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由这股力量侵蚀割切,或许那些他苦练多年,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神奇线条,在下一刻便会寸寸断裂。
许乐对这方面没有太多认知,但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下意识里催动腰后椎骨旁的肌肉群猛然抽搐,灼热的力量骤然爆发,高速穿过身体,顺着手臂直抵腕间,与那根手指刺入的力量猛然一撞!
积蓄多日的灼热洪流,自腰后出发时,还只是一道涓涓细流,至上臂时,便已是一条浩然大江,至手腕处,他的力量更是变作了一头由冰冷海水凝成的巨型猛兽,咆哮着,嘶吼着,狠狠咬下!
房间内依然安静,却无由一阵风起,床单呼啸卷起,片片碎裂。
那根手指与手腕间接触的极小面积皮肤上,却骤然出现了一抹焦黑之色,就像是一个极微型的恒星,在那处绽烂新生!
……
……
那根恐怖的手指,被力量撞击的威力弹离了几厘米,手指的主人轻嗯一声,透出一丝早已意料却忽然遇到惊讶局面的情绪。
但那根手指更快地按下,手腕、小臂中部、臂弯、上臂、腋下、颌下,直指头部,每一次指击像风一样轻柔快速,无可捉摸,又像古代兵器长枪般凌厉至极,势不可挡!
面对着高速密集如雨点的指击,还有指间吐出的恐怖力量,许乐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只能本能地摧动体内的灼热力量不停燃烧化形,被动地快速后撤,极为艰难地抵抗着一道更胜一道的凌厉劲道。
席勒大师剧作虚拟的某种宗教用语中,一弹指需要几秒钟?
而在这极为短暂的几分之一秒间,床边那人又弹了多少次手指?
噗的一声,如钢柱狠狠砸向泥石俱有的地面,许乐的另一只手终于抬了起来,呼啸着挡在颈下,挡住了那根手指最凶险的一击!
他的双眼猛然睁开,一口鲜血喷出,肌肉极致紧绷的身躯,几乎同时从床上弹了起来,如扇形散开的右手五指骤然一收,去抓那根钢针般的手指,同时右膝自斜外方狠狠砸了过去,砸向那人的大腿外侧。
那人的手指倏地一收,化作一拳,看似蛮不讲理,实则精确至极地避开许乐的右手,画一道弧,轰向许乐的耳垂下方。
瞬间内,许乐弓身、低头,左臂竖起紧贴脸颊,如铁门紧闭。
拳头狠狠地砸在手臂上,膝尖狠狠地砸在大腿上,两个人的攻击同时抵达,同时骤发威力,发出两声巨大的闷响。
没有丝毫停滞,已经看不清身影的两个人迅速再次靠拢,颤抖的左臂,微僵的大腿,在这一刻都已经不存在,存在的是狠辣的屈指直击,干净利落的搂颈折手,简洁清晰的错步顶胯,犀利阴险的曲关节技,更多的还是迅猛无俦的双拳猛击。
更恐怖的是,这些强悍的近身格斗技里,每一个动作都挟杂着普通人绝对难以想像的巨大力量!
高速趋避的两个身影让房间内的空气震荡呼啸,紧接着便是刺耳的撕裂破碎声音大作,坚硬的床被溢出的力量震碎成残片,床单与碎裂的衣物被劲风卷起,一片很籍中,一个身影颓然倒飞而出。
许乐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马上回身用右手撑住身体,却终究无法站起,确认自己的胸骨处有些错位,更有可能发生了骨裂,更令他感到寒冷的是,体内积蓄了很长时间的那些灼热力量部分竟出现了溃散的前兆!
