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吗?爷是为了子嗣和规矩才让皇后与贵妃她们选了些姿色平平的秀女,他自己事前压根儿连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柔情可言?
现在想想……她还是幸运的吧?只,年华不再,但换来的却是平静。
无比的平静。
用膳的时候,各自回去,四儿着实松了口气。她决定从今天起闭门抄经,谢绝来客!
……但皇帝的人是无法“谢绝”的。她正要关门睡午觉的时候,点召她的大太监又上门来。
如果不是经验老道到事前吃了不少东西,四儿会活活饿死!
两名虎狼般的中年女官将她从头剥到脚,然后利索地塞进宽大得惊人的被中。这……这是做什么来着?她彻底傻眼,本来还期待过来能有什么美食。好吧,这样等待也不错,只不过……她连续两晚上没怎么睡着了……
然后,她就在偌大的、也不见得怎么舒适的龙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后半夜、脑袋最昏沉的时候,她被冻得醒来,接着就完全没有准备地承受他的热力。
她觉察出他的不对劲,边忍着些微的痛楚,边抚摩着他紧绷背,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放缓、放温柔了,她才密密地贴上他、纠缠。
也许……他以后不会再这样泄露真实情绪了吧?或者……也许她也不会再在这样的夜中等待。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她不由在火热中打了个冷战、本能地紧缩。
他抽了一口气,更加急切地想在她保养得宜、富有弹性的肌理中寻找慰籍……
寂静的暗夜中,两个各怀心思的男女紧密交缠、却又相隔万里。
第 24 章
静夜中,能听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值事太监也好、女官女史也好、甚至侍寝的内侍也见不到一个。四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明白自己不能与皇帝共寝一晚——她也不习惯,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她习惯了独自在黑夜的大床上似醒非醒、似梦非梦,而非在别人的床上辗转难眠。
根本无法入睡!盯着他平静的睡脸,她很想把他踢醒……算了,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的,只得一动不动、僵硬得等待五更天的到来。
嗯,她很乐意让他睡眠不足地被拎起来……嘻嘻!
不过她没有如愿以偿。当她小心起身穿戴好正打算当个尽责的“侍寝”将他拎起来时,居然——
“这几日四阿哥每天来给你请安?”爷突然开口问。
“……啊,是啊——”只是来寻求平静吧?三阿哥他……
“嗯。”
她不晓得爷问这个干吗,可三天以后,她彻底明白了:
皇贵妃薨逝——其亲自抚养的亲生子八阿哥由皇后抚养。
虽然皇上没有亲自主持丧仪,但仍十分隆重。然,也就是她生前的宫人们戴孝期过后,她的兄长就被赐死,整个家族大厦翻倾,连带着一批往日的亲信也纷纷锒铛入狱。
就在大家唏嘘感叹之际,下一批异己——一群位高权重、却败相已现的宗亲、大臣——却成为下一轮的倒霉人……
幸好主子已经过世。
四儿不是个在意俗礼的人,何况她太清楚主子生前的境遇和众人的心情,于是也是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不理政事的样子。只夜间睡得极少、胃口也差,虽然精神依旧好,但人足足瘦了一大圈。同样与她一般憔悴的是三阿哥的母亲。三阿哥现在的叔父“父亲”满门都被革去封号、爵位与宗室地位,还有可能被处死,那么他也不会好到哪里。
两人谁也不会去揭对方的底。也就在一个阴冷的下午,她去探望,两人手捧热茶、对着炭火发一个多时辰的呆,为着不同的理由而同时沉默。
而玉主子也来她的景仁冷清宫。
“五阿哥最近经常来。你说他来请安,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前几日突然又说要纳个丫头当庶福晋……”
四儿只抬抬手,伺候的人全都聪明地退下。
“玉主子,四阿哥也是心绪不宁。你看,他就是坐在窗边上抄书呢,且抄的都是春秋……”
两个母亲静了会。
“这三阿哥……也……”
“皇上断不会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他也是为四阿哥着想啊!”
四儿最清楚用什么来宽慰对方最合适。如果她没料错,如今玉主子身边上有不少皇上的、四阿哥的和五阿哥的人,一举一动都被密密盯着。那……也许是本朝未来的皇太后……却也是要紧的肉刺……
“可是……如果四阿哥……”
“不会,四阿哥可精明着呢,你看,五阿哥会弄点什么小乱子来排遣,他倒能应对自若。”
“希望如此啊……”
“玉主子,我只担心……”四阿哥将来见样学样,只这话不能说。“这两个孩子都是一个人闷着也不好……您还是看看身边有没有恬静乖巧,或是活泼讨喜的姑娘?您知道,我这里可没有人……”四儿暗示着。
“啊,也是。可皇上最近不曾点召我去,不大好说。”
“我也是……皇上最近都在忙着……要不去跟皇后娘娘说说?”四儿心底摇头,要是一见到面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爷还会召了去?
