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儿微微笑了,在纸上写着,“这都是命,我命该如此,没什么好怨的。当初李瑾萱处处刁难,我知道,都是因为皇上喜欢你。她刁难我越多,皇上喜欢你就越多。李瑾萱比我早死,我终于看到她死,我这才开心,死而无憾了。”写下这些,林钰儿早就没了气力,歪在软枕上歇了好大一会子,等再起来时,精神也渐渐弱了。
如歆更是心急,“姐姐你别写了,好好歇歇。”
林钰儿坚持抬笔,“你记得,皇上的死,有蹊跷。皇上身体素来康健,两年的工夫就渐渐败了,得了那种怪病。”
如歆一震,“姐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林钰儿过了好大阵子才缓过劲儿,头上早就沁出黄豆大的汗珠,咬牙写着,“皇上是被人害死的。”写罢直直靠在枕上,拼了所有的气力喘着气。
如歆死死盯着那几个字,想起元昊死前强笑着说,“朕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如歆轻声道,“姐姐,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半晌,林钰儿都没再说话。如歆眼里都是慌乱与震惊,她轻轻伸手探了林钰儿的鼻息,泪流满面。
殿角的更漏响声在一片寂静下显得空旷寂寥,如歆轻轻将林钰儿放平了,将她临死前告诉自己最重要的话在灯下烧成灰烬。进来上茶的丰儿看见床上没了气息的林钰儿,手里的茶盘砸在地下,斗彩茶碗跌得粉碎。
如歆怔怔看了林钰儿最后一眼,丰儿撕声裂肺的哭声似乎都听不见了。
她直楞楞朝着外头走去,无边的黑暗登时间淹没了她,泪滴顺着精致的面容滑下,寒意从周身升起直直沁入心底,又一个人死在了这朱红的宫墙之中。刚入宫时记得问过嬷嬷,是不是因为朱红色大气,是天家气派才将宫墙涂成这样。嬷嬷隐秘笑容下的话,如歆终于明白了,这红色都是宫里人的血和泪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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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
林钰儿丧礼过后,如歆生了一场大病。太医说是悲痛太过,加之染了风寒。元晟亲自喂如歆喝药,看见如歆脸上的苍白也是不忍,“朕已经下旨,追封顺太嫔为顺太妃,赐号康懿,是按着贵妃的仪制下葬的,你也别太难过。”
如歆轻声道,“死后极尽哀荣,可到底还是不在了。”
元晟握住如歆的手,“朕知道你们是好姐妹,可毕竟无力回天。你这样难受,弄下一身的病,自己将养好了才是。”
如歆点点头,元晟伸手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靠的久了,他身上明黄外罩上的团龙腾云图案上密密麻麻的刺绣微微硌得有些难受。可如歆没有动,依旧静静地靠着。他们早就不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了,几年的相处,除了彼此之间的熟悉渐渐也有了隔阂。这样的时刻,对于如歆而言都已是弥足珍贵的。
她伸手拥住元晟,轻声道,“我不知道咱们最近是怎么了。”
元晟笑道,“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难过的时候,我依旧在你身后。”
他没有再用那个彰显身份的朕字,简简单单的我,让如歆周身一暖。自他登基以来二人之间的猜疑冷淡似乎都因为这个字而消失殆尽了。如歆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温暖。唯有这个时刻,他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仿若又是那年的初嫁,他抱着自己要环齐国城,笑里满满都是欢欣,“本王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本王有齐王妃了。”
如歆的风寒一直到了夏日才痊愈,午膳用的油腻了,丰儿端来一盏莲子汤解腻。莲子嫩白,汤色新鲜,如歆赞道,“莲子去心是伤手的活儿,倒是难为你了。”
丰儿浅浅笑着,“没什么的,娘娘喝下去受用就好。”
素云进门端来一海碗冰块,笑道,“娘娘午睡易出汗,奴婢特意去取了这碗冰过来,放在榻前,睡着也舒服些。”
说罢对如歆道,“娘娘可是知道了,西夏派人进宫了。”
如歆垂下眼帘,细细喝着莲子汤,“怎么不知道,咱们这仗败了,也是忒窝囊了。”
素云打着扇子,“可不止是这样呢,西夏开出的条件是割咱们北部十五州给西夏,皇上是同意了的,现如今进宫,就是正式发文书。”
如歆心里一跳,“十五州,当真是这么大?”
素云道,“可不是,听齐连说,陶将军当时在战场上,听了西夏人的要求,差点就挥刀杀了那使节呢。陶将军素来是个血气方刚的,听见那使节这么说,岂有不气的道理?若不是旁边有人拦着,只怕大周和西夏之间有是一场战事。”
凉风阵阵,如歆眸子里的暗色凝了一层又一层。芸烟当时是被西夏人杀死的,陶翔情绪波动也可以体谅,只是西夏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十五州的地界足足有半个西夏那么大。如歆问道,“皇上当真答应了?”