微眯着的明亮双眼稍显黯淡,却没有绝望,只有不甘和倔强,他狠狠地盯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年轻的帝国军人,有些怪异地咧嘴一笑,牙龈处渗出的血丝和满口白牙让笑容里充满着不协调的惨烈。
对方是一名年轻的帝国军人,身材瘦削,肤色既不是古铜的黑,也不是高贵的白,只是夹在中间的黄褐色,就像此人给人的感觉那般,普通到了极点,扔进天京星的人流中,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
但对与此人交过两次手,不,应该说是三次手的许乐来说,这个年轻的帝国军人绝对不简单。
如果说利孝通身边那位曾哥像一把缚在布中危脸的枪,那么这名帝国年轻军官,则根本不需要刻意散发强悍的威慑感觉,本身就拥有无法摧毁的硬度与实力……就是一把由钢铁铸就的真枪。
就像那天狠狠扎入黑色MXT座舱,断了许乐回归联邦希望的合金复层锻枪。
许乐无力地瘫软坐到地上,眯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帝国军官,感受着近在咫尺,已然扑面的强悍与危脸感觉。他曾经震惊地猜测过此人的身份,却因为对方普通的外在和性别,而不敢确认。
……
……
怀草诗轻轻咳了两声,抬起手臂擦拭唇边流出的血,才发现手臂上的军袖早已在打斗中被震的如蝴蝶般碎裂飞走,然后他注意到了那个联邦人脸上的笑容。
“我看过报告,你每次窒息昏迷后总是在笑,审问人员很奇怪,在那样的状态下,那些笑容是怎样产生的。”
怀草诗捂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面无表情望着地上的许乐问道:“现在想来大概明白,你有能力瞒过监控仪器,一直暗中进行着恢复,时刻准备着逃亡,所以忍不住心中的愉悦。可我很好奇,你现在没办法再伪装下去,你体内肮脏的真气也被我击散了大半,为什么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许乐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靠着墙壁,笑容渐渐退去,眯着眼睛沙哑说道:“我现在笑是因为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天在战舰上败于你手,确实是受了重伤的关系,如果我身体完好无损,应该有机会击败你。”
他肩膀上那两个血腥的泪孔不停渗着血,新肉裂开,惨不忍睹。
怀草诗视若无睹,停顿片刻后说道:“你先行刺杀卡顿,机甲损耗太大,座舱被毁,你身体受伤,近战能力大打折扣……但两番交手,我确认,即便你完好无损,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个要打过才知道。”许乐往身边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直棱棱回答道。
怀草诗惯常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嘲讽,说道:“我允许失败者进行精神上的自慰,只是希望你能够把眼眸里的那丝恐惧隐藏的更好一些。”
死路在前,强大而年轻的对手在前,身为联邦军人,许乐必须表现的更光棍强悍一些,然而忍受千万吨水酷刑这么多天,隐忍这么久,却因为这样一个不合理出现的故人,突然的变故,一切化为了泡影。
他的心情正在向绝望沉沦,不甘正在上浮。
许乐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沙哑说道:“我承认自己确实惊惧于你的强大实力……但你似乎也有些恐惧,或者说担心我恢复健康。”
“有一点,你这个联邦人似乎拥有甲虫类动物顽强的生命力。”怀草诗面无表情说道:“所以我在思考用什么方法可以摧毁掉你那可笑的生存欲望,或者说摧毁这种欲望的基础,你这身还算不错的本事。”
说完这句话,他拎起房间内勉强算得上完好的一把金属椅,走到了许乐的身前,毫不犹豫地举椅过头,然后用力砸下。
鲜血飙飞,骨裂声起,有肉撕裂。
监控室内的帝国军官们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数股湿热的鲜血在脸上滑过,许乐瞪着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帝国军官,沙哑说道:“我不是威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杀我,但我建议你最好把我杀死。”
“没有不然,如果有,事情肯定会变得很有趣。”
第四章 破功
不是威胁?实际上依然是威胁,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对怀草诗说话,他眯眼看着脚下血泊中那个联邦人,唇角渐翘笑了起来,这人禁受酷刑多日都能一声不吭,沉默倔狠的像块滚烫的石头,这时却开始说狠话,难道是因为打了他脸的缘故?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怀草诗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右脚踹了下去,军靴狠狠地踹中许乐的腹部,踹得他整个人像醉死后的河虾般痛苦卷曲起来。
对于面前这个联邦军官,怀草诗并没有太过特殊的爱憎,从很小的时候,他就非常不喜欢卡顿郡王这个粗鲁而淫秽的家伙,只不过因为皇族统治的需要,父皇需要卡顿活着,而卡顿死了,他更为高兴,对于杀死卡顾的人,他自然也没有太多恨意。
但对方是联邦人,那就只能是痛苦活着或屈辱死去的下场。
房间门无声滑进侧方,帝国专家和军人们涌了进来,快速地将许乐带离现场,用最快的速度将狼籍不堪的房间整理干净。
刺刺声响,怀草诗向四周喷洒自己最喜欢的淡橙空气清新剂,然后坐在舷窗边沉默片刻,接通了天京星。
“大师范府有没有消息?”他对着通话器,面无表情问道。
通话器那头的帝国皇家情报署官员颤声回答道:“我们带着陛下的电子印章过去,大师范府终于开了三门,但是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找到名单。”
那名官员顿了顿后,恭敬说道:“尊敬的苏檬殿下,关于最后的名单,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命令情报署试图恢复,但是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大师范府里复制的那份名单也只是份残卷,您……”
“我知道。”怀草诗目光微垂,看着通话器上的皇家槿花标志,冷声说道:“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我自然不会怪你们,但陛下也很关注这件事情,所以希望你们有所进展,哪怕是残卷,如果能多恢复一些关键词也是好的。”
皇家情报署的高官连连应是,颤声承诺一定继续追查,继续努力。
通话结束之后,怀草诗坐在满是淡橙味道的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暂时留着许乐不杀,除了帝国政治方面的需要,帝国军方还想从此人处得到更多的情报,但对他来说,他更感兴趣的,反而是许乐这个人本身。
费城李家余孽一派所修和的八稻真气,对于整个帝国而言,尤其是对高高在上的皇室而言,是一种绝大的羞辱,所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