“……好吧。”
* * *
重回园子,心绪万千。
四儿呆里在熟悉又陌生的小池塘边上——这池塘被挖大、种上满满的荷花,水边又是桃花又是柳树,倒像是梦里江南。
只,物是人非,徒增唏嘘。
魂游般绕过小石桥,终于找到一丛眼熟的栀子花,但过了花期、浓香不再……一如逝去的人儿。
“……疏花早不奈香何,三叠琼葩底用多。最是动人情意处,黄梅已老未逢荷。”
想象着年少时假装水袖飞舞的傻样儿来,不由边落泪边嗤笑——
“柳腰似昨宵,翠裙如拟咏;花落佳人鬓,画阑谁与共。璧月本无情,且听高唐赋;离人愁万缕,须与东风信……”'1'
一旁跟着的年轻宫女只愣愣地盯着她发呆,不懂平时规矩安静的主子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只毛发白又长、身披黄色缎子的巴儿狗丁零当啷地摇着尾巴跑来,那不怕生人还很喜欢粘着人玩儿的可爱样子特别讨人疼。
照顾狗儿的太监见是后宫主子兴起逗弄,于是站在不远处垂手站着。四儿见他不住偷眼张望的神情,只笑笑,拍拍狗儿的屁股任其往原路回去。那只小狗居然意犹未尽地人来疯了一番才不情不愿地被抱走。
四儿在池水中洗了下被小狗舔得满是口水的双手。真是有趣的小玩意,她时不时也该去要一个来?不,狗儿太好动,弄个小猫儿来养着玩也不错。
夕阳正艳红。风中飘来荷花、荷叶的淡淡香味……“裙拖簇石榴,髻绾偏荷叶。头上短金钗,轻重还相压。”
这是四儿跟主子在池塘边一起念过的句子,如今闭上眼,居然都是少时的欢乐,嘴角不由扯出一个可以称得上甜美的笑容。
“四儿又在念什么?”
便服的爷,脚旁跟着只黑色的……大狗?!
四儿瞪着几乎到她腰间的狗,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的脚有些发软,行礼时很是勉强。
“把它带走吧。”爷还算体贴,叫人把兴奋过度的大狗牵走。“不用怕,这些都是性情温顺的犬类,乱叫乱咬的不会带来园子。”
爷今日心情很好,居然让她跟着一路欣赏园中新修的景致。许是她积了满腹词句无处与人共吟的关系,竟能与饱读诗书的爷相谈甚欢。
“四儿从何时开始念书的?”他很好奇。能把诗文记到这种程度的,连男子都少见。
她偏头想了想,道:“大约八岁吧。不过那时只凑得出弟弟的学费,等他下了学再教我。”
“是该设个官学,让包衣子弟也好好念书,从中选出好人才来。”
“谢皇上体恤。”她必须感谢。虽然其实这与她毫无干系。小五……已经离开了,早已经离开了。
* * *
都离开了……
极微弱的夜光中,四儿对着明黄帐内悬着的各色香囊、挂饰发愣。
园子里毕竟不同于宫里,没很多的繁文缛节,何况随驾的后宫人口并不多。她最近经常在他心神不宁、又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时候陪伴。有时同寝,他要的也只是平静的陪伴。而她都不敢睡着,经常睁大眼、一动不动等五更天——他接见官员、处理朝政、批阅奏折、假模假样……等等,而她则回去埋头睡觉!
这日子倒也清静平和,外头的惊天动地与她无关,她只是运气好到可以躲在一个强有力的男子的羽翼下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比起她十三岁以前的穷姑娘,甚至十六岁以前日子,是够富足了!
对,是该感谢他!
是该好好伺候他!
……
又是初秋,暑气渐消,沁香的桂花也逐渐开得繁盛,一树树、一簇簇小小的淡黄花瓣甚是讨喜。当四儿还在研究桂花酒、桂花糕、桂花饼和桂花香露的时候,有消息说:两位皇弟死于监所。
她顿了会,想起,三阿哥正是其中一位的儿子!那他怎么办?虽然他根本没有住在名义上的“父亲”府里,而是在另一位什么事也没有的皇弟那,可,被削去宗籍是免不了的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残花,洗干净双手后换上干净又素雅的衣服,亲自抱了盒辣味鱼干去陪三阿哥的母亲……一个伤心却无处宣泄、连哭都不能让人看见的母亲……嗯,吃到辣子禁不住流出眼泪是很正常的吧?
一边是愁苦,另一头却是升平。
玉主子给四阿哥和五阿哥各选了个侧室,却也不是娘家亲族,而是觐见的一些格格中挑的两名文静、端丽,出身倒一般的姑娘。意料中的是爷不置可否,所以她猜他已经有了其他的打算。'2'
匾额后立储的旨意早有定数,但在日常上绝对没有区分,对四阿哥跟五阿哥一视同仁,有时甚至还对五阿哥更纵容些,即便有些小过小错也不会因此而责罚。
五阿哥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