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机构应该属于调查与执法部,却有些不明白,最近联邦并没有什么需要进行独立调查的案件,为什么最近送到办公室里的文书,却似乎都是在为申请联邦管理委员会通过独立检查官的任命。
左右无事,他拿起手中的报纸继续翻看,准备把麦德林议员的那篇专栏文章看完。身为一名联邦检查官,不知道看到过多少联邦内部的肮脏交易,重重黑幕,但他却依然保留着对司法的信心和对制度的热爱,他本不是一个喜欢掺和政治的人,却对麦德林议员的文章有些感触。
这已经是麦德林议员在首都日报上连续发表的第十七篇文章,自从S2环山四州演唱会恐怖袭击事件之后,麦德林议员便用这种方式来与联邦的选民们进行交流。这位曾经的反政府军二号领袖,果然不愧是被联邦民众公认为圣乔治门徒的政治人物,十七篇政论性文章,包涵了联邦政治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言语浅显易懂,一面阐述罗斯总统候选人和自己的相关政治主张,一面呼吁整个联邦继续在和解与非暴力的道路上走下去,平常的语言,再加上这位议员传奇般的从政经历,那些方字便开始展露出极为吸引人的力量。
前十六篇政论一出,联邦民众争相诵读,学界的那些学者教授不方便发表倾向性的意见,但据说在私下也极为欣赏麦德林议员,作为一名回归者,一名反对派议员,在非常清楚联邦政坛弊端的同时,还能用这种理性的态度提出改革的意见,并没有一味地激进。
今天是第十七篇政论,也是最后一篇,麦德林议员一改过往冷静而温和的语调,开始用了一些比较醒目的字眼和煽动性的语气。有前十六篇具体思辩打底,这最后一篇总结式发言,还真谈的上是气势十足,决心顿现。
“还真有点儿热血的感觉,这位议员居然敢提到宪章局的改革,胆子还真是不小。”萧文静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跷起腿开始在网上浏览那些感兴趣的内容,最近这些天,他就像一般的联邦民众那般,主要是在下载那个被命名为紫海的MX机甲漂亮的图纸。
就在这个时候,光屏上闪过通知,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检查官制服,向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进入办公室之后,他看到办公桌前那位中年检查官的模样,不由怔在了原地,迟疑一阵后才说道:“老师?”
中年检查官双眼深陷,一脸严肃,听到这声称呼之后,抬起头来说道:“我现在是司法部长亲自任命的独立检查官。”
萧文静马上明白过来,联邦里肯定有一椿大案子,不然司法部不会让老师从学院里出来接手。他愣了愣后想到自己被调到这个部门,难道说老师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接手这个案子,所以才会把自己调来帮忙?可问题是为什么以前什么风声也没有听到过?
“是什么案子?”他走到独立检查官的桌前,桌上放着一把代表着联邦法律与正义的小剑。
“你对联邦的法律还有信心吗?”中年检查官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最器重的这名学生,他比谁都清楚地检署在虎山道口谋杀案中所扮演的尴尬角色,也清楚这个学生现在的心境,所以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萧文静看了一眼桌上那把小剑,十分认真的说道:“有。”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司法部授权我独立调查的案件,和麦德林议员有关,一共有十七项罪名在等着这位议员。”中年检查官面无表情说道。
萧文静听到麦德林议员这个名字,听到十七项罪名,再联想到那十七篇政论文章,下意识里联想到很多事情,眼眸里闪过一丝厌倦和厌恶的神情,微微自嘲说道:“联邦里的政治阴谋还真是数之不绝。”
中年检查官并不意外这个学生的反应,因为当司法部长第一次通知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种想法,如今麦德林议员正在辅助罗斯州长进行总统大选,偏在这个时候,联邦政府却要调查他,如果说里面没有涉及什么政治黑幕,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就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完这些资料,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皱着眉头训斥道:“检查官应该拥有自己的独立判断,而不能被所谓民意和外在形象所蒙蔽,这是我当年给你上的第一堂课,难道你忘了?”
萧文静低头认错,走到电脑前面,开始认真地查看那些已经被整理成四个卷宗的材料,他越看越是惊心,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位以非暴力主张闻名于联邦的麦德林议员,竟然是这么多起恐怖袭击的幕后主使?
