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歆低声道:“劳烦嬷嬷到殿内通报一声,求见太后。”
刘嬷嬷应声去了,如歆独自一人站在宫门口。虽是天气暖了,可到了夜间,依旧是一阵凉意。
不一会儿,刘嬷嬷出了来,“姑娘快进去吧,太后过不了多大会儿就要歇下了。”
如歆点头,向刘嬷嬷道了谢,随即进了上房。不过是一月有余,再进这寿康宫全然不是当初的心境。
待进了殿门,屋内只有太后一人卧在榻上,想是要睡了,身着落黄叶底子蝠纹寝衣,发上的所有装饰皆已取下,虽然如此,满身雍容的气质依旧还在。卧在榻上看向如歆,“哀家知道,你今日一定会来。”
如歆跪在地上,声音里带了止不住地哭腔,“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朝之间竟遭皇上遗弃,皇上只让奴婢来找太后。奴婢也请太后看在奴婢伺候太后久了的份儿上告诉奴婢一声,不至于让奴婢糊涂下去。”
太后幽幽叹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知道。所以哀家才会给你封了平襄郡主,让你荣光出嫁,齐王妃这个位置,不算委屈了你。”
如歆抬起头,“太后是知道的?”
太后缓缓道,“西夏那边不知道怎的知晓了你是皇上心头爱着的人,那西夏公主竟也是个不容人的。要么让你出宫,不得回到京都,要么就不跟大周联盟。你看看,若是不跟大周联盟,那咱们岂不是必败了。皇上权衡利弊,终究还是以江山为重,所以就将你嫁给齐王。”
太后每说一句,如歆的心就向下沉了一分,“奴婢自问入宫这半年,无一不是勤勤恳恳服侍太后和皇上的。奴婢的哥哥尚在前线领兵作战,为国厮杀。太后,就因为西夏公主的一句话,您就要让皇上遗弃奴婢,让奴婢遭受世人白眼唾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啦啦啦~~
☆、遵旨
太后听了这话,面上也不自在起来,“胡说,你是哀家和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是尊贵的齐王妃,谁敢唾骂你?”
如歆凄凄笑着:“奴婢此身已然是给了皇上,又如何能以残败之身高攀齐王,太后实在是抬举奴婢了。”
太后平下心气,“宫里的彤史并未记载过你曾经侍寝,没有把柄留给外人。更何况齐王那边哀家早就说好了,他也愿意迎娶你。”
如歆沉声:“齐王愿意娶,奴婢不愿嫁。”
太后面色一沉,冷声道:“你仔细听着,这是哀家和皇上的意思,你得好好嫁给齐王才算是好的。旁的你也不需要多想什么,你若是想要自戕,那就是给你们沈家找罪名。若是好好的嫁去了,沈成邦和沈荣祺都会升官,我大周也可平安度过此次战事。如歆,你向来聪明,有些话,不需要哀家跟你细说了吧。”
如歆心中一阵寒意,刚刚入宫时对着自己慈祥仁爱的太后竟然是这么打算的,或者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整个朝堂不是仅有一个西夏公主就能够完全把握的住,皇上需要沈家,所以太后才会对自己好。而现在,自己的价值明显没有西夏公主带给大周的大,所以太后才会遵从西夏的意思。可也不能太过于亏待自己,所以才封为郡主,嫁于齐王,宽慰沈家,顾全沈家的脸面。
如歆颤声道:“如歆明白,太后也是有您的不得已。”
太后这才有了笑意:“如歆呀,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的确想过日后这后位是给你的。谁想到你没这福气,你父兄都是我大周的功臣,自然都会好好对待,你且安心去齐国就是了,老七不会不善待你的。”
如歆深知说什么也没有用,木已成舟,更何况现在自己一句话不对,太后就会将怒气转到沈家身上。太后纵然需要沈家,可也并不是只有沈家,多的是有雄心的人想要将父兄取而代之。
如歆深深拜下,额头触在地面上一阵凉气,直直沁入五脏六腑。如歆咽下心中的苦楚,不欲再直视太后那笑意满满的面孔,若看了,那才是一阵冷峻的寒意。
如歆不知道长长的甬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心里一阵悲凉,哭得多了,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来,涩涩的一阵疼痛。
待回到院子,芸烟还在门口等着,见如歆回来连忙上前,“姐姐可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现在天都那么晚了。”
如歆扶着芸烟,脚下骤然没了力气,“扶我进屋。”
芸烟见如歆的样子甚是狼狈,急忙将如歆扶到屋内,绞了一把热毛巾给如歆擦脸,“方才小五子说姑娘你是哭着离开了乾元殿,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这样失态?”
如歆这一晚上经历的惊惧愤恨早就已经没了力气,哭得太难受,太阳穴也是突突的疼。哑着嗓子道:“芸烟,你该向我贺喜。”
芸烟一愣,如歆明明就已经难受成了这个样子,又贺什么喜。如歆面上带着冷笑:“我从一个八品的御前司茶,要被封为平襄郡主,嫁给齐王成了齐王妃。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芸烟道:“姑娘,这从何说起,您和皇上…。。”
如歆笑着,“对啊,这是从何说起,我明明已经跟了皇上,竟然要去嫁给皇上的弟弟为正妃了,芸烟是不是很好笑?”
