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陌泉高兴的就是大家都很喜欢他,小孩子总是免不了在意这些的,陌泉也是不例外的。不过长佑平时的冷意也让陌泉看在眼里,唯独对着亲近的人才会展现一些温和的神色。
陌泉很是奇怪,但是爹爹对待他的态度又是很好的。
有一天,陌泉说,娘亲说,多笑才对身体好,爹就很奇怪的问他娘亲是不是常笑,陌泉点头,那时小孩子只觉得长佑的神色十分地落寞,声音很轻的告诉自己:“以前你娘亲不是常笑的……”
陌泉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双亲的关系并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而且,爹爹似乎很在意娘亲的,每次提起娘亲的时候,爹爹的眼睛就会不自觉的带上一些温润。
而且长佑经常问陌泉这几年牙月的生活,甚至比问陌泉的还多,小孩很是敏感。
到了镇上的时候,陌泉就很高兴了,一直在笑,看着窗外又在想快点回到家中去,快点见到娘亲。
长佑入了西域就显得很沉默,常常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有时会望着一个地方一看就是好久,而骑马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一些。七竹倒是很能够理解长佑的心情,九兰的神色就有些耐人寻味,似乎和长佑是一样的不安,但是又有些其他的情绪融合在其中,七竹常年和九兰一起办事,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岂能不知道九兰的心思,但是七竹这次什么都没有说,其实,有些心思最终只能是一场泡影,就是大家都以为小主死了的时候长佑尚且如此,更遑论现下小主是好好地活着了。
七竹骑马到了九兰身侧,九兰回视他,娇媚的容颜近年来越发的美丽了,笑笑,没有说话。
“你准备好见小主了么?”七竹问她。
九兰挑挑眉梢,脸上看不来什么,声音也是平稳的:“为何单单这样问我?”
七竹看着九兰的侧脸,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长佑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命是小主的,不是庄主的,你……要分清……”
九兰本来还尚可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煞白,嗫嚅着,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猛然间闭上了眼睛。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知道我的心思么?”
七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尤其是听着伙伴颤抖的声音的时候,但是七竹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小主的手段我们都是见识过的,小主待我们从来就没有生分过,我……只是希望你最后不要……你知道的,陌泉的存在代表了什么的……”
七竹说完这番话就打马离了九兰的身边,虽然话是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九兰能够分辨出其中的真实的情绪出来,让人很感伤的情绪,让九兰很难受,但是却不能不承认七竹说的都是事实。他们认得主人是牙月,他们的命是牙月救下的,他们……九兰生出的浓浓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全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九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几年的时间,终于那人还是没有看到自己,这张娇媚的脸蛋并没有改变什么。
收敛了心绪,九兰跟着马车的后面,好吧,不管以后会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让她冷静一下吧……
中午十分,用过午饭,牙月就别过扎西坐上了马车,让莫忧驾车上山,牙月的身体不好,所以马车总是很平稳也相对而言走得很慢,所以上山的时间总是提前得很早,牙月不太受得了马车的劳累,但是鬼医禁止她骑马很久了,她的力气不足以在马上支撑很久,容易摔下马去。
而长佑一行人住在了客栈里,陌泉这些日子的劳累有些让小孩吃不消,中午本是要睡一会的,但是在平安的怀里就没有醒过来了,于是大家都在客栈里要了房间休息,除了长佑。
长佑守了陌泉一会儿,直到平安来了,他看着陌泉想了很多事情,很多他也不能分辨的事情。
长佑看着平安的脸,是标准的西域人的血统,也是西域人的外貌,长佑从来没有单独和这个婢子说过话,但是却知道她在牙月的身边很久了,久到自己还没有见过牙月的时候,她就存在了。
“上山的路,怎么走?”
长佑问平安,平安有些诧异。
“庄主是要……上山?”
“我先上去,明天你们跟来……”
平安看着长佑如玉的脸庞有些默然,但还是告诉了他路线,及至长佑要走的时候,平安又开了口。
“庄主,小姐的身子不好……”
声音怯怯的,似乎在像长佑传达什么一般,长佑身形微滞,点了点头,没有回头看一眼,出了房门。
长佑松开了自己马的缰绳,摸上马匹黑亮的毛发,眉宇之间有些踌躇,但是很快,长佑就骑上了马,消失在了客栈,徒留下背后九兰和七竹幽深的目光,代表了不同含义的目光。
山路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好走,也许是住在洢水山庄的缘故,长佑对山路已经很习惯了,不过天公不作美,半途还未走完,就下起了细雨,当然知道现在最好找个山洞避避雨,不过心里的急切却不是雨水能够浇灭的,事实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已经没有耐心慢慢等待,六年的分别,让他看一看那人是不是真的还在这尘世之间……
西域的雨很是彻底,开始是毛毛细雨,之后就一直在变大,最终变作瓢泼大雨,将长佑彻彻底底地淋湿了去,头发湿湿嗒嗒地贴在脸颊侧,不是太舒服,很冰冷,就像看到了那封信时候的心情。
牙月和莫忧则在雨初下的时候就回到了宅院之中,庆幸着躲过了这场大雨,雨下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雨停了的时候惜星阁专用的传信的苍鹰就到了,牙月取下那丝绢,上面写着的内容忽然让她的心不能平静,牙月捂住心口,有些难受,只要情绪变化稍微大一点身体就是这种反应,有时还会昏过去,陌泉三岁的时候忽然失踪她就昏倒过,牙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让理智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不是那些要命的情愫作怪。
牙月看着才下完雨的外面,一个很突然的想法就钻进了脑子之中,虽然不想这样想,但是……他的确是会那样做的人,那个人,会冒雨吧!
