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了也会跟着的,盯梢的人好比甩不掉的尾巴,但凡黏上就难以摆脱。念生知道泱生肯定也想到这些了,她不想让他难过,他承受的意境太多了,“我前些日子给狗子哥发过信了,要他来接咱们走,这样能安全一些,他正往这边赶,可能过几日就到了。”
泱生轻轻“哦”了一句就没下文了。手摸着念生的小耳朵,眉头一直皱着,也不明白自己是在吃醋还是在自卑,大概两种都有。现在又有了些危险,竟然还要念生来搬救兵。
自己很没用吧。神情变得哀伤,莲目清涟,挂着一抹卑微的底色,泱生摸着自己的几根白色长发,好像在开玩笑一样说:“要不爹也去学武?”笑容苦不堪言,勉强撑起的笑意就要垮下,低声念了句:“爹没用。”
没办法保护你,曾经只能出卖色。相保你周全,如今连那张脸都没了,还能拿什么去让你安然无恙?
果然幸福都是假的,别人稍微一破坏,就摇摇欲坠,下一刻也许就会轰然倒塌。
长叹一口气,泱生看着窗外草长莺飞的景色,嘴唇微颤,千言万语烂在心里,到最后也只艰涩地说了一句:“念生、念生,念泱一声。你做到了,爹爹却给不了爹想给你的全部……”
甚至是一份最起码的安定。
抬起念生的下巴,以眼光描摹眼前这精美画卷,自言自语道:“你说爹是不是错了?”他亲了一下她的嘴,没深入,却也没离开,只是轻轻碰着,“我爱你至深,可是我怎么舍得就这样苦了你……”
念生没说话,因为她不知要怎么去劝慰他。泱生就是这样,遇见一点什么就要怯懦地缩回去,要不然就突然爆发,两种反应无一例外都是极端。
爱到深处自然想完全占有,却也正是因为深爱,所以不敢自私占有,特别是在对方身陷险境的时候。
“不一定有危险,你别担心了。”念生撒娇笑了起来,只希望泱生不要再难受了,“去吃饭,爹下厨,行不?”
泱生凄惨地看着她,眼盛无奈,“你的事情爹怎么能不担心呢,这么多年这么多苦,熬够了。”
他只想和她安稳相依,为什么就这么难?
非要他放弃、把她让给别人,才能还她一世平安吗?
作者有话要说:困了,不知道码了些什么。话说,半夜两个坑都掉收,好伤感(有气无力……
☆、淡饮东宫血
*
按照狗子寄来的信上所说,他应该今天下午就到了。
石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泱生抱着念生坐在院里,一头青丝梳起,瑕玉面庞静好,身后一树开败的桃花,飘零着深粉色的花瓣,偶有几片落在他头上,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半月,盛着波光粼粼,摘去发间落花,闻到一股香气。
泱生把花瓣凑近鼻尖,又闻了闻,味道怪怪的。见他皱着眉,念生问:“怎么了?”
泱生头脑有些发昏,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午觉的缘故,低声答:“莫怕,没事。”搂紧念生的腰肢,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让我歇一会……”
念生纳闷地抚着他的脸,圆眼猛地睁大,扶着泱生的肩膀摇晃,泱生却已经昏了过去!“爹!醒醒!”狠掐他的人中,在泱生将要转醒时还来不及高兴,就感到后颈一痛,两个人便都向后倒在了地上。
看着压在泱生身上的念生,为首之人向下属挥挥手,道:“搬到马车上去,其他人去城外找殿下,准备伏击。”
穿着常衣的男人们收到命令都松了一口气,自己是军兵,却在这地方蹲了一个多月,来干这小事,不免很憋屈。只不过他们都知道殿下大元帅能谋善算,不会做没用的事情。
把软趴趴的两个人扔到马车上,除去为首之人和看守的几个人,都骑马奔向城外,马车则快速地向另一方向驶去。
李适早已等在城外的丛林中,为不引人注意,只带了一百余官兵。一身轻便铠甲,笑起来英姿飒飒。
前面有兵待守,后路已被封死,一旦进入这个林子,敌军必死无疑。想到这里,李适的凤眼透露出浓浓的杀意,杀了伏家军能将吴义荣,趁对方军心大乱时借机招抚,胜算更大。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一队人马狂奔而来,速度极快,抬起的马蹄带起块块泥土,洒在后面的马脸上。
李适微微一笑,冷酷肃杀,稍稍摆了摆手,一声令下:“放信号,双面放箭!”
一团灿烂的烟花从空中炸出,在傍晚显得怪异,奔来的人马发现有异急急掉头,却见前面后面均出现官兵,瞬时间箭雨袭来,躲无可躲,人与马哀嚎着倒地,无一幸免。
副将不由更佩服年轻的太子,吩咐下去:“迅速处理,不得惊扰百姓,查看是否有重要贼首,提头来见,重重有赏!”
