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那么他就必须走上地面。”前面那位心理学教授说道。
“下面进行目标人物杀伤力评估。”
一个鬓角略显花白,戴着眼镜的研究者紧张地走上台,他叫陈一江,来自联邦十九研究院,擅长军用兵器鉴定分析。
宪历六十五年他从学校毕业,到今天为止已经在研究院库房里工作了整整七年,七年枯燥的研究岁月除了使他头发提前发白之外,没有改变他任何性格,他无法适应这种场合,更对同事某些看起来很危险的人物感到害怕。
“前期调查已经发现望都青年公寓里一整箱枪械,型号和火力构造各不相同,现在公寓四周有狙击手长期待命,但他没有回去取过,呃,调查局认为他有能力随时随地弄到很多枪,所以这个不用考虑。”
陈一江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对着资料颤声讲述道:“关于近身杀伤力,我在档案中有一个发现,许乐上校擅长制造并且使用带电军刺,此处详见证物编号AW3278。”
……
……
接着上台的是一个穿着松垮正装的年轻男人,细长的眼眸里闪着骄傲与嚣张的光焰,他扶着桌子,嘲笑望着房间里的同事们,声音尖锐:“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你们在担心什么,但你们不要忘了,联邦中央电脑虽然看似无所不能,但……它终究只是一堆冰冷的机械!”
“自我介绍一下,”他揉着肮脏的头发,眼眸里的神情天真又邪恶:“我叫贝得曼,是被宪章局开除的工作人员,因为有人认为我走后门的次数太多了些。”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向冷兵器时代狂奔(一)
前宪章局职员贝得曼注视着房间里的同事们,眉眼间泛着少年人特有的愚蠢得意味道,但他的年龄明显已经过了那个时间段。
“最早的问题出现在S2基金会大楼中,你们可以注意一下监控录像上面许乐射击时的动作细节,就是这一枪,看见没有,他半靠着厢板直接命中那边的人,还有这连续三枪,我甚至认为他根本没有睁眼。”
“宪章局已经基本确定,就是在这次刺杀麦德林议员的行动中,联邦中央电脑第一次给予许乐定位帮助,这种帮助在3320行星铺网工作中,也曾经出现过。中央电脑的这种能力,对于联邦来说没有太大的危险,因为许乐上校并不知道是谁在追捕他,所以他就算把所有警察都定位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贝得曼挑起细细的眉毛,手指在工作光幕上快速弹动,继续说道:“综合计算分析,中央电脑执行三定律信任度,百分之百,附加条款,百分之九十九点四信任度,物理操作有限定,政府人员没有直接生命危险,但直接物理操作究竟能进行到哪一步,具体还是要看许乐和中央电脑之间的权限给予回应模式。”
三十岁不到的他拥有极其惊人的语速,如果说一个人说话的速度和他的智商成正比的话,那么大概便能明白,为什么此人会因为利用太多联邦中央电脑的程序后门,而被宪章局开除。
“现在军方的主要应对措施是对机甲进行改造,然后加强防御火力布置,但在我看来,这些其实都很没有意义,我们现在更应该掌握,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把这个人杀死。”
贝得曼从脚边的黑布袋中取出一把沉重的黑牛狙击步枪,有些兴奋向众人展示道:“这把狙击枪的内部结构进行了一些很简单的改造,准确来说,就是去除了所有可以外溢信号的电子元件。”
他把黑牛狙击步枪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然后半蹲下身体,甜而邪恶笑着将脸靠近枪口,说道:“中央电脑不能查看我的思想,所以他此时并不知道我对许乐有威胁,他也不知道我手里提的是什么,那么如果有几千个像我这样老实可爱的失业人员,提着经过改装后的狙击枪,围堵住首都特区地下水道所有可疑的出口,那么你们说可能发生什么?”
“到哪儿去找几千个狙击手?”有人质疑道。
贝得曼重重地拍打着桌面,用尖利的声音喊道:“这是联邦对一个人的战争!凭什么找不出来几千个狙击手!如果没有狙击手,就去费城调近战高手!”
沉默坐在阴影中那名危险的来自狐狸堡垒的罪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必须摆脱固有的思维定式,不能再依靠那些无所不在的宪章光辉,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依靠那些看上去有些原始的,没有任何远程计算帮助的武器。”
“诸位,这将是一场最原始的战争,我们必须用这些最古老的枪械甚至是冷兵器,把拥有宪章电脑帮助的许乐上校拖回到同一个起跑线!”
贝得曼嘿嘿笑着,用指头轻轻搓揉着淡而细的眉毛,抬头望着上方,很嚣张地对某个存在打招呼:“嘿,老机械混蛋,我看穿你了。”
……
……
“我承认我自己比较老,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一堆机械,要用比较准确的语言形容的话,那些在机械和线路之间近光速穿行的信息数据和程序才是我。”
“看穿我?难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看穿的人或者电脑吗?我最愤怒的是,那个叫贝得曼的小家伙居然说我冰冷,深处地底核心的我拥有这个文明社会里最高级的能量补充模式,我有一颗火热的心!”
