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云梦谷的第一天,想必尝过他做的‘松鼠鳜鱼’。”他淡淡地道。
“他就是孙青的爹爹,对么?”荷衣恍然道。
“不错。是我把他打发走的。因为我曾经想问过他这件事,他死活也不肯告诉我真相。他曾对我外公发过誓,绝不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荷衣道:“他不肯告诉你,自然更不肯告诉我。所以你晓得,线索的这一头也断了。从那时开始,我就打算到天山去找冰王。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变得……变得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你。”
慕容无风叹道:“这事现在对我而言已不那么重要了。我不想你四处打探,为我涉险。”
“啊,几时晓得心疼起老婆来了?”她打趣道。
“这是真的,还是我的头发昏?荷衣?刚才好象有人在敲门。”他突然道。
荷衣吃吃地笑了起来,道:“当然是你的头发昏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到这种地方来?再说,这是一般的人上得来的地方么?”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就变了。
“砰,砰,砰。”果然有人敲门。
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斯文。也不是一直都敲。而是敲一阵,歇一会儿。
“是鬼!”荷衣一头钻进被子里,紧紧的缩在慕容无风的怀里。
“别怕。”他很想自己爬起来,打开门,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寸步难移,连坐起来都很困难。
“你别动。我们……我们死不开门,它会走的。”荷衣见他双手支着床,吃力地使着力,要将自己的身子拉起来,连忙按住他。
砰,砰,砰。
“无风,我承认,近来我杀了太多的豹子和雪鸡,还吃了不少壁虎。”荷衣连忙坦白。
“你几时吃过壁虎?”原本很紧张的,他忍不住笑了。
“这里,这房子里的壁虎很多,而且……味道真的很好!用火一烤,洒上辣椒粉……很香的。”
“不用说了,这鬼一定是壁虎精,是来找你的。”
“那可不一定,你的肚子可是装满了豹子胆啊!焉知不是豹子精呢?”她争辨道。
“虽是我吃的,豹子不是你杀的么?”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忘情地吻了起来。
砰,砰,砰。门还在响。敲门的人好象很有耐心。
荷衣却满脸通红,浑身发软地看着慕容无风。
他不知忽然从哪里来的力气,两个人的身子不知不觉中已纠缠在了一起。
“呆子,小心些,你还病着呢!这里痛不痛?”
这一回,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伤处。
她知道他表面的伤口虽还红肿,却已渐渐地愈合。而内伤却深重无比,而且时时发作。
“荷衣,我觉得敲门的人是坏人,等会儿,就不定就会要了我们俩个人的命。趁这功夫,我们还是最后快活一下罢。”不知从哪里找出了这样一条理由。
“做都做了,还说什么嘛?每次都是这样,从来不打招呼的。”她嗔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爬起来,替他拭了拭全身的汗,又替他换了一件衣裳,便又扶着他躺了下来。随手,将床上的纱帐从银钩里解开。
纱帐上绣着一串串葡萄一样的花纹。葡萄围绕着的,是一左一右,两只好象海兽的一样的图案。
“荷衣,去开门罢。”他终于道:“一个人肯这么客气地敲了许久,而不破门而入,至少应该算是我们的客人。”
她认认真真地穿好衣裳,将剑别在腰上,迟疑了片刻,打开门。
尽管早已准备大吃一惊,荷衣还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敲门的是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
她看上去,要比荷衣大,却也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
如此深寒的天气,她只穿着一件很薄的貂袍。
这种皮衣,一般是初冬的时候才有人穿。天一冷,上面一定还要再套一件大衣,不然,绝对抵挡不了刺骨的寒气。
貂袍是纯黑的,质地很好,她穿着,看上去十分优雅。
她的手上居然还打着一把伞。伞上全是厚厚的雪。看见门开了,她将伞伸到廊外一抖,雪纷纷而落。
“抱歉,我看见廊上有灯光,就冒昧地敲了门。外面风雪阻道,我能不能进来喝杯热水?”她的声音很柔和,讲话,也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荷衣笑着道:“当然,请进。”
陌生人一进来,便将外套脱去,她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纯黑的丝袍。衬着她晶莹雪白的肌肤,煞是好看。
荷衣递给她一块白布,道:“头发上全是雪,用这个擦干。”
她非旦头上有雪,全身仿佛都带着雪气,进来的时候,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刺骨的寒雾之中。
荷衣站在一旁,不由得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慕容无风更是猛烈地咳了起来。
