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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大学冷清的后铁门电子开关处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然后在薄薄的晨雾之中缓缓拉开。
许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手掌握紧了“飞刀”,铁门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动,只能说明学校里拥有更高权限的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输入了指令。如果他此时还在沉睡,一定不会听到嘀的那声轻响,这样无论呆会从校园外进来什么人,他都不会知道。在这一刻,他虽惊愕,却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心,相信即将到来的古怪客人肯定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因为无论什么时间段,也没有人会用这样光明正大的方式来搞追捕,而且打开学校的大门和捉拿自己似乎也完全扯不上关系。
只是这一幕看上去确实有些诡异,薄雾之中,铁门缓缓打开,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影,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面常见的恐怖镜头。
一辆全黑色的汽车快速地从雾中驶来,沿着校外的道路向着梨园前行,只看那些变形离散的白色雾气,便能知道这辆汽车的速度有多快,然而在这样的速度下,这辆黑色汽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时隐时现的幽灵。
说来奇妙的是,当许乐看见这辆黑色汽车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周的危险味道似乎淡了许多,强烈的好奇心让他走到了窗边,在暗中窥视着这一幕,不明白这辆外表极其普通,甚至连标志都没有的汽车,怎么能够行驶的如此流畅自然,甚至……给人一种生动的感觉。
忽然间,许乐发现校园内的薄雾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学生,正穿着一套碎花的睡衣,抱着一本书,睡意未去地行走在梨园的马路上。这里距离公寓楼还有一段距离,尤其是最近格外冷清,但依然会有学生贪图梨园美景而来此地晨读,可是晨读的学生极少有起这么早的。
许乐这时候顾不得考虑那个女学生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发现,那个连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的女学生在雾中的身影并不清楚,而校外驶来的那辆黑色汽车似乎也没有发现她,依然保持着高速行驶……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或许几秒钟之后,那个可怜的女学生便会被那辆古怪的黑色汽车撞飞到高空去看梨园的风景。
来不及呼喊,因为汽车里的人根本听不见,而且许乐总觉得对方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减速,至于那个睡意十足的迷糊女学生,许乐也不敢奢望能够把对方喊醒。所以他直接从窗子那里跳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个女生,甚至比当年和野牛赛跑还要更快,直接将那个女学生扑倒在了公路旁的草地上!
就在他们两个人倒地的那一刹那,如幽灵一般的黑色汽车高速地从他们的身边驶过,没有减速,没有停车,甚至没有人注视这里发生的插曲,只是带起了地面上的几片青青树叶,消失在了雾中的校园。
就在许乐冲出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可是随着后来发生的一幕,那些目光又同时消失。只是此时少年的心情有些愤怒,愤怒于那辆不顾人死活的汽车,所以根本顾不得这些蹊跷的感觉,他恼怒地瞪着那辆黑色汽车的背影,低声骂了几句。
……
……
张小萌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从那个年轻男子的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眼角余光顺着那辆黑色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涌起无比的失望与愤怒。议员安排自己回到梨花大学,为的就是要与那个人接触,为了得到那个人今天凌晨从学校后门进入的情报,S2的人们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她也明白,这种撞车偶遇的方法实在是太过冒险,可是她也不得已……眼看着事情正在按照计划发展,结果却被一个意外打断!
然而当她回头去看那个意外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尤其是那脸上流露的真诚关切和眼睛里透露的诚恳,让她在一瞬间内想起了对方是谁……那个分自己小狗饼干的人。张小萌愕然地看着许乐的双眼,感觉对方的目光就像两把飞刀一样盯在自己的眼瞳中,一时间竟有些慌了,竟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任务。
