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袅袅婷婷的中国女人,穿着西洋女装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门口急得跺脚的洋人丈夫,娇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啊?我记得你以前赴宴总是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
丈夫一把挽住女人的胳膊,扯着她就朝马车走,一边说道:“我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我最近要发达了!我认识了个在英国领事馆工作的朋友,他给我介绍认识了怡和商行的威廉先生,对我非常看好,想请我去怡和商行做船长。听好了,阿九,今天你可要给我精神点,这次威廉先生晚宴上的都会是大人物。”
阿九娇笑起来:“我的老约翰,你那么拼命干什么?你完全可以不工作,我可以养你的。”
“别说那么多了,快上去吧。”约翰把妻子推上了马车车厢,自己也坐了进去,马车立刻朝怡和商行的澳门分行所在地疾驰而去。
在这南方的夏日傍晚,尽管能把人烤出油来的太阳已经下山,但空气还是炙热的,尽管马车车窗大开,马车疾驰带进来阵阵强风,仍然让一身正装、领结笔挺的约翰满头大汗,他去掏手绢,却发现忘了带,扭头问妻子道:“手绢。”
“你啊。永远都这么粗心。”阿九哼了一声,在自己包里掏摸起手绢来。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马的悲鸣,在前面车夫和保镖的惊叫声中,疾驰的马车噶然而止,这对夫妻一起被惯性甩向了前面,透过马车车厢前窗可以看到在路上横了一辆马车,就是这猛然冲进这窄道的马车,让阿九夫妇的马车差点迎面撞了上去。
但车厢里的阿九还来不及站稳身体,一个带着一溜黑烟的包裹猛地被从车窗里投了进来。
立刻一声巨响。
黑烟滚滚中,两匹马被炸死,车夫和一个保镖当即毙命,另一个保镖因为在急停的时候被甩出了前面车座,还可以活着在路面上趴着呻吟,而马车车厢被炸得好像鲜花绽开一样。
四个人操着昂贵的左轮枪,从马车两面走了过来,一枪打死了路边奄奄一息的英国保镖,接着对着车厢里的两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人,不停的扣动扳机,把剩下的所有子弹都打进了他们身体里。
这起当街屠杀一般的惨案震惊了澳门的葡萄牙当局。
但却一直无法侦破。
葡萄牙探长曾经找到了一些线索,但随后不久,负责这起惊天血案的专案组被直接解散,警力投入不足的这起案件也随之成了悬案。
1854年9月,一个穿着很简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国裔中年人带着四个仆役,搭上从香港开往上海的英国籍商船“郁金花”号。
这是艘较小的商船,本来已经载有指定货物,而且货主出了比同规运输高三倍的价码,条件很简单:船上必须全部是英国籍船员,而且必须是白色人种的洋人,不能是中国人加入英国国籍的。
这条件在中国海上显得有点怪,因为这样比雇佣中国水手价码会贵一些,起码英国国籍的管膳员就很不好找。但美元却是真的。没人会在乎中国裔货主对洋人的奇怪信任感。
这样的客户要好好对待,任何商船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搭载突然而来的旅客。
但这些人是货主突然交代要带上的,他们上船的时候,从那中年人手里接过一叠额外的美金,船长戴斯蒙德也就不理会他们的身份了,只是感到惊奇,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不像富商却出手这么阔绰。
在出海之后,出于对那么多小费的感激和好奇心的驱使,船长几次去看望那神秘的额外客人,却全被货主和他的手下挡住了。
“这位兄弟不适水运,身体欠佳,请您回去吧。”
在第四次被挡驾之后,船长摇着头从客舱里出来,走到甲板上欣赏风景。
大副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笑道:“戴斯蒙德先生,我们的客人真奇怪,天气这么好,却天天缩在甲板下面。”
戴斯蒙德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担心他们是不是在运输吸血鬼。”
“哇哈哈。船长先生,中国人不知道吸血鬼的。”大副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海面情况怎么样?”戴斯蒙德问道。
“太好了,除了风小之外。刚刚一艘大宋缉盗队的武装大船和我们擦身而过,显示这边水域不会有海盗了,他们是很敬业的。”大副眺望着远处的海天一线,悠然品着咖啡。
但就在这时,负责睺望的水手,放下单筒望远镜,指着后面大吼起来:“看后面,有艘奇怪的划桨船在快速朝我们追过来。”
“什么国旗?”船长和大副异口同声的大吼着。
“没有悬挂任何旗帜!他们有武器!”水手的声音里带了颤音。
“找一切能找的武器,防范海盗。”船长大吼起来,大副把手里的咖啡杯扔进了海里,顺手操起了挂在过道上的消防斧。
“咚咚咚”船长飞快的溜下船舱,对中国客商大喊道:“可能有海盗,你们有武器吗?赶紧拿起来跟我们一起到甲板上战斗!”
