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站在廊下冷笑道:“你没做那些事怎的就有人告发?东西难道是长了腿不成就在你的屋里?自己做的脏事儿还不承认,在这里没得污了娘娘的耳朵。”
如歆知道芸烟素来注重自己的名声,当着众人被那宫女侮辱,难保她心里难受。再加上慎刑司素来以严刑盛名,壮年男子尚不可受下那六十大板,何况芸烟。
更兼此事连累到了自己,随即出言道:“姑娘且慢一慢,芸烟是在我院里住着的,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也都是十分的规矩,今日竟犯了这等错事,令人起疑。再者这名侍卫我从未见过,怎的来私通一说,请姑娘报与康妃娘娘明察。”
宫女定住看向她:“沈女官说这话可是让人生疑了,明明从芸烟屋子里找出来的东西,是你院子里的人禀报的,怎么现在可是不认。秋痕,你出来将你刚才说的话再同沈女官说一遍。”
如歆死死盯着从人群里走出的秋痕,方才自己着急,没有注意到。好丫头,她竟然敢做出这些事。
秋痕向正堂的方向跪下,“奴婢是乾元殿御茶房的秋痕,平日里曾听芸烟说起过有杨东盛这个同乡,也赞道这人如何,奴婢也未曾注意什么。后来沈女官来了御茶房,说自己的院子大,便让奴婢和芸烟都搬了进去。许是平日里芸烟住耳房,人多口杂不容易办事,可住进了院子,人少也清净。前两日夜间,奴婢出去如厕,看见芸烟屋里点了蜡烛,正是纳闷,想去看看她夜深不睡想做什么,谁想到里头传出一个男人的说话声,芸烟说悄悄的,仔细人听到了。奴婢知道这事,心里惊慌,沈女官平日里是喜欢芸烟多于奴婢的,奴婢怕沈女官将这事情压下又摆弄奴婢,因此才回禀了娘娘。”
芸烟还未听完,早就是气急败坏,“我素日敬你是姐姐,你怎么能这样编排我?我何时跟这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呆过?”直要起来厮打秋痕。
那宫女道:“沈女官,这下可是明白了?把东西拿出来让沈女官瞧瞧。”
说罢就有嬷嬷上来,扔出了一幅春宫图并一个荷包,那荷包上绣着的更是不堪入目。
如歆只觉得肮脏,方才秋痕的证言像是换了个人说的,如歆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说话逗趣的秋痕竟能好好地跪在这里,编出这么一个颠倒黑白的事情。
如歆看向秋痕,心里厌恶不堪,“素来芸烟就是忠厚老实,奴婢决不信她会做出这等没脸的事。何况到了戌时,乾元殿的宫门皆要下钥,这么一个普通的侍卫如何能进去。再者这侍卫若夜间还在宫中,定是要夜间当值,难道跟他同一班的侍卫发现他人不见了也不去声张么?素来宫规赏罚分明,该他当值却不在,定是做了鸡鸣狗盗之事,一班侍卫竟都要包容,放了这个立功的机会吗?”
那宫女一时语塞,看杨东盛竟一言不发,只跪在地上诺诺。面上渐渐有了怒气,刚要让慎刑司的人将如歆等人强拉出去,正堂内突然传出话音,“宝珠,沈女官的嘴可是伶俐。”
宝珠听了这话,垂首侍立,少顷,屋门开出来了康妃,宫人搬来了一把花梨藤心扶手椅,康妃懒懒坐下。
“本宫方才在里头听着,沈女官可真是会说。”康妃白皙的手指拂过鬓边的碎发,一身玄金二色暗绿撒花对襟夹衣,发髻上一只点翠嵌珠宝五凤钿更显得贵气逼人,“在里头听着你们吵,没得脑仁子疼。如今也罢了,本宫只问你们,如若乖乖地认了罪,你们也舒服。还是这么嘴硬,慎刑司的责罚倒可以早让你们受一受。”
芸烟哀声道:“此事若真是奴婢做的,要剐要杀,便是一脑袋碰死在这里,奴婢再无怨言。”
康妃微微笑了,“不是你做的,那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秋痕说的话你又怎么解释?”
如歆心下思量,秋痕既能在今日说出这番话,保不齐东西也是她放进去的,能进自己院子的人且没几个。瞧着康妃的架势是定要处置她们了,偏巧赶上皇上祭天不在,心里正是暗叹走投无路,突然听到芸烟开口:“娘娘,奴婢们是御前伺候的,现下若出了事,请皇上定夺方是。”
如歆暗叫糟糕,果真康妃面色骤变,冷笑道:“御前侍候的人果真不同,本宫竟没有权力管你们了。真也是放肆。”
康妃话音并不大,可砸在几人耳中恰如惊雷一般,如歆等人跪在地上,不敢发一声。
康妃吩咐道:“本宫头疼,没空管你们这等脏事。将他三人关了,到后日再放出来,打了板子再打发出去。不许给水、饭,若是抓住了谁私下给,一并同等对待!”