这样想着牙月就坐不住了,拿了家里的油纸伞就出去了,西域的雨经常会下几次,可能过一阵子又有雨,现在她的身子可是受不住这些的……
雨停了,而长佑离自己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多远了,不过雨水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被风一吹,更是有些冷得让人受不住。
又在马背上过了一段时间,可是还是没有看见平安口中的所谓浮桥,是的,牙月住的地方有一条溪流经过,当年阿北特意为牙月修了一座浮桥,就是怕牙月趟不过溪水,那水有些急,大人都不一定能够站稳,何况是孩子。
牙月没有走一段时间果然又下起了细细的小雨,撑起伞,还有不久就到浮桥了,那是北顾漠专门为了她修建的。
看见浮桥,长佑的心里有些高兴,下马,牵着马刚踏上浮桥就看见一把伞缓缓行来,身姿袅娜是个女子。长佑看了一眼就低垂下眼睑自己看路走,但是为何会熟悉……
熟悉……
长佑猛然抬头,看着那把油纸伞渐渐靠近,伞下人的容颜也渐渐清晰起来,溪水在脚下有些湍急,由于雨而上升的水位让长佑的鞋子都湿了,水漫过了浮桥一些。
有些苍白的唇依旧是记忆中的形状,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慢慢展现在长佑的眼前,不是任何人的眼睛,是一双长佑永远忘不了没有情绪的眼睛,身子似乎瘦的来没有重量,脸颊两侧的轮廓又清晰了一些,瘦削了……
长佑没有动,静静看着女子走近自己,直到眼前,看清牙月毫不遮掩的微微无奈。牙月将伞遮住两人,看着长佑,心里很难受,为着他那样□的目光,难受,有些呼吸不过来,但是牙月忍住了伸手抚心的举动。
“你淋湿了,跟我来,换件衣服吧!”
牙月要走,可是长佑没有让她走,长佑拉住了她地手。力道让牙月发痛,但是长佑眼里的冷意让牙月觉得更难受。
“牙月?”
似乎是试探一般,微微低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不敢相信。
凤眼微蹙,脸颊上流下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雨水,长佑感到眼眶有些热,脸上却是一片冰冷。
只一声,就让牙月颤了颤,而握在手腕上的手指是那样地冰凉让牙月不由瑟缩,就是这样一直在雨水中走着的么,不敢深想,看向了别处,躲过那让人心慌乱的视线。
“你全身都……”
“回答我,你是牙月。”
还没说完的话就被长佑的低哑的嘶吼般的声音打断,长佑拉住她的手腕狠狠摇晃,牙月哪里还有力气抵挡长佑的疯狂,另一只手的伞也被摇掉了,牙月看向长佑,却是撞进一双深深的凤眼中,那双凤眼,是那样的无助,就死死凝视着自己,仿佛她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必须抓住一般,古井出现波纹,呼吸间很紧很难受,手抚着胸口吸气。
牙月皱着眉眼,回视长佑,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很多很多不能承受住的情感。
找回声音,嗫嚅着开口:“长佑,我,没死。”
长佑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在眼前闭上了眼睛微微颤抖着,不知是细雨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原因,手上的触感却是温热而真实的,伸出手却迟迟没有抚上那思念中的脸颊,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她不解的看着,蹙着眉眼。
长佑忽然那样地无助:“要是我一触到你你就消失了怎么办,我还在江南,或者在山庄,这只是一场美梦,不过特别地真实怎么办?”
牙月默然,为什么会难受,会在乎,会,痛,当听着这些话的时候?
“如果你从来没有回来,你只是找了一处青山埋骨,我又怎么办?可是啊,牙月,我仍旧希望在经受了那么多难受后,你能活着,让我看着,哪怕就是看着,再也走不近你的身边,走不近陌泉的身边,我仍旧期盼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