“海盗?”几个中国人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那艘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海盗船已经追上了他们,蒙着脸的海盗们在自己甲板上来回奔跑,看样子准备接舷夺船了。
这时,委托戴斯蒙德船长的那位中国货主领着七八个人提着火枪跑上了甲板,看着那艘猛地靠过来的船,中国货主,身轻如燕的跳了起来,只见他一脚踩在船舷上,单脚凭风而立,提着火枪对着海盗们大吼起来:“海天三色,水里埋金,广州女菩萨,三三丈可通天!(我也是道上的兄弟,孙寡妇手下干活的,请问你们是哪条道的?)”
“你也是海盗吗?”船长听得懂中文,虽然不知道货主的意思,但看他毫无惧色也猜到了八九分。
但一阵恐怖闷响后,船长猛地从货主身边跳开,抱着脑袋大叫道:“上帝啊,你不是!”
就在刚才刹那间,海盗船上乱枪齐发,屹立船舷衣衫飘飘的货主固然显得威风八面,但也成了活靶子,一颗铅瓦把他鼻子部位开了个大洞,这英雄仰头便倒在了甲板上,连身边洋人裤子上都被溅了一裤子血。
“杀!”几十名蒙面海盗操着刀斧枪刺朝这艘英国船上跳来。
“头,找到了。”几个浑身是血的蒙面海盗把货主交代的那个中轻人提到了满是尸体的甲板上,一脚踹跪在地,把血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中年人看向蒙面人,害怕中却透着气愤,他咬着牙说道:“你们是谁的人?知道不知道,我是孙寡妇的儿子!”
他前面那个矮小的蒙面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来,仔细端详起来,阳光正在直射,薄薄纸上的痕迹,下面跪着的中年人看得一清二楚,但一看之下,却魂飞魄散,这竟然是张画像!
他瞪着眼睛死盯着面前的小个子,汗流满面,突然叫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了!这船上全是英国人!我也是英国国籍!我要求回香港审判!用英国法律审判!我根本无罪!你们不能怎么我!”
但回应他的是冷冷的一瞥,小个子把画像折好放回怀里,冷声说道:“验明正身!就地正法!”
“我是英国公民……”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挺着脖子大吼,而这咆哮噶然而止,因为一根铁矛从他的背后猛地捅了进去,刺穿前胸的矛尖带着血,一直钉进了甲板。
“凿沉这艘船!”蒙面人下达了命令。
目送着郁金花号逐渐沉没,海盗们驶离了这片海域,解下面罩,挂起了一条法国国旗,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一条各种手续齐备的商船,前面不远,挂着海宋旗的缉盗队的一条大战船悠悠的出现了,却没有攻击海盗,相反他们把海盗们的头目接了上去。
船长室里,独眼的罗前捷关上了舱门,在酒柜里拽出一瓶酒,三根手指捏了两个玻璃杯,重重的顿在昂然正坐的海盗头领前面的桌子上。
罗前捷倒着酒,却看向那人,笑道:“小猴子,你们宣教司又立功了哦。这功可有我们一份。”
1854年9月,英国籍商船“郁金花”在中国海面失踪,13名英国船员和4名中国国籍货主失踪,怀疑遭遇海盗。
而同时,赵阔正翻阅着宣教司送来的总结报告,这是一份最高机密:上面密密麻麻的一行一行列着时间、人名、身份、罪名、下手地点。
…………
1854年2月12日,林水顺,海盗玉山帮二当家,帮派被缉盗队击溃后,化名陈二狗躲藏香港,宣教司买通了其保镖头目,得到他行踪,被“天诛”在青楼正法;
…………………
1854年6月3日,阿九,又称九姐,海盗、销赃头目,外交部协助宣教司找到怡和商行威廉先生帮助,诱出窝点后,被“天诛”在澳门大街用火药包炸死;
……………………
1854年9月5日,刘天根,巨寇孙寡妇的独子,意图逃亡上海途中,被宣教司协同海军,派“天诛”伪装海盗在大洋之上正法。
“宣教司干得漂亮!”赵阔扔下报告,大声夸奖道。
他面前的胡潜微微躬身,说道:“陛下,我们已经在香港和澳门正法27人,现在香港英国巡捕房和澳门葡萄牙巡捕房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有几个下属被抓了,希望外交部能够通过外交手段救出他们。”
“没问题,我立刻给萧祖业下命令。英国人葡萄牙人不用管,你给我放手去干!”赵阔猛地一拍桌子。
宣教司这个名称好听,对外职能宣称是辅导新兵心理、帮助士兵树立信仰,但这只是个好听的幌子。
从赵阔在太平军里拉起宣教司来,这个组织就和情报与血分不开了。
开始只是为了抵抗士兵对洪秀全的盲信,把宣教权捏在自己手里,但很快这个组织就蜕变成军中的情报机构,杨秀清安插在赵阔军中的眼线全部就被宣教司连根抛起。
而近来,宣教司的能量越来越大。
胡潜也是和朱清正同一批被赵阔调入麾下的广东人,他本来就是潮州衙门的差役头,和上司闹拧了投太平军之前,江湖地位和朱清正差不了哪里去,只是朱清正才能在组织和战争,他的才能在搜集情报和对付帮会门徒和下九流上。
因为南方天地会等江湖会党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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