的图案,大图案跟芭蕉叶差不多。楚珊来回摆弄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不知道这叫什么,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伍子一脸得意,终于有了一个卖弄的机会,“这东西叫花觚,仿青铜器的造型,流行于元明清三代。看见上面的芭蕉叶子没有,那叫蕉叶纹,这东西的全称就该叫做青花芭蕉纹花觚。”
伍子的解释没有打消楚珊的疑虑,反而更令她如坠雾里:“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嘛,还不好说。盛水吧,太小;盛酒吧,口太大;当花瓶吧,造型又不对;当笔筒吧,太细长了点。现在人们普遍认为它就是一陈设器,摆设而已。”伍子回答道。
楚珊一脸不屑,“闹了半天是这么个东西,中看不中用,挺热的天跑半天,就为这个?”说着一把还给伍子。
伍子接过花觚一脸苦笑,全民搞收藏的今天,还有这么不懂行的,“你可别小看它,这可是清代的青花瓷器,能值不少钱呢。”
“是吗,你怎么知道它是清代的,或许是哪个陶瓷厂生产的呢。”楚珊先是一惊,而后不以为然道。如果要真是清代的,这东西来的也太容易了。
第14章:捡漏就这么容易
“怎么跟你说呢,给瓷器断代是一项系统的内容,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咱别在这傻站着了,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聊。”伍子说完话,领着楚珊走下老石桥。河面上那几个小孩仍在嬉戏打闹,捡到一件破瓷器的事情早已抛到脑后,一切好像没有发生。只有紫红色的救生圈还在孩子们的围拢下荡漾在水面……
伍子和楚珊来到一家小餐馆,刚进门,清凉的感觉扑面而来,伍子感觉浑身一阵清爽,浸透T恤衫的汗水很快蒸发掉。在不显眼的地方挑一张桌子,两人面对面坐下,饭菜还有一会儿才能上来。楚珊迫不及待问伍子:“现在该老实交代了吧,你的依据是什么,凭什么说花觚是清代的?”
伍子把花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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