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他说过那么多的话,终究还是把我推给了别人,连解释也不愿意给我,嫌弃到让我去找太后。我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哪里比得上能救大周于存亡的西夏公主。”
如歆哭得越发厉害,一阵气喘,芸烟忙拿起手帕去擦。
如歆哭道:“为什么要这样,是我不好吗?我把所有都给了他,为什么是我被遗弃,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这样的命运。明明说过日后会护着我,明明讲过会把所有都给我。就把我逼到这么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摒弃人伦让我嫁给他的弟弟,让我遭人唾骂不知廉耻吗?”
芸烟这才听明白大概,又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劝慰,抱住如歆低声道:“姑娘别伤心了。”如歆哭得太急,一阵呕吐。但晚间并没有吃什么,吐出的都是清水,芸烟忙替她抚背。
如歆哀声道:“我才知道,他是这么一个凉薄的人,即使说过那么多的话,给过我那么多的承诺。而我在他心目中,不过是可以丢下就下的。”
芸烟心里也是难受,只能拥住如歆,渐渐如歆哭累了,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芸烟看外头天已经蒙蒙亮了,如歆闹了一夜,自己也没了睡意。替如歆盖上一床薄被后就去了茶房收拾。
不大会儿,小五子也进了来,“姐姐起得倒早,方才看见御茶房有灯光就进来,果真是姐姐,这眼睛怎的这么红。”
芸烟道:“昨夜没睡罢了。”
小五子惊道:“为何没睡,对了,姑娘昨个儿究竟是怎么了,怎的哭成了那个样子。”
芸烟低低叹了一声,“这话论理是不该我们这些奴才说的,可我只告诉你一人,万不可告诉别人。皇上下了旨意,封姑娘为郡主,嫁给齐王为齐王妃。”
小五子听到也是一阵大惊,“怎么会这样,皇上不是喜欢姑娘的吗?”
芸烟也是一阵神伤:“想着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西夏公主才不让姑娘留在皇上身边。”
小五子一阵唏嘘,“那姑娘昨日可是难受的紧吧。”
芸烟道:“可不是,直哭了一夜,天亮哭累了才睡着。”
二人又是一阵感叹。
待如歆醒来时已是午时,如歆已经被芸烟弄到了榻上,头疼欲裂,眼睛也是难受的紧。正在坐着时,芸烟端着饭食进了来,“可是醒了,还担心姑娘赶不上用饭了呢。”
如歆道:“怎么下来了,御茶房没人怎么办。”
芸烟道:“皇上这会子歇了午觉,所以才得空来看看姑娘。”
如歆“哦”了一声,不欲多谈。正要下床,听见芸烟的说道:“小五子说,皇上准了丞相下午来见姑娘。早上林贵人就来瞧姑娘了,姑娘也只是睡着,林贵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如歆冷笑道:“封我为郡主,赐婚的消息都传出去了?”
芸烟点点头,“王公公奉皇上的旨意,今早就告知六宫了。您离宫去齐国那日,就是西夏公主到达那天。”
如歆沉默不语,芸烟突然在如歆面前跪下,“求姑娘一件事,好歹让我跟着姑娘。”
如歆见了大惊,忙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芸烟道:“姑娘,芸烟想着这一生唯有跟着姑娘才是好的。芸烟在宫里也没什么交好的人,姑娘一走,芸烟就更是孑然一身了。姑娘若不嫌弃,芸烟愿意跟着姑娘去齐国。”
如歆看向芸烟:“傻丫头,齐国有什么好的,我去了尚且不知如何,你去且是跟着我受苦。我会告诉王德海举荐你成司茶,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就是了。”
芸烟见如歆不肯,越发急了,“自打那日同姑娘一同关在杂房,芸烟就知道,姑娘是实心实意对芸烟好的,芸烟愿意跟姑娘同去。”
如歆听了心下一阵感动,“好,芸烟,我没有看错你。”说罢扶起了她,拉住她的手,“芸烟,自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用完了饭,小五子就进院来说道沈成邦已经在乾元殿东间围房等着了。如歆心里一酸,待到围房,看见沈成邦立在那里,半年不见,爹爹更显苍老,鬓角早已斑白。
如歆止不住地流泪,扑向沈成邦的怀中。
沈成邦见女儿如此,心中更是难受,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没有一般的小姐那样骄纵,却是个知礼的。小时虽然淘气,但长大后也是一等一的出色,样貌才情都是出挑的。
可今日一早,就有公公进府宣旨,即刻就要进宫谢恩。沈成邦心里一惊,女儿和元昊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可一朝之间,竟让女儿嫁给齐王元晟。
如歆抬头看向父亲,随即跪下,“女儿不孝,让父亲为女儿担忧。”
沈成邦连忙扶起如歆,“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如歆看向沈成邦:“爹,如今我已是被圣上遗弃之人,纵然封我为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