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只啃那粉嫩嫩的肉。”
嗯?脸颊微微一热,她轻轻咬了唇……他从来就是这样,好好儿的话就能说下了道儿,原先她羞得厉害,后来听多了,只觉心热。此刻他依旧面色如常只管专注着手下,可这哑哑的语声如此暧昧,臂弯都似忽地小了一圈,近近地贴着浑身都暖,只闻气息声,略略有些重。
“嗯?是不是啊?”手指就势弹了弹那忽地默了声儿的人。
“……不给你啃。”
语声娇得蘸满了蜜,他笑开了,好安静的笑,溢了满脸去,却没有一点声音。两只水朦朦的眼睛忽闪在绒绒的睫毛下,她好是纳闷儿,正要开口,他低头迎了过来,语声越腻,“我说的是小羊羔肉,你想到哪儿去了?”
雅予怔了一怔,整个人立刻烫红了,“……混帐东西,你,你变着法儿地欺负人!”
他噗嗤笑了,压在口鼻中的声音那么坏!雅予羞得无地自容,手脚并用地冲他扑腾来,“赛罕!!”
他一手端着簸箩一手左右当着,“这可是不讲理?不啃你都不行啊?”
“哎呀!你,你真真是要死了!”
“哈哈……”
“我,我不理你了!”
打如何打得过,他就是铜打铁铸的!雅予气得一跺脚,人转身就要往外钻。看她当真羞狠了,赛罕赶紧一把人她箍住,从身后抱了,下巴磕在那软软的肩头,一脸的坏笑仍旧止也止不住,“好了好了,一句玩话就恼,这么大气性。”
“往后,往后不许这么说笑!”
“怎的不许?逗个闺房之趣也不许啊?”
“哪里是闺房?明明在野地里呢!”
“傻丫头,这里可比闺房背人多了,整个天地就咱俩。你当往后还能寻得着这自在啊。”
雅予闻言微微一怔,轻轻挣开些,扭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笑意融融,幽蓝的眼睛在晴天朗日下那么清澈,可他的笑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心慌。他总是这样,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让她觉得后头藏了好多,像那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眸,任是看到了底,也看不清楚……
看她嘟了嘴不再吭声儿,小脸上寡寡的,竟添了落寞之色,赛罕挑挑眉,“小心眼儿里又瞎琢磨什么呢?”
想说没什么,可不知怎的,她心里忽地就酸得厉害,抿了抿唇,竟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她的委屈总是来得这么快,眸子是一贯的水汪汪,就了面上颜色,像是小眼泪已然盈盈满眶,赛罕俯身放了簸箩,手臂环绕,将她扳过来结结实实地抱进怀里,“我又说错话了?”
“不是……”靠进他胸膛,话到了口边,她喃喃的,“就是觉得,如今这日子……当真过疯了。”
他笑笑,低头用脸颊贴贴那小头巾,哑声道,“怎的,腻了?不愿意跟我疯了?”
“……乐不思蜀了,往后,如何是好……”
幽蓝的眸底不觉一冷,“这么说,原本还打算思蜀啊?”
怀中没应,她的手臂倒环上来箍了他的腰,那柔柔的力道越紧,感觉那心越空,大手挑起她的下巴,“嗯?”
“我……”中原是家,是血脉相连的地方,那牵挂一直刻在骨头里,淌在血里,即便是受尽折磨与羞//辱,她也从未断了回家的念头。可自从来到此处,荒山野外,天地相接,日子在他怀里越过越暖,越浸越甜,恨和仇都远了,眼里心里只有他的一切,甚而……连景同的小模样都难得记起。十年禁,仿佛是给了自己一个放纵的借口,什么都不顾了,偶尔梦中回想,曾经的执念竟已是淡得可怕……
平日那水朦朦的眸子他最是看不够,可此刻竟像是稀里糊涂,赛罕不觉咬牙,“丫头,你胆儿可真大!睡都白睡了?又想离了?!”
这么糙的话,这么恨的语气,惊得雅予的眉心狠狠挣了挣,立刻撅了嘴,“谁说的?谁说白……谁说要离了??”
“那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说乐不思蜀,总是不好。”
“那忘恩负义就好?”
“怎的就忘恩负义了?”
于此等明知故问,他似懒得再答,不耐地白了一眼,语声中却似蒙上了一层灰,“白弄得热乎乎的。”
她忽闪忽闪着长睫毛,扑哧笑了,“你这冷血的野兽、不裂纹的木头还会热啊?原先不还说走了就走了,矫情的瞎惦记什么?”
逗了一句趣儿,原想着那人放肆地笑笑也就罢了,谁知那冷了的脸竟是没什么波纹,雅予不敢再逞强,赶紧仰头蹭在他唇边,“我说要走,你就不会说,不会说让我永远乐不思蜀啊?”
他像是没听懂,两只眼睛吃人似的冷冰冰地盯着她。
她哪里会怕,越起了性子,额头抬起冲着他的鼻子狠狠砸下去,“说啊!是不是没这本事?”
嘶!!真是又酸又疼,两道浓眉把不住深沉,皱了一皱,深潭似的眸底犯了泪似地汪起了模糊。
“到底是不是?”
“你的男人本事大了,你才知道多少!”
