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近女人,一看见女人便抑制不住脸上厌恶痛恨的眼光。寨子里除了龙海的老婆,所有的女人都怕他怕得要命。
他穿好一身健装,披上大衣,正准备迎接大约这时候就该回来的龙海,却远远地听见一声惨号。
他豹子般地冲出帐外,飞上马,窜了出去。
一群人正抱着在狂痛中的龙海急驰而归。
他接过满身是血浑身发抖的龙海,冲进帐内,用毛毯将他紧紧地裹住。
伤口太大,金创药一涂上就被喷涌而出的血冲了个干净。他一咬牙,拿出一只烧红的烙铁在他的断臂之处狠狠地一烙。
“滋……”
随着一股带着烤焦的皮肉而泛起的青烟,龙海彻底地昏死过去。
龙泉果断地替他扎好伤口,送到自己温暖的大床上,居然很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挤在帐内的十几个手下看了龙泉这个动作,心下不免大为感动。
然后龙泉很镇定地坐了下来,沉着脸道:“是谁砍了他的手?”
“一个小个子的女人,和托木尔走在一起。”
在这里扎了近七年的根,龙泉对这一带究竟有些什么人了如指掌。他知道托木尔雇了二十九个刀客和一个这里最出名的剑客顾十三,而他自己的商队连同女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个人而已。
他知道刀客中有十个人是连他自己也觉得棘手的人物,其中最厉害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小傅”,传说与昔年江湖上刀法第一的傅红雪有着某种亲戚关系。
他的刀法曾经过傅红雪的亲手指点。
他有傅红雪的全部刀法,却没有一点傅红雪的毛病。他腿即不跛,也没有折磨了这位大侠一辈子的癫痫病。
这些消息在商队到达哈熊客栈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龙海这一趟原本是虚晃一招,查查虚实而已。他带了近七十个人,却实际上并不想抢东西。
那三十个护卫已然棘手,想不到其中还藏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
女人只是女人。龙泉暗暗地想道。
“探子呢?”
“属下在。”
“给我盯着这个女人。”
“属下已派着人盯着了。”
过了一个时辰,龙泉接报,知道那女人原本是住在哈熊客栈的旅客,她的老公是个残废。
“她的老公也在商队里?”
“属下亲眼看见她将她的老公送到托木尔的帐篷里,进去的时候,那残废没法子走路,还是她亲手抱着进去的。”
龙泉点点头,道:“有些什么货?”
“三十箱东西,估计是珠宝。这一次只怕是重货,不然他也不会花大价钱雇人。”手下的人想了想,道。
“来人,备马。”龙泉道。
手下人给他牵来了三匹马。他每次出门至少要带三匹马,交换骑用,以保证他随时都有足够的马力去应付最艰苦最消耗体力的事情。
*******帐篷很大,很宽敞,里面放着四个漆黑沉重的箱子。
慕容无风坐在箱子旁边,伸手向一旁的铜炉取暖。
他和荷衣在托木尔的帐篷里没坐多久,他正在为满屋子的奶茶味悄悄地反胃,突然无数枝飞箭暴雨般地射了过来,瞬时间便将帐篷打成了一个蜂窝。离他最近的一枝钉在他的椅背上,离他的脑袋不到半寸。把在一旁忙着挡箭的荷衣吓得魂飞魄散。
混乱之中他被荷衣推进了这个帐篷,荷衣让他坐在四个箱子的中间。
“我不喜欢坐在这里。”慕容无风道,他感觉自己好象就是一只箱子。
“只有两个帐篷你可以去。一个帐篷里坐着五个波斯女人,另一个就是这里。你挑哪一个?”
“这里不错。”慕容无风马上道。
荷衣没忘了顺手给他端来了一只铜炉。这个帐篷原本是放货的地方,帐里帐外一般冷。
“我们的马车……”他又问。
“马被射死了,车子也烧光了。”荷衣扭头就要走。
“荷衣,”慕容无风又叫住她:“小心些。”
“嗯。你也小心,马上会有个人进来陪你。”那衣裳一闪便不见了。
她的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了脚步声。一个黑衣少年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拿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黑衣少年个子并不高大,腰上别着一把漆黑的刀。
漆黑的刀把,漆黑的刀鞘,黑得就象他的眼睛。
他的手便始终放在刀把上,好象一副随时准备拔刀的样子。
“我姓傅,这里的人都叫我小傅。”他一进来就说道。
“我姓林。”慕容无风道。实在是太冷,虽然穿着大衣,腿上也盖着毛毯,左边还有取暖的火炉,他的浑身还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他只好拨转轮椅,将自己受伤的那一侧靠近炉火。
而黑衣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衣,却是一副一点儿也不冷的样子。
小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的箱子。
慕容无风觉得这人少年看他的神情与看箱子没有什么不同。
他苦笑,自己果然是一个到哪里都要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帐外是一片打斗之声。箭“嗖嗖”不断地从四面射进来,钉在那四只巨大的木箱上。
“你似乎应该出去看看。”慕容无风建议道。
正说着,忽然“砰”的一声,头顶的帐篷被乱箭刺出了一个大洞,几个东西从天上掉下来,劈头盖脑地向慕容无风砸下来!
