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 作者:施定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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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 作者:施定柔-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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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无论谁嫁给了他,面临的都将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没戏。”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顾十三。

“他是谁?怎么会在我们的车队里?”托木尔问道。

“你问的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

“男的。”

“我也不知道。你若打听出来了,请一定告诉我。我实在是很好奇。”

“不用打听了。那男人的样子可怜,这女人不过是同情他罢了。”

“这女人看上去好象没有那么傻。你说呢?”

“倒也是。”托木尔用波斯话咕噜了一句。

“对了,或许你可以用你们的语言问他。他会说波斯话。”顾十三笑道。

“哦!原来是他!我父亲昨天提到过这个人。”

“哦?”

“会说波斯语的汉人他倒也认识几个,但只这一个人语音优雅高贵。我父亲说,他若闭上眼,还以为自己遇到一个波斯贵族呢。”

“这至少说明他是个天才。”顾十三道。

“你们中土的奇人实在是很多!”托木尔叹道:“能有机会见到他们,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车队决定暂时在原地休整两个时辰。方才被那响马的马队一冲,死了好几匹骆驼,货物要取出来重新分配,分装到其它的骆驼上。

为了表示敬意,托木尔派人送来了两个精致的黄铜火炉。

这是波斯工匠所制,上面雕缕着奇异的花纹。炭在炉膛中旺旺地燃烧着,发出蓝色的火焰。

车箱里一下子变得很热。

“咱们还是出去罢。”一会儿,连最怕冷的慕容无风也热得有些受不了了。他赤裸着上身,盘着腿笔直地坐着,满头大汗地喝着冷水。

“别喝冷水。”荷衣看着他,笑道:“当心喝坏肚子。”

她坐在车壁上,痴痴地看着他。

“你说说看,荷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一点印象?”发现车壁因连着车外,比较凉快,慕容无风双手支着身子将自己也挪到了车壁旁边。

“没有。”荷衣看着他道。

“那时候你好象还不知道我的腿不能动,”他继续道:“就算是那样你也没看上我?”

“一点儿也没有。”荷衣道:“我当时只想怎么从你身上赚到钱。”

“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才看上了我?”慕容无风又道。

“那天晚上。”

“晚上?”慕容无风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我好象没干什么。”

“你柱着拐杖,要翻过那个山坡。我记得当时我说:”你自己也要过去?‘你说’难道我不能过去?‘。“

“我是说了。”

“当时我看见你爬山的样子,觉得你的命运很悲惨。等你后来终于爬了上去,我又觉得你是一个自由的人。我一向喜欢和自由的人呆在一起。”

慕容无风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淡淡地一笑。

“你记不记那个山水?他以前曾经给我看过一幅他画的画。”过了一会儿,慕容无风忽然又道。

“他是画画的?”

“不错。那幅画上画着一个蜗牛。”

“什么样的蜗牛。”荷衣马上挤到了他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坐过去,我们说正经的事儿哪。”他将她推了回去。

“一般的蜗牛,最常见的那种。”

“就是一只蜗牛?”

“嗯。他问我他画的是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我知道。”荷衣道。

“你知道?”慕容无风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说看。”

“他画的是恐惧。”荷衣道。

慕容无风彻底地愣住了。

“我小时候曾经仔细地观察过蜗牛的壳。你绝对不相信世间会有这么匀称这么优美的形状。好象是老天爷按照某种复杂的规则精心设计出来的。”荷衣笑着道:“如果正在这个时候,蜗牛那柔软完全没有什么规则的身子突然缓缓地从壳子里爬出来,保证吓你一大跳。你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一个这么规则的壳里会藏着一个一点也不规则的身体。没有形状的东西总是让人感到恐惧。”

“我怎么觉得你好象是在说我?”慕容无风半笑着道。

“啊,我这就要说到你了。”荷衣看着他,“什么时候你从你的壳子里爬出来?”

他深深地看着她,沉思片刻,道:“荷衣,我了解你吗?”

“我肚子饿了。”荷衣答非所问地道:“你说今天我们会不会有羊肉串吃呢?”

“不要尽想到吃东西好不好?我们好象正在谈一件很深奥的问题。”慕容无风爬过去,拉住她道。

“你刚才说的这些和我想的完全一样。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才想得出来。”他道。

“别自我感觉良好啦!无风!”荷衣笑着道:“你以为只有读书人才能想道理吗?”

