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有能力了,我希望能够像你一样,从此以后护住你,爱惜你……”
长佑的话说得很缓慢,就像是自己一边想着一边说着,但是却是字字清晰,没有人听不懂的,一番话说完,长佑觉得自己怀中的牙月更加偎进了怀里并且将整张脸都陷入了柔软的衣料里,牙月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着,还有些微微的颤着。
感觉到胸口有些微微的湿意,长佑显然有些吃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想拉开牙月细看她的脸,她却是抬起了头,眼睛是干的,只是呼吸有些不稳,手一直抚心。
声音沙哑低沉:“我自到青石镇开始,人人望着我盼着我依着我……说这样的话的,你是第一个,自从阿北走后的第一个……”
还未待长佑细查牙月的双眸,她已然闭上了眼睛,她现在的神色是什么样的呢?长佑无数次想过牙月闭眼掩饰自己的情绪的样子,可是看见的却始终是牙月平静的表面,有一天,当他真正看见的时候,会很难受,他宁愿自己没有看见过。
长时间的沉默蔓延,总是这样,两人的交谈总是会遇到间断,总是有那些说不出话的时候……好像回到了从前,两个人在篝火前,不知道明天的光景,也猜不出来下一刻的安危,但是有两个人一起的那种心安是很少人可以知道的,不是孤立无援的感觉,其实很好。
游园惊梦一场繁华无人收,这是长佑的娘亲来形容她和北顾漠之间的关系的话,长佑忽然觉着其实这句话也是可以用在自己和牙月身上的,两个人之间糊里糊涂的却是有了陌泉,本来以为可以用时间和关怀温暖一个人,但是,根本就没有机会不是么?她就那样义无反顾地走了,留下一封信把一切的过往烟消云散去……
“那么,你来打动我吧……”牙月开口。
……
陌泉见到了牙月,欢喜在牙月身边呆了好久才让牙月休息。长佑试过牙月的脉象,果真的乱得来没有办法掌控,但是忆起那天宋千烛说的话让长佑心里有些焦急,好在牙月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对着他说了些什么,让他对着长佑的神色倒是好了很多来着。
长佑虽然面上颇为平静,但是内心的狂喜却是逃不过七竹九兰的眼睛的,对于七竹而言这是一种祝福,对于九兰而言,反而是更加找不到自己的归处。当然,牙月没有心思管到那么远了,但是七竹和九兰之间的细微变化还是可以一目了然的,只是牙月既然已经将洢水山庄交给了长佑断然就没有存着再要回来的念头,所以七竹九兰也就不再在牙月考虑范围之中了。
但是回到中原,始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场雨让牙月在榻上呆了三日,下床走动的时候还是人有些虚浮,但是她也习惯了,倒是苦了长佑看着这一幕幕接受得很是费力。现在的牙月,没有丝毫的功力,更是一个娇弱的小姐,长佑每每心痛无法言语。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不难受呢?
牙月畏寒,已经是夏天了,但是山上微凉,每天她的窗子也是关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容易犯困,每天睡得很早,起得却是众人之中最晚的一个。长佑还记得他和牙月住着的那几个月,她的身子也是微凉带着淡淡的药味的,牙月对他真的很好,什么都……顺着他,只有一次似乎是她真的睡着了,但是长佑仍然记得第二日牙月看着他的眼里有些淡淡的不忍心。
长佑往往会在牙月的屋里呆着直到他就寝的时间,仿佛是为了弥补自己六年来没有和牙月在一起的时间一般,他尽量找多的时间和牙月在一起。第四天的时候,长佑正想要走了,忽然床上的牙月惊醒,动作很大,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长佑没有点灯,是以牙月并不知道此时房间中多了长佑一个人,牙月是被冷醒的,她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虽然已经忘记了多少次她醒来,但是事实是,她经常这样,并且已经习惯了。
以往还可以运功让身子暖起来,现在到了夏日日子倒是反而更加难熬,宋千烛明确地禁止了她夏天用火炉,因着整个儿冬天她都离不开火炉,用久了毕竟对身体是没有好处的,现在也不能到火炉边上暖暖身子,很冷……
长佑看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也才理解牙月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不由心里抽痛起来。靠近的时候长佑没有发出声音,而牙月内力尽失也是听不到长佑这样武功高深的人的,显然,他忘记了这一点。
直到长佑的手抚上牙月的脸颊的时候,她猛然后退拔出枕下的匕首,长佑才明白过来。牙月纵然内力全失,但是功夫底子还是在的,身手虽然不及以往快速,但是比起普通人而言还是灵活的,只是紊乱的呼吸显示了眼前的人是多么的慌张。
长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只是觉着好像就不是以往那种状况了,要是按着往常的情况,现下的长佑应当已经被牙月制服,而且那匕首要是不出所料的话应当是在他的脖子上了才对。思虑也只是片刻之间而已,长佑下意识开口。
“是我,长佑……”
说完这句话又是一愣,明明从很早以前开始长佑就自称北长佑了,但是看见牙月还是会不自主的说着自己是长佑,这个他不准别人叫的称呼。就好像是心里的秘密一般,好像所有这的怪脾气都在遇见了牙月有了解药一般。
难道是因为叫了那么多年小主的缘故?
