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苍白,却并不是因为畏惧死亡,只是真心的忏悔。
也不知道楚狂人到底是怎么调教出来这样的孩子,风子岳也不由轻轻叹息,颇为钦服。
他转过头,看见古袭人的眼中,还是有一丝不忍之色,心中一动。
风子岳知道,若是他坚持要这古影死,自然他必死无疑,古袭人已经为他求过情,绝不会再开一次口。楚狂人已经将这孩子的处置权交给了自己,要杀要放,全在风子岳的手上。
但古袭人毕竟是这孩子的义父,这份感情,却是不能轻易抹杀。
风子岳摇了摇手,“罢了!你也是一时糊涂,我不杀你,你走吧!”
古影闻言一愣,不由抬起头来,先是望了望风子岳,又转头望了望古袭人,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小所受的教育,都在生死之间,说起来,对死亡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恐惧。
然而,他却不太懂得宽恕。
以他看来,就算是风子岳看在古袭人的面子上,要饶过自己的性命,至少也要像古袭人刚才所说,砍下自己一臂,以作惩罚。
风子岳什么都不做,就放他走,让古影一阵迷惑,极为不解。
古袭人却是轻笑一声,拍起手来。
“果然主公说得不差,小少爷你已经踏上巅峰,可惜,就是太过仁厚了些——终究不会是主公的对手!”
天地之下,弱肉强食,能够站到世上巅峰的,绝不会是什么仁厚的好人。
在楚狂人看来,这就是风子岳唯一的弱点!
讲什么仁慈,讲什么感情,这些统统都是狗屁,只有彻底无情,才能够天下无敌!
风子岳听到古袭人说这句话,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他也早已知道,这就是楚狂人的巅峰之道。
为了武学境界,他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亲人、朋友、属下,对他而言,纵然有意义,这意义却远远不能与武学相提并论。
他对女儿和外孙女,并不是不关心,风子岳第一次见到楚狂人的时候,他甚至费尽心思,招来了清圣白苍耳果的枝叶炼成丹药,还取了种玉诀,交给雪儿修炼。
但这对他来说,只是顺手之劳。
若是女儿和外孙女阻了他武学进境之路,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杀死。
就像上一世,他杀死女儿,以刺激风不凡一样。
这一世,他为了让风子岳突飞猛进,也同样是拿他最重视的家人来威胁。
如果风子岳不与他比斗,只怕他真的会杀光风家上下所有的人。
但是,风子岳所坚持的,并不是这样的道路。
他双目放光,静静地看着古袭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微笑。
“楚狂人之道,确实是世间巅峰之道——”
无情,抛却牵挂,痴迷武学,确实可以让一个人达到世间的巅峰。
“但我的道,却可以让我成就所有不可能之事为可能,就像——”
“超越巅峰!”
楚狂人是这方天地的巅峰,没有人能够胜过他。
但对于风子岳来说,他要的并不是并列的巅峰,而是要将不可能之事,化为可能。
超越巅峰!
战胜不可战胜的天下第一楚狂人!
为了,他背后的家人,他的剑,势必成就不可能之事!
啪!啪!
在远处,传来了清脆的击掌声。
古袭人转过脸去,露出恭敬之色,微微弯腰。
“小少爷所言,颇有玄机,主公激赏。”
“今夜月色尚好,不知小少爷可愿与主公,在这千丈高峰之下,共饮几杯?”
第259章 酒酣胸胆尚开张
楚狂人的邀约!
天底下,到底有没有人跟楚狂人一起喝过酒?
以风子岳的猜测,大概是没有的。
楚狂人从青年时期开始,据说就是这么冷漠骄傲的性格,说他能交到什么朋友,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
至少,也从来没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是楚狂人的朋友。
决战之前,楚狂人去忽然约自己喝酒,这倒是件有趣的事情。
风子岳自然不会拒绝。
楚狂人不但是他的外公,也同样是天武大陆上的最强者,风子岳虽然只跟他见过一面,却也为他的声威而心折。
在最后一战之前,近距离的接触,也是他所渴望的事情。
风子岳随着古袭人走出静室,古影跟在身后,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众人,穿过屋舍,绕过一片小树林,在一道泛着流光的小溪面前,停下了脚步。
桂花树下,伫立一人,身材魁伟,黑色披风扬起,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望之却宛若天神。
楚狂人!
天下第一楚狂人,正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抬头凝望着上弦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摆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两张椅子。
一排酒坛一字排开,足足有十七八坛之多。
风子岳虽不好酒,但是闻着那诱人的酒香,也知道这必然是绝好的酒浆。
“小少爷,请坐吧!”