许乐此时也呆住了,他发现怀里的女孩儿戴着黑框眼镜,正是大巴上遇到,开学时看到的那个清纯丫头。手掌的触觉很软,他紧接着才发现自己依然搂着对方的腰臀,一股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顿时变成了一块僵硬的东林乡下石头。
当一对年轻男女变成雕像的时候,那辆黑色汽车已经穿过了薄雾。汽车后座上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睁开有些疲惫的眼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身旁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恭谨无比说道:“请少爷放心,虽然家里依然不能派人,但特勤局主动派来了十二位特工,一定能保证您在此地学习的安全。”
“靳叔,请叫我的名字,邰之源。”年轻人诚恳地说道。他忽然苦笑了一声,“总觉得刚才有谁在瞪我,瞪的好凶,就像两把小飞刀似的,看来我们家在联邦确实挺惹人厌。”
(第一卷《东林皆石》完)
第二卷 上林的钟声
钟声为谁响起?为了聆听钟声的人。
第一章 湖畔一匹夫
“带有反对派色彩的议员在这一次的S2地区议会选举中,没有出乎选举专家预测,顺利地拿下了二百四十三个席位,成功地掌握了四个行政州的管理委员会。联邦首都星圈的政治家们纷纷指责,这些反对派色彩浓烈的议员,习惯于进行私下沟通,从而让维系了联邦六百年政治平衡的联邦宪章第二条规定成为一纸虚文。”
满是青竹的院落,在那些自然景致的衬托下,悬挂在雪白墙壁上的光屏,看上去更像是一幅图画,只是此时画面上联邦第四频道那位出名的女记者面容严肃,很煞风景地滔滔不绝说着什么:“三十年前举起乔治卡林的大旗,反政府军放弃了武力对抗联邦,转而奉行非暴力不合作的主张。然而从五年前开始,反政府方开始转变自己的态度,在与联邦政府的谈判框架下,参予到了联邦政治选举事务之中。反政府领袖麦德林,是这一次大转变的强力支持者和推动者。麦德林于四年前当选S2行政大区议员,据消息人士称,麦德林准备参加今年秋天的联邦管理委员会选举,竞选联邦议员。”
深深庭院里,一位戴着眼镜,穿着黑色双襟扣复古服的中年人,默默地注视着光屏,聆听着女记者的分析。
“此次反政府……”画面中女记者的面容微显慌乱,马上恢复了平静,“反对派议员之所以能够在S2行政区地方选举中大获全胜,一方面是因为S2环山四州是反对派方面实际影区,而选举前夜关于宪历六十五年东林大区的奇异爆炸调查结果的公布,更是给了联邦传统议员们沉重一击。反对派议员拿出了证据,证明总统办公室,特勤局,国防部,管理委员会都参与隐瞒爆炸真相,让民众对于台面上政治人物的失望情绪达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中年人的眉尖微微皱了皱,摇头叹了口气,听着画面上的女记者略带一丝兴奋说道:“虽然总统马上下令调查此事,并且通过宪章局向公众宣告,宪历六十五年春天那次造成东林大区河西州士兵意外伤亡达三百名,并且严重伤害了生活区地表,造成了难以逆转的生态灾害的爆炸,是因为联邦针对宪章局第一序列目标,叛国机修师余逢的一次秘密行动。可是这种解释依然不能让民众感到满意,因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这样一次光明正大的行动,为什么会被隐藏了整整一年,而所有的新闻媒体都没有获知丝毫的消息。”
“面对反对派议员们的指控,联邦方面做出了最严肃的回应,国防部发言人公开指责反对派并未恪守条约,依然在S2行政区拥有武装力量。麦德林议员办公室昨天发出新闻稿,严正否认了这一指控,并且警告联邦政府,不要试图转移公众的视线,要求政府必须解释,为何针对机修师余逢的除叛行动会被刻意隐瞒如此之久,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有何隐情……”
“以下是新闻背景资料:机修师余逢,曾任首都星第二军事学院机甲修理助教,在联邦与帝国的第三次战争末期,奉征入伍……”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摇头关闭了光屏电视,关于机修师余逢的资料,他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清楚,甚至比联邦政府以及那个反对派的领袖麦德林都要清楚。他向着青色的庭院走去,一路经过几畦稻香田,几池红鲤水,心中的沉重渐渐散去。他的家族虽然人丁零落,而且远远比不上传说中的七大家实力雄厚,可是能够在费城拥有这样大面积的庄园,中年人知道联邦民众对自己的家庭付予了怎样的信任和尊重。
行走了几分钟,中年人来到了一方平湖前方,看着湖旁低头示意:“父亲,小叔的消息确认了,正如您预料的那样,他……应该已经不在了,我们从国防部查到的情报……慢了半年。”
距离首都一千三百公里的费城,是一个冬暖夏凉的旅游胜地,能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样大一片庄园,足以说明居住在里面的人的地位。这一方湖漫漫然不知方圆几何,微风徐来,水波不兴,如一面镜映出远方的山尖雪头倒影,令人顿生美不胜收之感。湖畔青石上坐着一位老人,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简单却略有复古之意的长衫,一头花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背影无比沧桑。然而这位老人的出现,却没有影响这一幅如画的风景,那个略有些瘦削和苍老的身躯,似乎在这湖畔已经停留了无数年,早已与这湖这山成为了一体。
听到中年人的话,老人缓缓低头,看着面前澄静的湖水,似乎有些悲哀,似乎又有些解脱,说道:“死了也好,四十年前他就该死,十四年前他也该死,结果他偏偏不死,永远不死……早死早解脱,我也早愿死了。”
听着这含着不祥之兆的话语,中年人心中剧震,有些担心父亲会因为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