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伺候的人呢?”
李瑾萱玩着手里一只素银纹凤戒指,“先皇后不比皇后,屋里能有几个伺候的人,皇后来了这里,客随主便,一切从宜就好。”
如歆冷笑了下,“果真是这样,本宫也想着元宣的身份,同皇上商定了,赐亲王,封号赵,等您迁居北宫的时候就让王爷回封地吧。北宫住所饮食皆是简陋,我大周的亲王怎么能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先皇后放心,本宫会挑选最好的奶娘照顾赵王的。”
李瑾萱眼底都是不屑,“元宣太小,不配让您这么殚精竭虑的算计他。本宫是他的母后,自然会尽到为人母的职责。”
如歆到底耐不住心里的难受,李瑾萱的嚣张更是在心底扎进一根根的毒刺,痛意从心底传到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当初沈家出事是怎么回事吗?李瑾萱,本宫是哪一点对不起你,要你这样去害我沈家,本宫的父母是有了什么错处,让你这样去诬陷!”
李瑾萱含了一抹狠毒的笑,她站起身,直直逼视着沈如歆,“对不起我,哪一点对不起我。我是西夏的公主,是整个西夏除了我母后最尊贵的女人。你知道我当初听我父皇说元昊求娶我是多高兴吗?”她转过身,静静看着门外的庭院,“我十四岁那年,元昊去西夏游历,他坐在大厅里,同我父皇畅谈,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他这么博学,谈到什么都有自己的见解。我们西夏最聪明的人也比不过他,可是后来他走了,我一直在等他,等到了十九岁也没有出嫁。”
李瑾萱转过身,“十九岁还没有嫁人,这在西夏根本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可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可以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
她眼底慢慢变得失落,嘴边的笑意也像深秋飘零的枯叶一般零落,“我嫁到大周,背井离乡,你们看我永远都是异族。可我没关系的,因为他在我身边。我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娶我,可他每天都去一个院子,每天都待一两个时辰。他看着我,从来没有开怀地笑过。严惜芳说,那是你住过的院子,是一个叫沈如歆的人,她长得漂亮极了,她是元昊从前最喜欢的人。”
如歆看着她,眼里一片雾气,她以为离弃了她的人,原来跟她想的都不一样。沈如歆颤声道,“我已经嫁到了齐国,你何苦做得这么绝。”
李瑾萱蹙着眉头,“这么绝,我比元昊还绝吗?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他娶我不过是为了能联合西夏对抗狄夷。我是西夏的公主啊,我以为自己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他这么不负责任,他娶了我又不爱我,你说,他是不是世界上最卑鄙的人!”
李瑾萱擦了下流出的眼泪,“可我恨不起来他,我真的爱他。那你呢,沈如歆,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在齐国,我动不了你,可我总要让自己报复一下吧。你的父母还在,你的哥哥还在,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那么快就被狄夷抓住。”她走到沈如歆面前,说出的话各个都如寒冰,冷意直入如歆心底,“所以,我让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能好过,你的父母,哥哥,还有你的那个好姐妹,林钰儿现在不也跟废人一样吗?”
如歆痛到了极致,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打向李瑾萱冷笑着的脸,尖利的护甲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如歆死死咬着下唇,“元昊不爱你,你就这样对待我的父母,我身边的人?”
李瑾萱并没有恼怒,“那又怎么样,没人能阻止得了我,太后不行,你也不行,元昊也不行。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不好过,要过得不好,大家一起不好。”
如歆缓缓收回了高扬的欲狠狠打下的手,“本宫不会打你,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今后的日子,只有你一个人难过。”说罢,自己出了门。李瑾萱在她身后大笑,“沈如歆,你别得意,你不要以为皇后是个好当的,今后的日子,你只会比我更难过。”
如歆并不停脚步,身后寿福宫的大门沉沉关上。天边流云似锦,秋日里的天高云淡更显得凉爽宜人,朱红的宫墙并没有了黄昏时沉重感。如歆心里并没有什么都掌控在手中的舒畅与安心,李瑾萱叫嚣的话像是在她的心里系死了一个结,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小五子看见如歆面色不好,轻声道,“奴才已经吩咐了,寿福宫伺候的宫人减半,分例减半,内务府那些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减下去的不止一半这么多,娘娘放心。”
如歆点了点头,“本宫放心,以后等她们迁到了北宫,派一个靠的住的人拨去伺候。顺太嫔身子不好,就在宫里养着,不必迁到北宫了。”
素云道,“顺太嫔住的地方就在前头,您要不要去看看?”