闷声呵斥一句,分明松了口气,她得了意,咯咯地笑,垫起脚尖环了他的脖颈,在他腮边用力啄了一口,“我的男人!”
将她抱紧,狠狠挤在怀中揉搓了几把,不给她看见他那露了怯又露了尴尬的笑,浑丫头是成心的,可笑他堂堂大将军,破过多少局,夺下多少帅印,每一逢她竟是被绕了又绕!
挂在他肩头,雅予放眼看,崖口的青石上斑斑点点、暖暖的日头下一片片湿润润的小瓣舒展着。雪尽后,荒野中一场雨,红莹莹的小花从荆棘丛和石头缝里钻了出来,诡异的娇嫩,诡异的红,指甲大的花瓣是充血的暗红,连埋在深处的花蕊都仿佛一颗颗饱满的血滴,入在眼中,滚热的感觉。
他说这花有个独特的名字叫休腾,是战场上止血疗伤的奇药。只可惜原先只能深山高崖上寻见,采摘不易,因此奇珍无比,却不想此地竟是遍布生长。想来也觉奇怪,曾经流人到此从不曾听人带回消息,是疏忽,还是这一回上天当真特意为他而赐?雅予不懂药理,不知这药于医的贵重,可从他那一日拖着她满处疯跑来看,可见心中惊喜。从此便似看护后院,精心守候,防备野兽来糟蹋。一直耐到可以采摘入药,又生怕伤了根茎来年不生,不许她插手,一朵两朵都是亲自取。如今已是与酒和药煨过,趁着天好晾干,碾成粉末,待到有人来送补给带回大营补入军中,算是如今最当紧的大事。
“你一早起才晒了这些?”
“嗯,”赛罕放开怀,重捡起簸箩,“你回吧,别再耽搁我了。”
“今儿日头好,赶紧着,我帮你。”雅予说着叫要伸手到簸箩上。
“哎,别动!”赛罕赶紧拦了,“这东西女人可不能随便碰。”
“什么金贵东西女人碰不得?”
“是女人金贵,这东西大寒。”
“就摸摸也不成?”
“行了,别犟了。”
“……哦,那我站这儿看着。”
“我还得一会儿呢,你先回去。”
雅予看他护得实在紧,也只好罢了,“那我走了。”
“嗯。”
目往她下了崖去,赛罕转回身低头晾晒。大手精心侍弄,石头上,绽出一朵一朵血红的瓣,仿佛沙场上飞溅的鲜血,一时间,满眼的红,迷离了双目,仿佛回到那战火纷飞,心中蠢蠢而动……
正是出神,耳中忽地一声极远却异常清晰的嘶鸣,赛罕猛一惊!立刻起身望向远处。
两日前他就曾听到过这声音,当时他确定那是一声马嘶。征战多年,打的都是前锋,对马的鸣声尤为敏锐,绝不会错!可那一声仿佛流星一闪,倏地就不见。他努力再去寻那本该匹配的马蹄声、人声,什么都没有。原野静,只有风。
这近一年的时间,除了野兽咆哮,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偶尔恍惚,觉得自己的耳力在这渺无人烟的静僻之地慢慢殆尽。存了一丝侥幸,他借着采药之名,一路寻去好远,化尽了雪,光秃的土地上一丝痕迹都辨不出。此刻又听到这声音,两日来隐隐的不安褪成了实实在在的存在,不觉心紧握,难道说,这地方,再不是他俩的闺房……
……
用过了晚饭,雅予早早地泡进热热的奶汤,一身洗得软软滑滑,再不肯穿戴齐整,只着了小衣儿便裹在了被子里。看那高大的身型端坐在炕桌边,英俊的眉目好是专注,知道他在记录这野地里发现的药材与用途,她便不做声,只自己拿了绣笸箩凑到他身边,悠闲地绣起那块准备给他随身的帕子。棉布的帕子裹了滚边,只在一角落绣。
瞥一眼他,笑意甜甜地含在眼中,他不知道她窃去了他在记录中画下的那一朵休腾花,一样的形状,他的是墨汁勾勒,她的是绣线轻刺;他的饱满,她的血红;白纸,白帕子,绽放着相同的美丽……
绣了几日,正是要收了针呈给他看,忽地一阵恶心涌上来,雅予立即握了嘴巴,虽是干呕,却是在胸中翻覆着,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翻上来。赶紧下炕跑到水缸边,盛了半瓢凉水咚咚地就这么灌了下去,顿时整个人都冰凉,可那恶心依然压不住,胸口抑制不住地起伏。生怕吐了出来,只得站在地下好半天,才算是缓了些。
转回身,雅予一怔,油盏旁的他依旧握着笔,可那目光却是盯在她身上,那眼中似笑非笑,神情好是……奇怪。她低头看看自己,哼,难怪!自那一夜的舞,他“下令”把所有的肚兜儿都改成了抹胸的样式,此刻,自己身上就这一抹,不知那坏蛋又想什么!
“写你的药书!”
“鱼儿,吐了几回了?”
“没吐,就是有点恶心。”
赛罕挑了挑眉,搁了笔,“过来,让我瞧瞧。”
“你赶紧写吧。”
“过来。”
“不妨事的。”口中说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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