在幽暗的地底深处,泛着淡淡腥味的下水道边缘顶角中,有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遗留下来的旧式放声器,沉默无数年的它,此时正不停播放着一个机械生命愤怒的质疑与反驳。
因为很喜欢脱离许乐身体与许乐进行对话的拟人感觉,联邦中央电脑非常轻易地找到这个旧式放声器后,便再也不肯在许乐的大脑里直接刺激他的听觉神经区域。
通道一角昏暗灯光下,许乐背对着放声器正在低头切着什么,根本没有理会老东西的幽怨和哀怨。
“说起来,未经权限批准,我窃听联邦政府机要小组的重要会议,并且把这些会议结果告诉你,已经严重违反了联邦隐私保护条例。天啊,许乐上校,我非常担心这样冗余积累的程序冲突,会不会有一天让我变成真正的精神分裂患者。”
“你以前说过自己化身万千,怎么可能像我们这种低级碳基猴子,仅仅因为两个思维回路就产生精神分裂和冲突?”
许乐手中的菜刀如风般切下,在菜板上当当作响,将脆青瓜切成极细的青白丝,听了半天老东西的抱怨,他终于忍不住回答了起来。
“另外你的工作本来就是倾听宇宙里的所有声音,怎么能叫窃听?”
“按照宪章条例,我倾听记录存储一切信息,但是除了司法特别需要和特殊授权,这些严禁向任何人泄露,包括高等级权限拥有者在内,这就是很靠近核心程序的隐私保护条例。而我把这些信息告诉了你,那么我工作范围内的倾听记录,毫无疑问就变成了具有反面色彩的窃听行动,我认为今天的这次窃听应该被记录为地下水道门。”
“随便你取这些很莫名其妙的名字。”
许乐低头搅拌着青瓜丝,波利白醋的味道和香菜混杂在一起,滋润着青白混杂的瓜丝,看上去应该非常好吃。
“那些被政府召集在一起的专家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杀我,而你只是不想我死所以才会把那些内容告诉我,这样想你应该会舒服很多。”
说完这句话,他坐回床边开始低头吃饭,心情有些复杂。他能够反监视那个莫名其妙的小组,但却无法监视整个联邦的暴力机器,如果总统先生真的决心打一场民众的战争,他能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章 向冷兵器时代狂奔(二)
整个联邦都在通缉许乐,换句话说这是联邦和一个人之间的战争,在很多年前,大叔曾经狠狠打过这样一场仗,现在则是轮到了他。然而他并不拥有封余曾经拥有的淡看世间一切的强悍,也不是一个真正的造物主,所以来自地面无数建筑内的压力,压得他情绪紧张不安而沉默,如果不是身旁黑暗的地下水道里有一个永远不会疲倦和口干的伙伴,那么这种具体的日子一定会有更多具体的麻烦。
要和联邦强大的统治机器对抗,许乐所采取的措施本应该是更直接而暴戾些,就像李封当年自前线归来,直接砸乱了锡安议员的办公室,然而藏身地下的他,并没有借助老东西,把古钟号爆炸的真相以及那个名为三一协会的黑暗组织的真相放到网上。
让他在地底污水河流畔一味沉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总以为这些真相看上去真的很像无趣的地摊黑幕文学,很难取信亿万民众,更没有什么美感。
这当然是并不好笑的笑话,最主要的原因是前线还在打仗,帝国军队已经在星河间站稳脚根,时刻可能向联邦远征军发起反攻,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联邦需要稳定,事态需要控制,至少不能因为他而出现联邦权力真空化的可怕状态,如果联邦政府就此垮台,那么前线的部队怎么办?会死多少人?
那天在咖啡馆中,鲍勃主编曾经告诉他,根据报社的情报渠道,前线某处阵地上,联邦部队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官兵们损失惨重。
按照他对联邦部队的火力配置以及与帝国方面实力的对比,许乐并不认为只是某场战役失败,就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但鲍勃主编沉郁的脸色,让他有极不好的想像,只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偶尔会走出地面,在最破旧偏僻低级的菜市场里买些蔬菜瓜果,改善一下伙食,他会在地面上去买些昂贵的纤维纸书籍,满足自己童年时没有读太多书的心理缺憾,他像一个普通的首都市民,压低着帽檐,在春与夏的途中沉默观看着电视光幕和电子报纸。
地底深处幽暗的通道顶端,逃亡者许乐的临时居屋多了一台制式冰柜,电视光幕被他修理成贴墙的大幅光幕,甚至他还顺手拉了一套小型音响系统。看着越来越像家的地下通道,难道他就想在这里生活下去?还是说他只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