说完话,就有奴才拉着三人退下。如歆看到秋痕抬起了头,那眼里满是笑意。
从咸福宫出去,穿过御花园去北五所,如歆看着前几日才看过的景色,心里也是暗暗叹息。即使皇帝在又怎样,都已经发了火,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宫女的事情与康妃产生嫌隙吗?这宫里的宫女那样多,不乏有聪明机警的想去殿前侍候。
心里虽灰心,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北边有一溜放杂物的围房,就让如歆芸烟关了一间,那侍卫另关一间。
锁上门后,有一个太监低声骂道:“真是晦气,今日直接打了完事,偏偏又拖到后日,多少活计又不能做。”
旁边有人劝道:“小点声,你且安分着吧,这是康主子收拾人呢,我听说那女官是得罪了主子的…。。”
人声渐远也听不真切,芸烟低声道:“是我连累了姑娘。”
如歆回过神来,拿起帕子慢慢给芸烟擦着面:“还疼吗?”芸烟点了点头。
芸烟的额头早就磕得红肿,隐隐有血丝渗出来。如歆道:“这事不怨你,保不得没有人算计,谁承想竟是身边人,我竟是个瞎子,连她什么时候起的异心也不知道。我就罢了,好歹还在这宫里头,倒是你,明日那六十大板怎么受下来,出宫之后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歆要受苦了。。。。。。
☆、受刑
芸烟又滴下泪来,“姑娘只关心我,也不责骂,怎么就不问问那杨东盛是怎么回事吗?”
如歆浅浅笑着,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越发突显出这屋子里的浮尘,“傻丫头,你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么?谈到那侍卫,我只怕脏了我的嘴。”
芸烟垂泪道:“即便姑娘不问,我也要对姑娘说。那杨东盛是我的同乡,开始并不认得,后听人说才知道。他为人奸猾,相貌猥琐,早年也曾想跟我亲近,可我怎么能看的上他。时间长了,秋痕也问这事,我也同她讲了,当时秋痕还是恨声骂他癞□□想吃天鹅肉。后来那杨东盛见我形容冷淡,也渐渐同我疏远了,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今日我在茶房,就有一班人到了,说我同他私通,还从我房里搜出那些东西。姑娘,我虽然是伺候人,可怎么也知道个廉耻,这等没脸的事我怎么会做出来?”
如歆见她哭得急,忙劝道:“你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现下事情已成了定局,我只是恨秋痕,这行径当真是吃里扒外。偏等着皇上离宫这会子闹出来事儿,那些脏东西定也是她放进去的。”
芸烟道:“她素日刁蛮,我都忍了,只是难想到她竟存了这么个心思……”
如歆知道她心中苦闷,心里转念一想,突然将整件事情回过味来。拉着芸烟的手道:“是我连累了你。”
芸烟一怔,如歆冷笑:“这哪里是整治你,不过是借着你的事情敲打我。是我得罪了人,还以为日后就没事了,哪成想竟到了今日这番田地。主子果真是主子,且等着时候收拾我呢。”
芸烟问道:“姑娘的话,我越发不明白了,明明是因为我的事连累了姑娘,怎么又是姑娘连累的我?”
如歆道:“是我对不住你,好妹妹,早先是我得罪了康妃娘娘,不然如今的事情怎么会出的这么巧?只是秋痕那蹄子,帮着康妃办成了这件事,日后看她且是腾达。”
芸烟这才听明白大概:“姑娘这是哪儿的话,终归是我自己不好,平日里和秋痕略有不睦。也是我早日未能看出她的心思,不然怎么能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惹来今日之祸,想那杨东盛也是早被收买好的。”
芸烟说着,又哭起来,如歆道:“可是日久见人心,芸烟,你先别伤心。等熬过那六十大板,好不好留着条命。我告诉家里,你今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上上下下都要把你当小姐看待。是我累了你,今后也定不会亏待了你。”
两人絮絮说着,不觉天色渐晚。午时出了事,都没用午膳,这会子都是肚子里难受起来,却要熬到后日才能挨板子出去。如歆也渐渐恨将起来,心里也更是气自己,又恼又恨,太阳穴突突的跳。
杂房里脏乱,又没个可以躺身的地方,难受的紧。子时许,忽听得有人敲窗棂,如歆一下子醒来,既怕又惊,伏在窗前听见一个微弱的女声,“姑娘。”
如歆认出这是丰儿的声音,既惊又喜,连忙答应,“你怎么来了?”
丰儿答道:“我们贵人知道今天出的事,趁现在没人,打发我来告诉姑娘千万别心急,好歹要熬到后日,贵人已经想法子救姑娘了。现下我带了些吃食,只是窗子锁得紧,不知道怎样才能弄进去?”
如歆大喜,果然林钰儿是个靠的住的。可此时又未免灰了心,林钰儿要找谁去救自己,虽说自己是从太后宫中出来的,太后若是顾念旧情自然可救一救。但如今太后毕竟病着,谁会拿这等小事去麻烦她。
如歆到此时也饿过劲了,如若丰儿将东西送进来让人发现又是一场事,如歆忙道:“不打紧,贵人的心我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倒是劳烦姐姐,吃的现下也不用。”
丰儿知道如歆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更兼自己也怕耽搁久了再招来人惹出事,当下应了便离了去。
围房内如歆靠着一张放倒了的半旧桌子坐着,也顾不得地上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