长佑还没有思索,就看见牙月的手松开了匕首,舒了口气,好似方才是多么紧绷的样子,长佑不由有些愧意。
“我……现在都,听不出来了……”
这话说得有些苍凉味道,牙月只有自己知道方才是怎样的惊恐失措,万一是仇家,牙月不能想象自己怎样才能够存活下来……好像这几年过得太过安逸了,这种防范的措施还是第一次,还是一把几乎握不住的匕首,牙月看着自己颤抖无力的手,恍然之间神色有些落寞。
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牙月觉得很温暖,好像是在冬天的火炉边上一般。是,一个人的温度……牙月任由长佑用运功暖着自己,却是不言不语的。过了一会,牙月觉着自己身上也暖了起来的,便将头靠着长佑的肩上,还好是在夏日,他身上并不是冷硬的外衣,而是柔软的里衣,长佑也是顺着她将她拢进怀中,过了一会才发现牙月就这样睡着了,长佑有些诧异,牙月的信任对长佑却是很受用。
黑夜中,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眼很是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风波起
在山上的几日,长佑绝口不提牙月失踪的几年,也吩咐过七竹九兰不许在牙月面前提,就像是没有这件事儿一样,牙月和长佑的距离经过那一夜好了不少,也是让本来有些道不清的关系看上去更加的暧昧难言了。
鬼医期间来过一次,独独见了牙月,走时那声叹息让长佑的心揪紧了很多,他甚至有些想要拦住鬼医了,但是,没有,就那样任由那个老人走了,之后牙月就告知了回到山庄的时间,还有带上了宋千烛,鬼医最后对牙月的怜惜。
回程的时候多了平安和莫忧,莫忧的话很少,只是经常在牙月身边帮把手而已,好像牙月什么不会做他都知道一般,长佑觉着莫忧是会武的,但是一直没有见着他施展,牙月平时也没有提及,长佑也不好问什么,只是那凤眼之中一闪而过的光华透着算计。
就七竹的观察,牙月自从遇见他们之后就只是说了几句话,第一句就是他们以后就是长佑的人了,第二句是不要招惹她身边的人,没有见面的欣喜也没有离别的伤感,好像是那么自然的一切,就这样他们的主子就换人了,正式的。
九兰对于牙月的镇定倒是没有想到的,只是她也尽量不与牙月独处,九兰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她怕那人看清楚自己的内心,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九兰的心不大,但是却还是独有一些愿望的,七竹倒是看得清就是不能说。
而在两人的眼中,莫忧和平安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虽然两人跟了牙月那么多年,但是牙月一直是以主仆之礼对待两人的,虽然心中对两人好,却是还是越不过那么一道无形的界限的。可是那两人真的很不一样,牙月对着平安会笑,对着莫忧会笑,笑起来就像是盛开的莲瓣一般干净,让旁人看了有些羡慕。
九兰很清楚地记得牙月从来没有对着他们笑得那样的,毫无保留。六年之后,从前最好的伙伴变了,而他们也变了。九兰还记得原来是谁说的,情淡情浓就像是花开花谢一般自然只是时候到了就会发生,而现在,是时候到了么?如此的疏远,就算是她不再说什么他们可以察觉出来的……
一路上话不是很多,就属陌泉一路上最开心,但是牙月很是倦的样子,宋千烛又是甚至会让他们停下几天来让牙月修整,长佑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照办了,虽然很是不赞同但是大家都还是照办,牙月在客栈的时候长佑会先用功力暖了牙月的身子再让牙月睡觉,很细心也很微小的动作,牙月有时会有些失神,好似多年前有人似乎也是这般关心她的,但是……
牙月出神的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增加着,莫忧好几次都感觉到了牙月的没有对劲,但是牙月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让他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莫忧是西域人,长得没有中原人的细腻,但是独有深邃的五官和双眼,多看几眼也是挺不错的,未娶妻,而平安的年龄,也没有嫁人。两人就这样准备在牙月身边呆上一辈子的。其实论起性格来,平安的柔情委实来得比九兰多了许多,大约是身为女子不曾习武,又没有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的缘故了。
中途如烟见过牙月一次,还带来了什么东西,牙月只看了看,但是眼里却是温柔许多,是块玉佩,但是没有什么纹饰,只在下方有一点东西,长佑看了看,但是没有见着,只是觉着这东西会带来不好的预兆,那是块上好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