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号战舰指挥大厅控制台里某块芯片因为高温瞬间融蚀,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青烟顺着控制台的缝隙冒了出来!
战舰588P隔断区内,某个信息传输放大器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受到大量冗余数据的攻击,吱吱两声哀鸣便陷入了死寂。
“警报!系统受到攻击!”
“一级警报!防火墙失效!”
尖锐的警报声开始不间断在战舰内响起,冰冷的电子合成声不断地报告道,某处转接盒严重受损,某处芯片遭受溢值攻击失效,某处芯片完全烧融!
战舰内的军人们望着控制台里冒出的青烟,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警报和战损报告,根本想像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明白光幕上那个房间里的男人只不过握着两根数据线摆出一个神棍的姿式,为什么便会发生这么多故障!
“烈阳号战舰信息发送系统严重受损,无法修复重启,建议进行手工关闭以免干扰到战舰其余系统的正常运行。”
战舰中控电脑电子成合声最终做出的战损评估结果,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他们死死盯养光幕上那个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的男人,仿佛看到一个幽灵正在系统内徘徊。
李在道右手紧紧握着椅背,冷冷盯着光幕,非常艰难地压抑住心头的震惊愤怒甚至是惘然无措,表情冷厉寒声喝斥道:“许乐!我不管你从余逢那里学到了多少古怪该死的手段,但你不要忘记,这艘战舰上还有几千枚核弹!”
“除非你能让宪章电脑入侵芯片直接杀死我,不然我的战舰依然可以通过深暗区绕过太阳回到基地中,最后的胜利依然属于我!”
光幕画面上,闭着眼睛紧握着数据线的许乐身体依然在剧烈的颤抖,无数汗水从毛孔里渗出漫过硬陶防弹衣,浸过厚厚的运动风衣,整个人显得格外虚弱甚至是脆弱,就像一座顽童在海畔用湿沙堆积起来的雕像,不用风吹便随时可能散成一地沙砾。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眸异常明亮,瞳孔诡异的紧缩着,无法知道聚焦在何处,明明看着角落里的探头,却像在看着极远方的星辰,看着另外一个世界,又很像他的人此时正在另一个世界中。
“你可以引爆核弹,让这艘战舰以及你的野心雄心和我起化为灰烬,但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因为你保守谨慎而又极为自恋,无论处于怎样的绝境,你都会觉得自己还有底牌,能够解决问题。”
“我可不可以认为这种气质在某些时刻就叫做贪生怕死?至于你说最后的胜利属于你,你真的确定吗?最后的胜利有多后?你以为这个敌事会这样暂时结束?我会就此远去,你带着这艘满载核弹的战舰飘然游走于宇宙间,然后是不停地追杀与反追杀?”
“不,李在道将军:你忘了我是谁,你忘了我做事情无论是复仇还是和敌人分出胜利向来都是从早到晚,绝不过夜,今天之后,我和你的战舰只能有一方能继续存在。”
第三百九十一章 永远正确那就请不自由地永远吧
说完这段话,许乐再次闭上了双眼。
李在道看着光幕画面,看着身体剧烈颤抖的许乐,自己的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他无法想像,更无法接受人类竟可以直接控制战舰的事实,紧握右拳,表情阴沉喝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打开闸门过去杀死他!”
而此时的许乐再次进入那个充满线条与光点的世界里,意识与真气时而相依相偎,时而天地分隔互看,周游在抽象的三维战舰之中,他越来越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战舰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手紧握着数据线,意识在线内和那些数据片段一道奔逐传递,他看不到意识所到之处是何处,却偏偏知道彼处为何处,这是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就是这艘庞大的战舰,而这艘战教……就是自己。
在那个世界的线与点、光与暗之间,许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梨花大学时,曾经听周教授上过一节战舰结构的课。
那是正少年的他最青葱直茁冲脆时节,初初喜欢上那袋小狗饼干的主人少女,然后因为涩涩初恋的莫名破碎而心神不宁,可就是这般精神状态下的他依然牢牢记住了那堂课的内容。
联邦战舰以至任何复杂的机械系统,都是由控制系统、结构系统、动力系统这三大系统组成,而人类同样也是由这三大系统组成。
——大脑及神经束是控制,骨髅肌肉内脏毛发血液皮肤是结构,自然界的物事在身体内成为脂肪、血糖、氧气是动力。
在那节课上周教授说过,机甲就是小战舰,许乐曾经默默想过,那人应该可以看成小机甲,再转换一下这道公式,人就是微型战舰?
大叔说人类才是第一序列机器,会不会就是这个意思?