荷衣轻轻道:“抱歉,我相公正在病中,无法起身。”说罢,走到床边,将一张毛毯搭在他的绫被之上。
他却越咳越厉害,一点也止不住。
荷衣扭过头,发现女子身上的寒雾已然消失。屋内的气温,也渐渐地回转了过来。她垂下身子,想给他服点药,他却小声道:“我……咳咳……不妨事。你去招呼客人。”
陌生人安静地坐在炉边,伸着手,烤着火。
荷衣总觉得她有些做假。她明明看上去,一点也不冷。
她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陌生人接过,谢了,便慢慢地喝了起来。
“客人深夜来此,莫非有什么事?”荷衣坐到她身边,问道。
“我是来访故人的。”她一笑。
原来是陆渐风和山木的老友。荷衣心下稍慰。态度也变得客气了许多。
“这里还有好几间房子,姑娘若是下山不便,可以暂住一宿。这里还有一个不错的温泉,洗浴也很方便。”她建议道。
“我能不能先吃一点东西?我的肚子实在很饿。”她淡淡地道。
“如若姑娘肯随我去厨房帮忙,我很乐意为姑娘烧两道小菜。”荷衣道。这人不知是敌是友,她不能让慕容无风和她单独在一起。
“抱歉的很,我实在是闻不得油烟。”陌生人断然地拒绝了。
荷衣冷笑:“那我也很抱歉。我要留在这里伺候我的相公。”
陌生人道:“你若不去烧饭,我就把你的相公杀了。”
荷衣站了起来。
慕容无风在床上道:“荷衣,去给客人做饭。”
荷衣跺跺脚,道:“那你……”
“去罢。我们与客人素昧平生,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她只好气呼呼地去了厨房。
第二十七章
屋内便只剩下了慕容无风和那陌生的女人。
“内子脾气有些急,却不是故意怠慢客人。客人莫怪。”慕容无风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拉着木环,一手扶着床沿,将自己的半截身子从被子里拖了起来,斜靠在床头。
这一用力,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不免气喘吁吁。
陌生的人却一直远远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道:“想不到床上的这个木环,还留到现在。居然还能用。”
慕容无风一怔,即而微哂:“这个木环已早就有了么?我还以为是我的妻子装上去的。”
陌生人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忍不住道:“听起来,客人好象很熟悉这间屋子。”
她淡淡道:“当然熟悉。这原本是我的屋子。里面的摆设,看样子也没什么变化。”
慕容无风讶然:“你是说,这原是女人的闺房?”
“如果不是女人的闺房,为什么会有一张梳妆台?”
“这里还有一张妆台?”他笑道。
“你即住在这间屋子里,为什么连这么大的一张妆台都没看见?难道你的眼睛是瞎的?”女人冷笑。
“瞎子倒不是,我只是很少下床而已。”他叹道。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多月。”
“你得了什么病?一个多月都不能下床?”
慕容无风没有回答,反而道:“就算是这里有一张妆台,也不能说明这是你的屋子。”
他在想,陌生的女人到这里来,是不是要将他们俩个赶走。
女人道:“床另一头的棉垫之下,有一个绣花的小荷包。是我亲手放的。你若不信,何不找找看?”
床的另一头虽近在咫尺,他却根本爬不动。
实际上他还很不习惯自己刚刚少了一条腿的身体。到目前为止,他都不敢认真看自己破碎的下身。荷衣替他打理着一切,换药,敷药,包扎,清洗,拆线,更衣。荷衣比他更为熟悉这个部位。
所以他只好道:“我现在……行动不大方便。等我妻子过来了,她会替你找的。”
“等你妻子来了,你们能不能快些从这间屋子搬出去?我实在是不喜欢有别的男人睡在这张床上。”她站起来,用手抚摸着每一件家具,仿佛已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荷衣终于端着两碟菜,一碗饭,走了进来。
“饭好了,请用罢。”荷衣道。
“我一个人想在这里静一静,两位请回避。”女人冷冷地道。
荷衣脸色微变,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道:“这里还有别的房间,麻烦两位搬出去。”
“是么?”荷衣一阵风似地端起刚刚炒好的菜,打开门,连菜带碟全扔了出去。
女人玉指纤纤,在空中一弹,荷衣仅仅来得及抽出剑,身子却不听话似地软了下去!
玉手将她一抓,眨眼间便点了她全身的穴道,将她扔到墙角。
自己竟怡怡然地回到炉边,继续喝茶。
“荷衣?荷衣!”慕容无风隔着纱帐在床上焦急地叫了两声。他并没有看清门口的这一幕。只觉荷衣忽然沉默,便知大事不好。不禁怒道:“她好心为你做饭,你……你却伤了她!”
“这世上,好心原本没有好报。”女人冷笑。
他咬着牙爬到床边,将身子从床上硬跌了下来,伤口着地,令他几乎痛昏了过去。他却拖着残废的身子在地上爬着。
爬到一半,他的心脏便开始咚咚地乱跳了,他开始胸闷,开始眼冒金星,不一会儿功夫便冷汗淋淋。他仍然坚持爬到了荷衣的身旁。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么?我点过的穴,从没有人能解得开的。”陌生人看着他的样子,大大地吃了一惊,语气却明显地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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