他的身子并不灵活,扭转轮椅,正要想法子避开,忽见刀光一闪,“啪”的一声,几只巨大的蝎子掉在地上,已被刀劈成了数段。
蝎子通身是雪白色的,尾部毒钩卷起,发着碧青的光茫。
慕容无风皱了皱眉,道:“这蝎子有剧毒,沾人必死。”
“这是‘光鲜’的宝贝。我进来的时候,已有四个人毒死在了门外。” 小傅哼了一声。
他的刀快如闪电,慕容无风坐在他对面,而且面对着他,却即没有看清他拔刀的动作,也没有看清他收刀的动作。
那刀竟好象是自己从刀鞘里跳出来的。
他俯身拾起那半截蝎子,仔细查看:“这种天山雪蝎实在很罕见,我以前只在书上听说过。”
“它有毒,你不怕?”黑衣人讶然地道。
慕容无风一笑,道:“我有解药。”他从椅侧的一个小兜里掏出一物,掷给黑衣人,道:“你吃了它就不会有事。”
小傅接过来一看,却是一颗小孩子吃的棒棒糖,上面用花花绿绿的糖纸裹着。不禁愣了愣,道:“这真的是解药?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错。”他淡淡地笑了笑,“内人不肯吃任何苦东西,我只好把解药做成这个样子。”
小傅道:“你的头往左!”
他立即将头往左一偏,那刀光忽又一闪,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弹了出来,在天上划了一个弧线,掉在对面的箱子上。
手上的流星锤带着极强的余力,竟将箱子的木盖砸了一个大洞。
如果小傅的动作稍慢,那流星锤便早已砸在了慕容无风的头上。
箱子的背后传来一声狂呼,接着便是“嗖嗖”的暗器之声,似有援兵赶到。小傅已窜了过去,箱外兵刃交接,火星四射。
然后血便象泼出来的水一般浇了过来,淋在慕容无风雪白的大衣上,他无计回避,正在躇踌之中,一个黑衣人从另一个角落突然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杆大刀。
身后抵着两只箱子,他已没有退路。
他只好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刀向他挥过来。
那一招叫做“横扫千军”,足以让他身首异处。
情急之中,他拎起铜炉向那人砸去!
“咣啷”一声,铜炉正砸在那冲过来的人的腿上,里面的炭顿时倒了出来,只听得“滋”的一声,炭火炙热,那人吃痛,几乎跪了下去。
趁着这功夫,慕容无风从椅后掏出拐杖,架住那人挥过来的大刀。
“当!”两物相交,发出金属相撞之声。那拐杖似是奇物所制,竟异常坚硬,非旦没有被大刀切断,看上去竟连个缺口也没有!
慕容无风愣了愣,身子却被大刀传过来的大力一震,几乎要从轮椅上跌下来。
便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一跳三尺,挥着大刀又砍了过来!
慕容无风的身边却已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抵挡的东西。
那人狂笑着,举着大刀从慕容无风的头顶劈了下去!
他的动作够快,刀光掠过时带起的刀风将慕容无风的长发都吹得飘了起来。
刀光一闪,消失。
与刀光同时飞起来的还有那个人的头颅。
头颅越过慕容无风的头顶,“扑”的一声掉在地上。
慕容无风扭过头,看见了小傅,他接过那柄大刀,将它往地上一扔。
慕容无风道:“虽然我满身是血,我并没有受伤。”
“你当然没有。”小傅缓缓地道。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外面似乎已打得天翻地覆。
雪蝎正从四面八方爬过来,有几只已爬上了慕容无风腿上的毯子。刀光忽闪,蝎子被削成两半,跌落在地。
小傅“喀喀”几声,又踩死了几只,对慕容无风道:“你不能坐在这里,外面大约已守不住了,这里已是最危险的地方。”
慕容无风苦笑:“我哪里也不能去。”
说这句话时,只听得“丁丁”数声,他背后的那只箱子已中了一排飞箭!等他回过神来,头顶的帐篷已“轰”的一声燃起了大火,小傅一把抓起他,而他的身子却紧紧地扣在轮椅上,于是,两个人便连人带椅地飞出帐外,正好落在迎面洒来的一张大网上!
小傅抽出刀用力猛砍,那网看似柔软,却象是用钢丝做成的,根本削不断!
那网越越逼越紧,已将两个人紧紧地缠住!
这时他们才看见外面的情形,所有的帐篷和车子都在滚滚的雄烟之中,所有的波斯女人早已被绳索捆成了一团,而他们的帐外躺着七、八俱被乱箭射死,被毒蝎毒死的尸首,仔细一看,却都是跟随车队的刀客。
小傅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骑着马的人,一个是龙泉,一个是“光鲜”。他们的身后站着不下三百名喽罗,两路响马竟倾巢而出,居然联手袭击了他们的商队!
这当然是响马们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合作。
据他所知,三路响马之间因为彼此的过节,互相仇杀,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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