在联邦中央电脑的帮助下,自己的意识能够在两个世界间穿行,能够直接进入那个充满电子流数据片段的世界,是不是因为人的世界和机械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看似很长时间的思考,其实只是许乐脑海中一动念便闪电完成,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这种三流哲学家才会沉浸并且有可能永远无法浮出海面的梦幻真实映射,而是真实的危险。
他必须在疲惫的身体崩溃,强行挤压真气造成的内腑伤害暴发之前,结束这场看似无声无息,却实际上异常凶险的战斗。
他相信在确认信息传送系统被自己彻底破坏后,即便矜持谨慎如李在道也不可能再等下去,此时肯定有无数军人正在向此地赶来。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这艘庞大的烈阳号战舰,令战舰掉头回转联邦,尽可能深地回到宪章光辉之中!
然而这是何其困难的事情,量级差以几何程度放大才是难度差,俘获控制一台机甲和控制一艘战舰比起来,就像是推动东林矿坑里那颗石头和推动费城湖畔那座雪峰难度之间的差别!
要控制一艘庞大的战舰,连联邦中央电脑脉冲信号不够强大时都无法做到,更何况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有着差不多的体重,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强壮的肌肉,差不多鲜红的血液,把这一身零碎尽数燃烧为能量,又能有多少?
双手紧紧握着数据线,仿佛从骨头里榨出来的带着斑驳血痕的真气不要命般灌注进去,却始终未能完全获得战舰的控制权,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如果再强行继续极有可能死亡!
到了最后,依然还是那道重复了近三十年的选择题。
小时候那场乌黑的雨夜,面对着生死如何选择?
临海州体育馆地下停车场里,面对着那台机甲和暴风雨般的达林枪弹如何选择?果壳研究所内,面对着联邦科学院的进逼和沈老教投留下的智慧如何选择?
宪章广场上,面对被绑做人质的李维和将要逃亡的麦德林如何选择?3320星球岩峰上,面临绝境和启动宪章网络任务如何选择?
空间通道前,面对险恶未知的左天星域和袭击古钟号的舰队如何选择?地下水道里,面对整个联邦的追捕狙杀和野草般的执念如何选择?
对于很多人来讲,这些都是极其艰难的选择题。
但许乐面对这些题目时甚至根本不需要花时间思考,每当他发现无法控制他人或他世界的恶意伤害时,他都会用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摧毁对方。
多年以后去看当初的那些选择,也许并不见得绝对正确,也许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但对于彼时彼刻的许乐来说,他无从选择,因为他认为那些本来就是不可以被选择的事情。
而如果他选择那些更曲折、更漫长的道路,那么他就将是另一个许乐,而不是现在这颗东林石头许乐。
从开始到现在,从联邦逃犯到帝国太子,他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这艘承载数千枚核弹的战舰时,呵呵一笑浑不在意自己颤抖的双脚踩在死亡线上,很简单甚至草率地决定——如果自己将要永远闭眼,那么闭眼前也要将这艘战舰变成冰冷的钢铁坟墓。
黑色的世界里,颜色各异的光线交错堆切,织成无数明暗不一的光点,许乐看着那处明显比周遭更为白亮的区域,确认那就是烈阳号战舰温度最高的晶态引擎群。
引擎群结构旁是复杂的控制芯片结构,远比信息传送系统防御更加严密强大,想要破坏这些芯片需要更强大的真气和意志!
他紧紧握着手中粗粗的数据线,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每一颗细胞都在燃烧,都在踊跃地牺牲自己奉献能量,肌肤变得越来越滚烫,哗哗淌下的汗水被瞬间蒸发,凝成一道白柱悬于头顶。
随着仿佛岩浆般的灼热力量最后的疯狂输入,手中的数据线开始诡异地扭曲弹动,控制台里咯吱碎响不断!
哗!电火花噼噼啪啪地四处飞溅,照亮他那张苍白的脸。紧闭的眼帘间,紧抿着的薄唇间,耳垂鼻孔开始缓缓渗出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同时出现某种很熟悉的味道,那个味道让他再次想起想起(?)最初的人生理想和朋友间的一次谈话。
少年时的他,一心想成为那个紫发少女舰长的机修辅官。某一年的某一天,他忘了是对老白还是邰之源还是死的施公子感慨过,自己就是一个不懂建设只擅破坏的家伙。
如今的他已经是最天才的机修师,站在联邦战舰某个偏僻的房间里,握着两根弹动的数据线便能进入战舰系统,却终于愕然发现:原来自己最擅长的果然不是修理,而是破坏啊。
电火花四溅,照亮他苍白的脸以及眼帘间唇角鼻孔渗出的汨汨鲜血,黄色的光线与鲜红的血混在一起,仿佛在他脸上镀了层金。
颤抖的身体已经挤不出一滴汗水,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竟隐隐有崩裂的征兆,除了弥漫在身周的血腥味,他终于嗅出了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短短三十年间,许乐经历过太多次生死间的来回,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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