如歆摇头道,“本宫头有些难受,先回去吧,等明日精神好了再来看。素云,你等下挑些好的衣料补品吃食给顺太嫔送过去。”这个样子去见林钰儿,她肯定会担心的,等明日脸色好了再去看她。
如歆转身上了步辇,往长春宫走去。她想起前几天元晟笑着的模样,“长春长春,春意常在,比留春的意头还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走水
岁月静好,处处安谧。元晟登基后,封了高氏为宁妃,封孙氏为祥妃。并上新入宫的户部尚书赵昌书的女儿赵景君是封了怡嫔,还有其余的一些贵人常在一流不消细说。
早膳后祥妃来如歆这里说话,“如今这宫里头的人也不算少了,先帝走后,那么多的嫔妃都给迁到北宫去了,想想也真是寒心,入宫也才没几年呢,以后的日子就算完了。”
如歆从斗彩五色海棠盘里头捡着糖渍梅子静静吃着,在指尖上留下的糖迹黏腻腻的,没得让人觉得絮烦。如歆从一旁立着的小宫女手里取了湿帕子擦手,轻声道,“一朝君子一朝臣,如今搬出去了也是清净,先前几天每晚上都有人哭。宫里头女人多了事情就多,如今她们在北宫,也乐得自己个儿清净。”
祥妃点了头,哀哀叹道,“如今看了她们我自己也觉得心寒,都是一样的处境罢了,膝下无子无女,免不得日后凄凉。”
如歆浅浅笑着,“日后,你就做念心的娘好了,带这两个孩子,我也觉得聒噪的慌。”
祥妃道,“那倒是不错,念心也乖巧。横竖我现在住在咸福宫,离你们也近,念心在我屋里住也好。”
如歆笑骂道,“你倒是个不害臊的,刚说让你当娘,现在就要把人带走了。”
二人正说笑,外头小五子突然跑进来,神色仓皇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方才有人来报说,昨个儿夜里北宫先皇后住的地方走水了,连着的几个宫室都烧了,直到今儿早上火才扑灭。发现一个女子并一个孩子,逃出来的宫女说是先皇后和赵王不假,都死了。”
如歆猛然一震,“都打听好了吗?先皇后死了?皇上知道了吗,怎么会走水?”
小五子答道,“已经查了,昨儿晚上风大,有宫女点蜡烛,风吹得烛台歪了点燃了帐慢。北宫地方大人少,加上宫室多木建的,就着起来了。皇上已经知道消息了,吩咐人厚葬了先皇后和赵王。”
祥妃蹙了眉,“这可怎么好,先皇后是西夏公主,如今死了,只怕咱们跟西夏的盟约也都要毁掉了。若是狄夷趁着这个时候再来攻打咱们,又不得安宁了。”
如歆捏着小指上长长的护甲,上头镶着的米珠深深压进手里也没感觉到一点儿难受,她竟然死了,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面前叫嚣着的李瑾萱竟然就这样死了。如歆心头顿时起了一股闷气,这样让她痛痛快快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如歆问小五子,“皇上现在在哪儿?”
小五子垂首答道,“皇上刚刚下了早朝就听见这个信儿,早膳也没用,自己在乾元殿里头待着呢。”
如歆点了头,“备好步辇,去乾元殿。”
祥妃听这话,忙笑道,“出了这档子事,去瞧瞧皇上也好,嫔妾看看念心,过会儿就回去了。”
如歆也应了,上了步辇后悄声问小五子,“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
小五子压低了声音,“点火的宫女是伺候皇后蓝心,今儿早上问完她话之后,看管的人一个眼错不见,蓝心上吊了。不过依奴才看,蓝心不过是顶包,皇后应该是自戗。”
如歆深深吸了一口气,“李瑾萱这么大的气心。”
等如歆进了殿门,榻上的小几上已经有了几碟小菜并一碗碧梗粥。元晟见她进来微微笑着,“你来了。”看见如歆扫过小几,笑道,“这是怡嫔送来的,朕也没动。”
如歆轻笑着,让素云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上去,“臣妾是来晚了,倒是没有怡嫔妹妹消息灵通。”说罢指着几上的一碟玫瑰鸭脯笑道,“怡嫔到底是年轻了些,鸭脯味道虽不错,可有些油腻了,早膳用了难免不舒服。”说罢给元晟夹了一块笋片,“这笋片是早先用荷叶在一块儿浸过的,吃起来最是清爽。”
元晟尝了,笑道,“朕知道你得来,这些东西都没动,单等着你来送些清爽开胃的呢。”
二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了然与默契,相携过这五年,彼此也都是相知相守的,又怎么能不明白遇事时的知心与信任。如歆心里满满都是暖意,“出了这种事情,西夏那边怕是不会罢休吧。”
元晟点头道,“朕修书给了西夏,说皇兄病逝,皇嫂昼夜思虑忧心,身上不爽,暴病而逝,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如歆眼底带着几丝忧虑,“虽说是这样,只怕西夏借此生事。”
元晟一脸淡然,“那伺候皇嫂的宫女也死了,明摆着是她自戗的。若是西夏借着这个由头,咱们也不怕什么,到时候真起了什么战事,咱们也不怕。”
如歆笑着点头,她自然是相信元晟的,当初同狄夷的打仗时,即使只有齐国的兵士,可也是誓不破敌绝不归的,元晟自会处理妥当。
元晟握住她的手,“你不用担心什么,李瑾萱为人凌厉,做下的祸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