素云点头,“可不是,如今宫里都在传这件事呢,不管怎样,平了战乱就好。”
如歆放下手里的汤碗,低声叹道,“这样就答应了西夏,不说会长了他们的志气,日后再来犯。就是其他国看见了,还不都以为咱们是个好欺负的。”
素云听如歆这么说,心里也是一凛,垂了头轻声道,“方才是听见宁妃去乾元殿那边了。”
如歆刚想起身过去瞧瞧元晟,听见素云这么说也止了步子。娥眉下一双秀目清澈透亮,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既过去了,本宫也不去凑这个热闹,单单让她去唱独角戏就是了。”
而后,宫内所有事情都是正常,渐渐也平静了下来。如歆安安心心当着宽宏仁心的皇后,将林钰儿死前留下的话密密实实掩在心里。
转眼草枯又荣,元宏和元宽也渐渐长大了,二人在读书上也是更有长进,太傅对两人具是夸赞不已。
那日天色暗沉,如歆在灯下看书,时间长了眼睛也有些酸涩了。撂下书正要歇歇,外头元宏冒冒失失就闯了进来。
如歆看见登时冷了脸色,“母后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出入皆有礼节,不慌不忙才是。跟你的人呢,如今越发偷懒讨滑起来。”
元宏身上的一件玄色暗纹龙罩衫上隐隐有些土迹,脸上也满是委屈。看见如歆这样训斥,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如歆仔细看见他神色不对,也缓了语气,“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狼狈。”
元宏听见这话,才敢抬起头,登时就流了泪,“母后,父皇明日要带元宽去围场打猎,儿臣也想去。”
如歆一怔,“你自己去跟父皇说不就行了?”
元宏更是委屈,一张小脸皱皱巴巴,“儿臣说了,可父皇说儿臣书读得不精,不带儿臣去。可儿臣《论语》已经都会背了,元宽还背不好,昨个儿太傅还说他来着。可父皇,父皇就是不带儿臣去。”
如歆看见亲生的儿子委屈成这个样子,心里哪有不难受的。想着自小自己待他就不冷不热的,难免伤了母子的情分。更兼如今他是元昊留下来的唯一骨血,软了语气将他搂在怀里,拿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泪,“男子汉大丈夫,就为了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日后怎么能成大事。男孩子的心性也都是爱这个外出打猎,你是长子,你父皇难免对你要求要比元宽多些。既是你父皇说你读书不精,下次你将四书都会背会解了,那岂不是更好。若是想去围场,赶明儿母后让陶将军带你同去,如何?”
元宏这才止了哭声,对如歆道,“儿子要让陶将军教儿子武艺,陶将军可厉害了。”
如歆笑着摸摸他的头,“都依你,只怕你自己不想学。”随手从案几上拿了个果子,“等你跟陶翔练好了骑术武艺,若是你父皇下次带你和元宽同去围场,你还怕不能让你父皇赞你吗?”
元宏开心起来,如歆又让素云下去传饭,特意挑了元宏爱吃的菜式,看见儿子用的香甜,她心里也渐渐开怀。用完膳后,如歆又细细问了他的功课,好好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人带他回去休息。
素云端上一盏牛乳,“娘娘喝了这个,过会儿好歇下。”
如歆应了一声,拿起银签子挑了挑灯芯。素云轻声道,“皇上明显是偏心二皇子,娘娘怎地不同皇上说说,明日也带上大皇子同去。”
如歆敛下心绪,“皇上已经做了决定,本宫这个时候找他,只会让他觉得宏儿无用,遇事只会找人帮忙。再者皇上性子本就不大受旁人左右,本宫说这件事,八成会让他拒了这事,到时候元宏心里只会更难受。倒不如不说,等日后再提。”
素云应声道,“娘娘果然思虑周全。”
如歆眉眼里都是寒意,若元宏是元晟亲生,哪里用自己思量这么多。元宏越长越大,她就明显感觉到了元晟待元宏的态度冷淡。如歆心里哀哀一叹,元晟待念心,那是全然的慈父样子,可见了元宏就冷了脸。宏儿已经七岁了,对这样的事情也渐渐有了感觉,日后长大了,心里也会有了芥蒂。
如歆喝着牛乳,可到了口中,竟也品不出那份温润和暖意。如歆定了心思,自己和元晟的儿子,今后一定要成大事,即使是他天资有限,拼了所有也要将他扶到那个位置之上。
隔了几日清晨定省,如歆见下头怡嫔的神色最是难看,在心里隐了笑意,和颜悦色道,“怡嫔今儿是怎么了,大早上就冷着张脸。”
怡嫔身后的丫头刚想出声,怡嫔一个冷眼让她停住了,垂了首不敢再说话。怡嫔身上的一件藏蓝绸面平绣莲花对襟衫衬得脸色暗沉沉,她强强撑了笑脸道:“嫔妾没什么事,劳娘娘挂念了。”
祥妃鼻子眼里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剥着手里的一个蜜桔,“娘娘,嫔妾今儿早上可是听说了一件新鲜事。昨个儿皇上是召了一个舞姬侍候的,这本就没什么,可是嫔妾也要在这儿赞一赞怡嫔妹妹大度了。皇上是去了怡嫔妹妹的永和宫的,那舞姬是怡嫔妹妹让到宫里的。皇上可就看上那舞姬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