李适满意地勒紧缰绳,准备追上念生的马车,却见马车驶来,驾车人衣衫被剑所割破,跪在地上说:“属下办事不利!吴义荣乔装为商人率先进城,劫走了男人!”
“男人?”李适横眉拧起,问道:“女子可在?”
“在,他也受了重伤,没能带走她。属下已通知其他人追击贼子,城关严加把守。”想到吴义荣悔恨的眼神,跪着的人低下了头,那个女孩对他来说该是很重要的,甚于许多兄弟的生命……不然他也不会明知是埋伏还是冒险闯了进来,宁愿舍去众多出生入死的伙伴的命,也要带走那两人。
放弃兄弟,是他们这种人最大的忌讳。然而吴义荣却义无反顾地犯了。
未念生还在就好。李适沉吟一阵,见手下吐了几大口血,不耐道:“待伤好后自己领罚。”跑了么,罢了,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人。
没有几个贼作乱,皇帝怎么会头疼呢。
*
剧烈的颠簸中泱生悠悠醒来,头很晕,看着简陋的马车,和坐在一边闭眼休憩的狗子,他坐了起来,念生呢?在别的马车里?
狗子此刻面色苍白,衣上还有不少血迹。泱生的呼吸一窒,刚才他还抱着她的,现在发生了什么?“念生在哪里?”
狗子的嘴角一压,还是无法自制地颤了颤,睫毛上隐隐有水珠,半天才蹦出几个字:“没救出来。”对方个个是高手,饶是自己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也不现实。
泱生脸色瞬间惨白,比狗子受了重伤的模样还要凄惨,“谁带走了她?”如果这些都不能补救,那他只能期望那个人不是让人恶心的金主流氓,他们不会欺辱念生……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念生被带离,事实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自己眼前。对方是连狗子都敌不过的人,那他该是多么强大?
“朝廷的人。”狗子微厚的唇片开合,说出猜想:“他们是想用你们诱我出来,所以故意让你们发现他们在盯着,让你们害怕,好让我入局。”
这么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俩在惶惶,而对方的目的不过是一个狗子?狗子怎么开罪了朝廷,难道!泱生紧紧抿着唇,担忧与恐惧惊扰着他,“你……在反、反……”
“别说这些了,”他现在只想再把念生救出来,“现在念生安全与否都很难确定,也许他们还会拿她来让我屈服。”可能斩杀,可能招降,可能让他做奸细。
一个念生,是他狗子的全部弱点。她的一根头发他都舍不得她掉,那些人会怎么对念生?囚禁甚至虐待?想都不敢想。
很显然泱生也想到了这些,声音绝望地问:“现在还能去救她吗?”其实都知道答案,只是,泱生的眼里溢出泪水,莲目湿濡,惨淡流下。念生会遭遇怎样的劫难?他只求那些人不要伤害她,“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若不是你,念生现在……”
狗子身子猛然一震,双拳握紧,青筋突起,血液顺着掌心的伤口流了出来,吼道:“你当我想吗!我亲眼看着别人拿剑抹着她的脖子让我投降!”狗子越喊越激动,他恨不得立刻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可是他不能,“但是我知道,如若我落入他们手中,咱们三个谁也活不成!我必须走!”只要他不落网,念生就能活下去。
把心爱的人落在后面而自己逃走,谁尝过那撕心裂肺的滋味?是,都是他害了念生,他也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该离开他,参加伏家军!他要是一直守着她,也许、也许她也能爱上他……
泱生眸中痛色波动,他明白狗子的苦衷,狗子的后悔和痛苦不会比自己少一分。现实已经如此,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泱生躺下,用手垫着头,说:“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吧……再找机会。”
念生曾经被世子掳走过,那时她倔强地要回到自己身边,不惜被世子勒死。这一次,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的孩子,从来都是个傻孩子,被他和狗子好好地保护着,很多事情都不懂。遇上这一劫,她能不能把用在自己身上的心思,挪给恶劣的环境几分?
念生、念生,念泱一生……现在爹不要你念爹了,只求你能平安。
哪怕不回来。
*
红色的被褥枕头,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喜烛,还有墙上的大红喜字……念生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这种场景她并不陌生,她和爹爹成亲的时候家里就是这种布置,只是这间房子比他们的家大了太多太多,光看桌上摆着的物件就知道没有一件事凡物,皆为上品。
身体越来越冰冷,后颈的疼痛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她是真的被人劫走了。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而自己又为什么出现在喜房里?
昏迷前爹爹闻了蘸了药的桃花瓣,醒来就在这里。
念生渐渐绝望,因为她看见了床上扔着的一件衣服,明黄色,一般人不能穿这种颜色。
李适。那个时而温柔时而暴躁的人,当今皇太子,为什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