“好罢,你说得不错。”慕容无风沮丧地道。

“这里好象很热。”荷衣着着他。

他笔直地坐着,双臂轻松地垂下来,陷入某种沉思之中。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坐着的样子很优美。他思索时出神的样子很优美,以至于他瘦弱不堪,让她心碎的下身也勾起了她心底里最深的怜惜与爱。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深刻的心痛。

也许是生平第一次,她终于属于了另一个人,自己的灵魂仿佛因此有了归宿。

而这归宿却又是向着她自由敞开的。

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可以在自己的爱人那里获得自由。

而慕容无风却可以给她这种自由。

自由与爱,他可以同时给她。

荷衣这么想着,在脑中又将自己嫁给了他五次。

恍惚间,她的身子倒了下来,双手已被他死死地按住了。

“荷衣,我爱你。”他轻轻地道。

“放手,呆子。”

他放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却同时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

他的指尖在她的身上轻轻划过,如夜雨滴入她的灵魂。

他们的身子裹着雪白的床单里,然后她感到一种轻微的疼痛,接着却是一种疯狂涌起的情绪,仿佛自己心底最深最快乐的那根琴弦拨动了。

“痛么?”他轻轻地问,放开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一向是温柔的,体贴的,仿佛完全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红着脸,抿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他吻着她的脸,却让她觉得自己好象是掉进了汪洋大海。

这种如波涛般汹涌的情绪,滔滔不绝的快乐,只有和慕容无风在一起才能感受得到。

她原来从不相信爱一个人可超过爱自己,等到真的有了爱,却相信了。

然后她就深深地陶醉在这种美好的情绪当中。

车门忽然被敲响了。

“楚姑娘!托木尔公子请姑娘和林公子到他的帐内小坐,喝杯奶茶。”车外一个小厮恭恭敬敬地道。

荷衣小声道:“无风,咱们得停下来!”

慕容无风淡淡地对着门外说了一句波斯语。那小厮便走了。

“你说的什么呀?”

“我说我们忙着收拾东西,过半个时辰再来。”

“你老兄撒起谎来脸也不红嘛。”荷衣一个劲儿地笑。

第三十四章

隆冬,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白雪茫茫,北风呼啸。

在这种可怕的天气里,草原就象是一片白色的沙漠,白色的海。

这里是丝绸古道,东西商旅往来必经之处。

草原深处,却有一大片被白雪覆盖着的帐篷。

一月初三,清晨。

龙泉刚刚从自己温暖的帐篷里走出来,在纷飞的大雪里,沿着一条刚刚刨了雪的小道缓缓步行。他看着这些还没有燃起烛火的帐篷,这些还在沉睡中的女人和孩子,脸上泛起了一种满意的微笑。

龙泉身高九尺,经历复杂,打过仗,因军功还当过小官,后来犯了事,下过大牢,本当处死,却被他的结拜兄弟龙海从牢里救了出来。龙海为此却断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次日他的家人便被官府捕获,于那一年秋月的第一天全部处斩。

兄弟俩在一群捕头的追赶下苍皇地逃到了西北,东躲西藏,为了活命,干过各种营生。最穷的时候当过铁匠,泥瓦匠,讨过饭,睡过街头,后来终于当上了响马。龙泉对这一行相当满意,也相当上手。除了名声不好之外,这一行的实际操作和打仗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干得很顺手,大哥龙海终于又有一个新家,又有了两个孩儿,龙泉却始终独身。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龙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一家老小上了刑场。他本不姓龙,也不叫龙泉,但自从龙海救了他,他便彻底地改了姓。

他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龙泉下意识地仰起头,天上彤云滚滚,暗红色的天际,不见一缕阳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压进了一个冰匣子里。

他喜欢在这种天气中散步,对他而言,正如面临滔滔江水能感到时光的流逝,滚滚的彤云是这亘古般宁静的草原中唯一的一点生动。

他的马队是波斯商旅进入草原后即将面临的第一战,自然,为了这个优越的位置他们兄弟俩战斗了很多年,牺牲了许多兄弟,才终于夺到了手里。

这意味着只要能得手,草原上的其它响马只能抢到他们抢剩下的东西。

龙泉身形瘦削,肌肉紧绷,走路的时候矫健有力。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表情严肃,有一副很凶狠的长相。脸窄,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肌肉,一道刀疤从额头划下来,划过左颊,一直划到脖根。一双眸子寒得发冷,发怒的时候凶光毕露。是以所有的弟兄对他保持着一种比对龙海更加深刻的敬畏。

他沿着小道走了一大圈,便垂身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开始洗澡。

他洗的是冷水,上面还浮着雪。从他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每天必洗一次这样的冷水澡,已坚持了整整七年。

十年前他在牢里被牢头用了酷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不再是个有用的男人。不论他想什么法子都无法补救。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连龙海也不知道。

他从不近女人,一看见女人便抑制不住脸上厌恶痛恨的眼光。寨子里除了龙海的老婆,所有的女人都怕他怕得要命。

他穿好一身健装,披上大衣,正准备迎接大约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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