古袭人将风子岳引到小桌之旁,请他坐下,抱起一坛美酒,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时候,楚狂人也缓缓地转过身来。
与三年前见面之时,并没有什么变化。
楚狂人的年纪,应该也已经不小,但望之始终都如三十许人,肤色黝黑,一头短发,硬茬茬地竖起,双眉浓厚,双目炯然,配合上那坚硬的脸庞线条,让人望之生畏。
只是这一转身,那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只听噗噗声响,风中传来轻微的爆裂之声。
这只是不自觉的威压,但风子岳也觉得就好像是一堵石墙压了过来,或是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的感觉。
当年初见楚狂人的时候,他就在这种威压之下吃过亏。
但是如今,风子岳也已经是先天巅峰,纯以修为而论,纵然是次于楚狂人,却也相差没有那么明显,这强烈的威压,他也是能够从容抵挡。
确实,当今之世,能够面对面走近楚狂人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更遑论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就算忽略到楚狂人的脾气,就是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只怕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起。
楚狂人看到风子岳,微微地点了点头,眼睛眯了起来,走到桌前,缓缓坐下。
古袭人连忙抱了另一坛酒,拍去泥封,送到了楚狂人的面前。
楚狂人用一只手提起酒坛,对着风子岳晃了一晃,张口一吸,只见就如蛟龙饮水一般,那坛中美酒,化为一条银线,直飞入他的口中。
刚才那晃了一晃,大概就算是寒暄客气了,风子岳也知道他的脾气,不以为杵,微微一笑,轻轻将那酒坛一抛,丢上空中,只见酒坛滴溜溜凌空乱转,却是不掉下来,坛子口漏出美酒,就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风子岳张口而饮,甚是豪迈。
楚狂人双目一亮,似乎也甚是欣赏,轻轻一拍,已将面前的酒坛打碎。
坛中美酒,已经瞬间被他饮尽,涓滴不剩。
古袭人乖巧,在楚狂人拍碎酒坛的同时,已经送了另一坛过来,楚狂人举起酒坛,又望了望风子岳。
风子岳知他心意,手指轻轻一拨,那空中乱转的酒坛掉落于地,碎成几片,其中酒浆,也早已被风子岳喝干。
第一次喝酒,见面自然是要干上一杯。
不过对于楚狂人这等豪情,一杯是远远不够的。
至少也要是一坛。
两人干完一坛,虽然还是未曾说话,气氛却是缓和热络了不少。
“小少爷,你喝酒的本事,倒也不差,可惜酒量太差,不能尽兴,可惜!可惜!”
古袭人在一旁开口,显然是在替楚狂人代言。
风子岳的酒量,天生就是一般,无法跟楚狂人这种鲸吞的海量相比,当然他如今已经先天巅峰,若是要以天地元力化去酒劲,那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这样一来,就不是喝酒,而是比拼功力了。
那又有何趣味?
风子岳自知酒量甚浅,不能跟楚狂人相比,微微一笑,“酒不在多,而在自在之意,但求自己欢畅,又何必管别人喝了多少?”
他举起第二坛酒,微微地啜了一口,开口大赞。
这酿酒之法,只怕也是独门秘诀,口感甘冽,喝到腹中,却又一股热气上冲,浑身舒畅之极,刚才一口气尽了一坛,反而是没有这小小一口,来得有滋有味。
古袭人笑道:“小少爷果然识货,这断肠腐心酒也是主公费尽十年心力,酿制而成,功效不在先天九品灵丹之下,寻常人喝一口,也要破体而亡,天底下有资格喝这种酒的,还真没有几个……”
风子岳不由苦笑。
楚狂人的趣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这等美酒,却取了一个如此怪异的名字。
不过,这酒以灵药酿制,又不像先天丹药一般,讲究君臣佐使,压制药力,反而是通过发酵,一气让药力全面迸发出来,其中药力混杂,若是实力稍低之人,喝上一口,只怕真的要断肠腐心,如此命名,倒也不算是差了。
当然对于他这样的先天巅峰高手来说,这酒却不但无害,反倒有益了。
这沸腾的药性,以风子岳的实力,可以轻易控制,引导全身,无论是内气还是肉身,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楚狂人却并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他只是一坛一坛,不停地喝着酒,那每个坛子,都足有尺许来高,眼看他喝了十几坛,全并无异样,连腹部都没有一些隆起,也不知道这些酒浆,都被他喝到了哪里去。
风子岳也知道楚狂人不喜多言,如此近距离的喝酒,本身就是难得的机缘。
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浅斟低饮,陪着楚狂人,喝上几杯酒而已。
不知不觉,东方微白,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楚狂人忽然将手中的酒坛一摔,立起身来,转身就走。
风子岳知道他已尽兴,今夜之会,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也站起身来,微微点头。
一瞬之间,楚狂人已经消失在树林尽头。
兴起而来,兴尽而归,一夜之间,一言未发。
楚狂人的风度气质,也是让风子岳颇为欣赏。
可惜,他虽然是自己的外公,有着极深的渊源,这等做派,这等武功,都是风子岳极为欣赏之人,但是……这一战却是无可避免。
而且,这一战,风子岳也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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