身为一名专业素质极为优秀的检察官,萧文静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便判断出了这些材料绝对不是有心人用来构陷麦德林议员的,他此时当然不知道,这些是一名叫做施清海的优秀间谍,花了无数个黑夜才收集到的情报,只是下意识里想到,如果这些事情被查实,只怕整个联邦要迎来一场极大的震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文静终于看完了这些触目惊心的材料,眉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
“总统候选人,在选举委员会登记在册之后,拥有临时相关豁免权。”他忧虑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这些材料只能在情理之上起作用,却无法用来帮助控诉。”
“你的判断是什么?”中年检查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道。
“我认为麦德林议员很可疑。”萧文静再次梳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材料,十分慎重地说道。
“麦德林议员拥有辖免权,所以调查只能暗中进行,司法部已经开通了权限,只是现在联邦管理委员会方面不可能通过设立独立检查官的申请,所以我现在也是个临时的家伙。”
萧文静明白了前些天这个机构里所做的主要工作。
“你有权限调动警察局、联邦管理局的资源。”中年检查官看着他说道:“如果没有证据,你就要把证据找出来。不要忘记,我们是联邦,他只是一名嫌疑犯,再如何老辣的政客,也永远不要奢望能够在法律的面前遁形。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萧文静回答道。
“很好。”中年检查官笑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报纸上的麦德林议员政论专栏,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这位副总统候选人的心中有没有道德法庭,但我很想提醒他,联邦是有真的法庭存在。”
萧文静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如果麦德林议员真的当选了联邦副总统,以联邦管理委员会的效率与分散,肯定无法通过弹劾法案或独立调查法案,那么至少在任期之内,司法部都很难再把这个调查继续下去,麦德林议员会十分安全。
他这时候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手中那一张选票也是很重要的。
……
……
就在同一时刻,首都特区云集了各大媒体的卡宾街上,一个建筑内部的总编办公室内,暴发了一场比司法部那边要激烈的多的争论,或者说是争吵。首都日报的编辑部常年上演这种剧情,就像报社建筑外面那个隐寓着深意的月蚀图案一般,没有什么圆满安宁的说法。
“我需要一个理由,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理由!我找了三名记者和十七个狗仔,花了七万联邦币,才终于核实了一点儿那些匿名资料上的东西,写成了几百字的豆腐块,你居然把它压下来了?而且连续压了三次!”
首都日报资深政治新闻记者伍德先生,愤怒地看着总编辑,十分生气地吼道:“鲍勃先生,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你也因为不想得罪政治人物,而变成了一个忘记报纸从业者守则的废物?”
总编辑鲍勃看了一眼紧闭的玻璃门,确认自己和老伙计这场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沉默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伍德,不要忘记我也是一名记者,而且是首都日报的首席记者,日报的宗旨我比谁都清楚,外面那一个蚀去一半的月亮在不断地提醒我们,但是你这篇报道还是不能发。”
“月亮被蚀去一半,需要我们去找出原因,这是当年联邦开拓东林大区时,新闻从业者要突破政府封锁而说出的一句名言。”伍德先生沉着一张脸坐了下来,说道:“连政府的压力都无所畏惧,我不明白,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一个欺世盗名的政客,玩弄反政府军于前,玩弄联邦选民于后,就这样成为一名副总统?”
“问题是你们的调查没有真实的证据。”鲍勃总编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一篇报道出炉,报社要承担多大的压力你很清楚,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面对的不是政府,而是一名深受联邦选民敬重的政治家,我们必须小心求证。”
“小心求证是科学家的事情,新闻记者只需要客观地报道他所发现的事情,至于读者会从这些新闻事实当中联想到什么,发现什么,那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伍德记者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我们报社一向以公正客观闻名。”总编也开始恼怒起来,一拍桌子吼道:“可你现在要用这篇报道来影响总统大选,还是一个出自反对派的候选人,却没有实在的证据,整个联邦会怎么看待我们的报纸?他们会认为是你或我仅凭着新闻从业者的自觉,就这样发出了报道?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是受了联邦某些势力的压力,充当政客们的打手,打压一个在联邦毫无根基,刚刚进入管理委员会不到两年的非暴力主张的老人!”
这是很长的一段话,总编鲍勃说完之后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喝了一口咖啡,沙哑着声音说道:“如果你能找到切实的证据,我拼着不干这个总编,也会同意你的报道出炉,可如果你找不到,我不能同意。”
“正是因为我们报纸在联盟内以公正客观闻名,所以那个报料者才会把这么重要的资料交给我们。”伍德先生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激动,他带着一丝沉痛之色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们只是记者,如果连我们都能调查清楚麦德林议员背后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